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 好戲

　　隨著嗤嗤作響的聲音，壹道惡臭的煙霧從小巷內升騰而起。
　　好像硫酸傾倒在肉體上壹樣，傷口的血肉迅速焦爛，蛻變，可緊接著，又被某種殘忍的力量強行合攏在壹處，恢復如初。
　　只是在光潔的大腿上留下了壹道慘烈的疤痕。
　　劇烈的痛楚徘徊不去，令林瑜的面容痛苦地抽搐起來，不由自主地仰起頭，壓抑著喉嚨裏痛苦地呻吟聲。
　　那壹雙已然被癲狂占據的眼瞳浮現血絲。
　　在劇痛之中，她手中的藥劑瓶崩裂開壹道縫隙，幾乎被她捏碎。
　　許久，許久，她才緩緩地松弛下來，依靠著墻壁，劇烈地喘息著。
　　“該死的陰家，該死的狗雜種，還有原照那個該死的王八蛋……”
　　她咬著牙，扯斷了手腕上那壹條礙事的‘戒律之環’。
　　失控的怨毒和憤恨已經難以遏制，哪怕是深淵大群的生物也難以比擬的黑暗源質自她的靈魂之中升起，將原本渾濁的色相染得越發漆黑。
　　可她卻為此欣喜若狂。
　　當看到遠方升騰而起的鴉群時，便露出了嘲弄地冷笑：自己終究還是逃出來了，那個狗雜種殺不死她。
　　這壹份對自己的殺意和她心中的憎恨只會在經過沈澱之後變成化蛇進階的資糧……她只會變得更強！
　　等出去這裏之後，她就要動用自己的所有力量，讓那個該死的混賬付出代價。
　　不止是廚魔大賽上奪走自己進階材料時的猖狂，還有這壹次自己所經歷的恥辱，都要他千百倍地奉還……
　　她扶著墻壁，踉蹌地從小巷中走出，狼狽地向前。
　　還差最後壹段距離，她就安全了。
　　逃出來之後，她根本就沒有在附近躲藏，而是直接呼叫了邪馬臺的出租車，用最快的方法直接逃出了大半個城區。
　　只可惜，出租車只能走到這裏，再不願意往前。
　　就在街道的盡頭，壹只小小的狐貍趴在路燈上，好像幻象壹樣，嬌小的身軀是半透明的，懶洋洋地梳理著毛發。
　　聽到聲音，就挑起眼瞳，看向來者。
　　冷淡又漠然。
　　但林瑜卻忍不住笑了起來，尖銳又得意，迫不及待地向前。
　　“帶我進去。”
　　她擡起了手中社保局的徽記，高聲說：“我是林瑜，立刻帶我去見葉雪涯。”
　　路燈上的小狐貍壹動不動，靜靜地凝視著他，沒有說話，也沒有拒絕，反而任由她向前，穿過了界限，走進了已經被經營成堡壘的銀座區之中。
　　許久，冷漠地收回了視線，閉上眼睛繼續打瞌睡。
　　林瑜的笑容漸漸僵硬起來。
　　她踉蹌向前，可是不論如何，都始終徘徊在這壹條街道之上，縱然竭盡全力的狂奔也難以走出循環的風景。
　　明明高墻已經近在咫尺，可是卻不論如何都無法靠近。
　　十米的距離，遙遠地像是天淵。
　　直到最後，她擡起頭，看到坐在高墻邊緣上的那個女人，終於明白了什麽，面容扭曲起來。
　　“葉雪涯！妳想幹什麽！”
　　葉雪涯好像沒有聽見，她正帶著耳機聽音樂，抽著煙。在她身旁的高墻上堆著厚厚壹疊漫畫，在看完了《山賊王》之後，就捧著壹本《蠻王偵探柯南》看得津津有味，沈浸在劇情之中，嘖嘖感嘆。
　　直到慢條斯理地將最後壹話看完，她才合上漫畫，擡起眼睛看向下面不遠處的林瑜，眉毛微微挑起。
　　“唔？這可真是稀客上門啊。”
　　她咧嘴抽著煙，端詳著林瑜的面孔，便微笑起來：“二姑娘，我家的那位小弟有勞妳多關照了啊。”
　　“葉雪涯，妳想要公報私仇麽！”
　　林瑜的表情抽搐了壹下，變得難看起來：“我們林家好歹也是東夏譜系之壹，妳們社保局要眼看著我被殺？”
　　“雖然很想看著妳被殺沒錯，但妳搞錯了壹點。”
　　葉雪涯微笑著擡起壹根手指，晃了晃：“想看妳被殺的不是我們社保局，而是‘我‘，懂麽？”
　　她輕蔑地將煙頭彈了下去，落在林瑜的腳邊，迸起壹縷火花。
　　“看在林老叔在邊境帶過我的份兒上，我不殺妳。”她嘲弄地搖頭：“二姑娘，妳還是去找別的地方吧”
　　林瑜咬牙，表情變化，想要說什麽，可最後卻什麽都沒有說，只是轉身，踉蹌地離去。
　　“對了，還有……”
　　葉雪涯忽然提高了聲音，好奇地問：“妳沒忘記這遊戲是有直播的吧？”
　　等林瑜陰沈著臉轉過身的時候，便看到她幸災樂禍地笑容：“妳說原照的那句話，說不定已經傳出去了……那個小鬼的舅舅，可是脾氣相當大的誒，妳要小心壹點。”
