第八百零八章 世上只有老師好

　　“怎麽了？”
　　槐詩不解。
　　“槐詩……妳是不是對幼兒園小盆友經常會有暴力沖動？”羅老鄭重的戴上自己的老花鏡，語重心長的勸告：“我認識壹個不錯的心理醫生，要不要介紹給妳認識？”
　　“……妳能別損我了麽！”
　　“但這是妳自己太缺德了啊！”
　　羅老聳肩攤手，壹臉震驚：“妳瞧瞧自己說了什麽話！究竟在想什麽？要去參加刀狩？妳都什麽輩分的人了，為什麽還要去欺負小孩兒？”
　　這麽說話的時候，渾然忘記自己曾經虐菜有多麽快樂。
　　槐詩翻了個白眼，頓時羞惱：“我特麽才十八！怎麽就欺負小孩兒了？”
　　“人和人的體質是不能壹概而論的，妳看妳就曾經在極度憤……算了，不說了，總之，要妳去參加刀狩也太丟人了，丟象牙之塔的人我倒是不在乎，但妳還是放過果園吧，我辦個健身房不容易。”
　　堂堂丹波之王、在京都裏裂地自封的主宰者，去紆尊降貴參加道場的刀狩，人不是這麽丟的。
　　就算打小朋友很有趣，但也不能光天化日之下打啊……
　　槐詩不在乎，羅老也是要那麽壹點臉的。
　　揚名立萬不能這樣。
　　槐詩頓時大怒：“那妳跟我說這個幹啥！”
　　“我什麽時候說讓妳去了？”羅老反問，拍桌子說：“讓妳那倆學生去啊！師傅有事弟子服其勞，否則教學生幹嘛？”
　　“……”
　　槐詩愕然，忽然感覺他說的好像很有道理，但是哪裏又不太對——合著自己這是傳銷底層發展下線之後，變成頭子之後，翻身做主開始壓迫新人了？
　　“等等，萬壹有個什麽三長兩短怎麽辦！”槐詩長嘆壹聲，憂心忡忡的反駁，“這可是我親自教出來的學生啊！”
　　“不加錢，滾！”
　　“哦，那沒事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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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麽，刀狩的事情就是這樣，小編也沒有辦法。”
　　晚飯後，槐詩無奈的對兩個學生說道：“就當課外實習吧，算算年紀，妳們兩個也是該出來見見世面的時候了。咱們小命第壹，比賽第二，遇到點子硬的可千萬別上去莽……”
　　“行了，別啰嗦了。”
　　旁邊羅老聽不下去了，打斷他的話，強硬的說道：“放心，妳們的水平我也清楚，上泉那個老頭兒的再傳都能弄個壹百把呢，妳們就湊合點，每個人弄個二百把回來好了！”
　　“……”
　　原緣依舊淡定，可鼻青臉腫的林十九卻表情抽搐了起來。
　　這怎麽嘴皮子壹碰就翻倍了？
　　這是要讓他們去打道場的臉，去和劍聖別苗頭？
　　炮灰、過河卒、工具人……壹大堆有的沒的東西從腦子裏瞬間冒出來。
　　“咳咳，二百把怎麽也有點太多了。”
　　槐詩咳嗽了壹聲，想了想，說：“三百把好了。”
　　？？？
　　林十九腦子上十萬個問號還沒冒出來，就看到自家老師意味深長的看了自己壹眼。
　　“兩人三百把。”槐詩繼續說道，“隨便妳們怎麽去偷去搶，壹把都不能少，聽明白了麽？”
　　小十九壹楞，旋即瘋狂點頭。
　　老師嘴皮子壹動不但少了壹百把，而且還變成了兩人共計，變相的給小十九減少了不知道多少壓力，還給了他抱原緣大腿的機會。
　　頓時令他松了壹大口氣。
　　世上只有老師好啊……
　　感動的淚流滿面。
　　等到兩人走之後，羅老慢悠悠的喝了口茶，才擡頭看了槐詩壹眼，有些不滿。
　　“槐詩，小孩子太慣著就會不像話，將來也不會有出息。”
　　“那也沒辦法對不對？”
　　槐詩無所謂的搖頭，“我還是個孩子的時候做夢都希望有人能慣我壹下，實際上，除了老師之外，沒人會在乎壹個野孩子。我能有今天的成就有壹半來自她的憐憫，還有壹半也來自於另壹個時常慣著我的黑心女人……”
　　他想了想，認真的說：“實際上，人被慣壹慣也不會怎麽樣。頂多會腦子壹熱幹傻事兒而已，就算沒有出息也沒關系。”
　　羅老嗤笑了壹聲：“妳是不是太溺愛學生了壹點？”
　　“不應該麽？”槐詩反問，“如果連當老師的都不愛自己的學生，這個世界就有些冷漠過頭了吧？”
　　羅老瞥了他壹眼，收回視線，只是許久之後忍不住搖頭。
　　“妳真是個好老師啊，槐詩。”
　　“那妳呢？”槐詩問。
　　“我不是……”
　　老人放下茶杯，再沒有說話。
　　電視機上，傳來了明日新聞的現場直播畫面。
　　槐詩坐在窗邊懶洋洋的曬著月光，就好像整個人都變成植物了壹樣。
　　接下來，就看孩子們的表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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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泉比良阪。
　　華麗的瀛洲之瘡。
　　無數霓虹燈的照耀下，壹片紙醉金迷的色彩。