　　林瑜的神情越發的難看起來，陰沈地看了葉雪涯壹眼，並沒有說什麽今日之賜來日必有厚報的屁話，只是吞下了這壹份屈辱，轉身離去了。
　　很快，消失在街道的盡頭。
　　“嘖，被看穿了嗎？”
　　葉雪涯遺憾地聳了聳肩：“本來還以為能拖延點時間呢，結果走得這麽快，錯過壹場好戲啦。”
　　她低下頭，繼續沈浸在蠻王偵探柯南大鬧酒廠的劇情之中。
　　很快，遠方傳來低沈的轟鳴，無數漆黑的飛鳥覆蓋了蒼穹，黑色的雲層之下，疾馳的白馬在高墻之前戛然而止。
　　馬背上，槐詩環顧著四周，最後，看向了墻頭的似曾相識的升華者，很快，想起了那個在電梯中同自己爭奪暗金級道具的女人，神情就變得恍然起來。
　　“葉雪涯？”
　　“對，是我。”葉雪涯打量著他的樣子，點頭贊嘆：“幾天不見，變得有模有樣了嘛，年輕人！”
　　槐詩沒有回話，只是擡手將三叉戟和壹個包裹丟了過去。
　　“這是原照的東西，他讓我交給妳的。”
　　葉雪涯勾了勾手指，那些東西就飛起來落在了她身旁的漫畫旁邊，低頭看了壹眼之後，便忍不住搖頭。
　　“那個孩子嘴犟又別扭，還喜歡逞英雄還鉆牛角尖，這幾天麻煩妳啦。”
　　“他救了我。”
　　槐詩擡頭，認真地告訴她：“最後的關頭，力挽狂瀾！”
　　葉雪涯微微地挑起眉毛，似是驚奇那樣，很快，欣慰地笑了起來。
　　那個小鬼，還是交了挺不錯的朋友嘛……
　　“她往那邊去咯。”
　　葉雪涯擡起手指了指：“這邊出去往西南方向走，大概是汐留的那壹塊。她母親家裏和新羅有壹些關系，現在應該是往七星集團的方向去了吧？”
　　停頓了壹下，便露出堪稱惡劣地嘲弄笑容。
　　“可惜，她去的太晚啦。”
　　她幸災樂禍地感嘆：“二十分鐘前，七星集團的人已經被小嫻殺光了啊，真慘吶……我說，妳有把握打贏妳家師姐麽？”
　　槐詩楞了壹下，旋即被這個問題給問住了，無奈地搖頭：“難說……總之，謝謝。”
　　“不客氣。”
　　葉雪涯揮手道別，“壹路順風啊。”
　　“好的。”
　　槐詩調轉馬頭，轉身向著汐留的方向馳騁而去，無數烏鴉騰空而起，化作黑雲，引導著白馬向前，就好像千軍拱衛那樣。
　　“真可惜啊……如果在邊境遇到就好了。”
　　葉雪涯靜靜地看著他的背影，忍不住搓了壹下手指，遏制著難耐的心癢：倘若能夠換個地方遇到這麽出色的對手，壹定可以來壹場暢快的廝殺吧？
　　她遺憾地嘆息了壹聲，旋即，高聲向著槐詩呼喊：“啊，對了，記得稍後有空來壹趟啊！有事情找妳談！”
　　槐詩頭也不回的去了，不知道聽沒有聽見。
　　……
　　在疾馳之中，漆黑的靈車忽然踩下了剎車，自道路的旁邊急停，幾乎將副駕駛上正怨毒詛咒的林瑜甩了下來。
　　“怎麽回事兒！”
　　她憤恨回頭，恨恨地瞪著司機：街道上明明空無壹物，根本沒有急停的必要，“我說過了，我趕時間！”
　　“抱歉了，客人。”
　　帶著墨鏡的司機僵硬地扭過頭，語調呆板：“我們剛剛接到來自總局的通知，遺憾地對您暫時停止服務，您要下車了。”
　　“為什麽！”
　　林瑜怒不可遏：“我付了錢！”
　　“您所消費的貨幣我們將十倍補償。”
　　靈車的司機呆板地宣告著來自總局的通知：“由於您公然對壹位尊貴的榮譽市民施加了暴力並導致邪馬臺的驕傲之壹——上野公園的毀壞，造成了極其惡劣的影響。
　　經過了會議研討，由市政署、小貓樂園以及僧侶修業會聯名對您簽發了驅逐令，驅逐令將在十二個小時之後生效。
　　自即刻起，邪馬臺壹切公共服務都會向您停止開放，包括且不限於：出租車、用餐、住宿以及補給品商店等等……”
　　空空蕩蕩的車廂已經沒有人再聽了。
　　早在他還沒說完的時候，林瑜早已經推開了車門，踉蹌離去。
　　她憤恨地咬牙，狼狽地奔跑在街道上，指甲已經在恥辱中刺入了掌心裏：這個該死的鬼地方……就連壹幫註定只能寄人籬下的邊境異種都不識擡舉！
　　死寂之中，忽然有烏鴉尖銳的鳴叫聲響。
　　當她猛然回頭時，便窺見落在屋頂的黑色飛鳥，猩紅的眼瞳倒映著她蒼白的臉。不知何時，數之不盡的烏鴉已經落在了屋頂之上，好像無數觀眾壹樣，準點入席，靜靜地低頭觀看。
　　眼神暴虐又殘忍。
　　等待大戲上演。
　　鐵蹄敲打著大地，宛如擂鼓的聲音從遠方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