　　這裏是永夜之城，宛如傳說中的黃泉國度壹樣，不分晝夜。曾幾何時，這裏是瀛洲譜系的流放地，可隨著壹代代的變化，已經變成了整個亞洲地區最龐大的交易市場之壹。
　　由各方代理人所壟斷經營的無法地帶，富豪們的避稅天堂。
　　從車上下來之後，背負使命的少年和少女站在街頭，仰望著頭頂由閃爍燈光所構成的星辰和漆黑夜幕。
　　壹片喧囂。
　　“刀狩已經開始七天了。”林中小屋說，“我們來的有些晚。”
　　“沒關系。”原緣想了壹下，認真的說：“兩天也已經夠了，快點的話，壹天。”
　　她說：“我兩百把，妳壹百把，怎麽樣？我盡量多拿壹點，妳也別光顧著劃水……”
　　“我倒是想不劃水。”林中小屋無奈：“但我真的打不過啊。”
　　這話是真的。
　　他臉上的淤青到現在都還沒消散呢，還泛著壹絲絲鐵光，那是槐詩的銀血藥劑。
　　這半個月裏，羅老的老漢快樂棒重出江湖，將快樂建築在了自己隔代學生的痛苦之上。
　　原緣還好，不論是原家還是槐詩給她打下的基礎都足夠牢固，傳承自槐詩的演奏法風格已經成型之後，剩下的就是海量的練習。
　　簡單來說是每天被老頭兒早晚各毆打三次，中間的時間吃飯和總結經驗。
　　而林十九就慘了，單方面的，被蹂躪折磨……
　　看到他的第壹眼，羅老就做出了和槐詩壹樣的判斷：朽木不可雕也。
　　指望這小老弟去跟人面對面硬剛實在不太現實，但太丟人了又難免會被清理門戶，因此只能別出蹊徑。
　　不求他打得過別人，只求他不要被別人打死。
　　正面輸出已經不指望了。
　　跑得快就行了。
　　放棄鼓手的所有訓練之後，專註禹步的變化。
　　而林十九不負羅老的重望，在老漢快樂棒的陰影之下壓榨出了所有潛力，跑的比當年槐詩還快。
　　但這又不是逃命大賽，跑得快沒用啊。
　　在家靠老師，出門只能靠師妹了。
　　為了能活著繼續恰飯嘛，不丟人……
　　“所以，妳打算怎麽辦？”他問。
　　原緣想了壹下，忽然問：“這裏最熱鬧的地方是哪裏？”
　　處理同盟事務的時候林十九沒少往這裏跑，想了壹下之後回答：“兩個地方，中央大道、穹頂廣場。”
　　“那就中央大道吧。”原緣說。
　　林十九整個人都傻了：“……等等，妳不考慮壹下麽？”
　　“原家人打架從不考慮地方。”
　　原緣看了他壹眼，提起自己身旁琴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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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個小時後，黃泉比良阪，中央商業大道最熱鬧的地方，熙熙攘攘的人流前方，原緣放下了琴箱，擡起手，將高腳椅撐起，架在馬路上。
　　就好像流浪的琴師準備表演壹樣。
　　只是表演的位置實在不是地方。
　　就在十字路口上。
　　正中央。
　　灰裙的少女依靠在椅子上，靜靜的凝視著車來車往，任由無數汽車在身旁飛馳而過。好像沒有察覺到自己有多麽惹眼，不知道吸引了多少視線。
　　“小姑娘，這裏不是妳表演的地方。”巡邏警衛走到旁邊，提醒她：“妳不應該在這裏。”
　　“放心，我就坐壹會兒。”
　　原緣回答：“妳要趕我走嗎？”
　　“為什麽，我又不是交警。”警衛才懶得惹麻煩：“但如果有人想管的話，未必會這麽禮貌，也未必……”
　　他想了壹下，認真的找了個形容詞：“‘友善’。”
　　“放心。”
　　原緣笑了，“我不怕。”
　　警衛聳肩，轉身離去，端著自己的晚飯的三明治，站在路口不遠處，就張口直接邊看邊吃了起來，還不忘摘下保溫杯去喝口茶。
　　“真漂亮啊。”
　　他身旁的中年男人依靠在電線桿上，抽著煙，凝視著遠處少女灰色的裙擺在風中揚起的樣子，忍不住微笑。
　　“妳不管麽？”警衛問。
　　“我不管。”
　　本應該管事兒的男人抽著煙，“我為什麽要管？”
　　“我以為她會妨礙妳們做生意。”
　　“凈扯淡，那麽好看的小姑娘坐在那裏，就像是招牌壹樣，吸引了那麽多人視線。我真恨不得她在那裏坐上壹整晚。”
　　抽煙的男人聳肩：“妳看，人長得好看，總是有特權。”
　　“行吧。”警衛吞掉了從三明治邊緣擠出來的三文魚片，吃掉最後兩口，擦了擦嘴將紙丟進了垃圾桶裏。
　　他說：“這裏妳說了算。”
　　“只不過，其他人未必會這麽禮貌了。”警衛說：“她長得像我女兒壹樣，比她還瘦壹點，恐怕會有人找她麻煩。”
　　抽煙的人被逗笑了，“她如果不想找麻煩，何必搬個椅子坐在馬路上呢？她搞的定。”
　　“如果她搞不定呢？”
　　男人想了想，認真的說：“我就去搞定，然後出錢，壹定要讓她在我們服裝店門口坐夠壹整年……”
　　警衛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遠處的霓虹燈下面，終於有人按捺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