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九章 妳傷了她的心

　　如果可以的話，槐詩真想回壹句，這就是長得好看的代價。
　　但他不太敢……
　　“……只能說，說來話長。”
　　槐詩尷尬的擺手，好奇的問：“難道這事兒鬧大了？”
　　“妳以為呢？別把別人當傻子，槐詩，這麽大的事情都過了半個月了，難道宮本不開口，統轄局就查不出來麽？在來這裏之前，我才剛剛從宮本的實驗室裏出來，把所有的研究資料徹底封存。因為他壹個人的隱瞞，多少人這些日子以來連軸轉的加班，要我說，這已經是刻意危害現境安全了。”
　　“怎麽處置，有結果了嗎？”
　　“還能怎麽樣？”艾晴煩躁的揮手，“象牙之塔下了死力保他，妳們校長直接搶了線路進來攙和，撒潑打滾倚老賣老給他求情。估計最後就是壹個嚴加查看，杜絕隱患的警告，還有壹輩子不能離開現境，不能參與政治內容……不疼不癢。然後，留下壹堆爛攤子給我解決。”
　　“很嚴重？”
　　“廢話。”艾晴瞪了他壹眼，“這已經是涉及全體獸化特征者的重大威脅了，甚至能夠動搖現境的穩定，統轄局將這定為重點觀測審查事項，搞得好了是理所應當，搞不好就會有天大的處分，如果不想想辦法，恐怕最後就是我背這個鍋了。”
　　槐詩楞了半天，由衷的感慨：“妳也不容易啊。”
　　“誰說不是呢？”艾晴冷淡回應。
　　在突如其來的冷場中，槐詩撓著頭，忍不住問：“吃了麽？”
　　“吃了，車站便當，味道不說，至少能管飽。”
　　“真巧，我也是。”
　　槐詩想了想，試探性的問：“那……咱去喝點？”
　　說著，他擡頭，看向了走廊外的夜色中，泛起燈紅酒綠的城市。
　　……
　　……
　　半個小時之後。
　　虎王堂連鎖奶茶店外的露天椅子上。
　　排隊歸來的槐詩喜滋滋的捧著兩杯奶茶放下：“不好意思，隊排的太長了，久等啦～快嘗嘗，網紅奶茶，值得等待。”
　　艾晴冷漠的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面前那壹杯加了雙倍珍珠的奶茶，又擡頭看了壹眼槐詩，面無表情：“妳就帶我來喝這個？”
　　“不然呢？”槐詩疑惑的反問，“喝酒多傷胃啊，妳看，奶茶多好？連黑道都在賣。”
　　“……”
　　艾晴翻了個白眼，再沒理他。竟然指望這種家夥有勇氣帶自己去酒吧，她覺得自己腦子壹定出了問題。
　　“好吧，我的錯，但少喝點酒總沒錯吧？”
　　槐詩嘆息，聳了聳肩，輕聲問：“好久不見，妳最近還好麽？”
　　“還行，吃得好，睡得下，升職加薪，正在走向人生巔峰。”
　　艾晴喝了壹口奶茶，被糖度膩的皺眉：“比不上妳，年輕貌美，風華正茂，不但為人師表，連孩子都快有了……”
　　放下奶茶，她問：“想好起什麽名字了麽？”
　　這種負心漢面對前女友的愧疚感是怎麽回事兒？
　　槐詩的表情抽搐著，被那漫不經心的眼睛看的後背有點發毛，只能雙手合十，低頭告饒：“我錯了，咱別提這茬了好麽。”
　　“得罪了深淵開發局的人就是這種下場，那群家夥路子很廣的，壹旦有什麽八卦和丟人的事情，壹定會傳到每個地方。妳自己多多註意吧。”
　　艾晴移開視線，看向其他的地方，不再說話。
　　尷尬的冷場再度襲來。
　　寂靜裏，只有旁邊奶茶喝完嘬吸管的古怪聲音。
　　咕嚕嚕……咕嚕嚕……咕嚕嚕……
　　槐詩數度想要張口，尋找壹些話題，可都被這亂七八糟的聲音攪擾，難以掩飾惱怒，回頭瞪過去。
　　卻發現，自己旁邊根本沒有人。
　　只有奶茶店的櫥窗，玻璃的倒影裏浮現的虛幻景象。
　　那壹只久違的黑色飛鳥正依靠在窗框上，充滿期待的欣賞著眼前的八點檔精彩大戲，翅膀卷著壹罐等身高的奶茶。
　　叼著吸管。
　　吸溜，吸溜，吸溜。
　　然後，咕嚕嚕……咕嚕嚕……咕嚕嚕……
　　發現他看過來，還好像還頗為不滿的揮了揮翅膀，那意思是別走神，妳快繼續啊，怨侶重逢的戲碼多稀罕啊，鴉群老姐就愛看這個！
　　瞬間什麽心情都沒有了。
　　槐詩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仰天長嘆，“我好難啊。”
　　旋即，就有壹道疑惑的視線落在槐詩的臉上。
　　艾晴歪過頭，認真的問：“槐詩先生，我能理解和壹個不太懂現代情調的女人喝茶是壹件很無聊的事情，但不必這麽痛苦吧？”
　　“我沒有我不是妳不要亂講！”
　　槐詩瞪大眼睛，連忙抓起面前的奶茶來，狠嘬了兩口，“誰說的？我最喜歡喝奶茶了，每天都要三杯的！”
　　艾晴沒有說話，沈默的看著他的臉，好像在分辨什麽謊言那樣，許久，微微點頭：“是這樣麽？”
　　“對對對，沒錯！”槐詩用力點頭。
　　“那為什麽還要翻白眼呢？”艾晴疑惑的問道。
　　“是因為沒有喝夠啊！”槐詩壹拍大腿，然後直接端起自己的奶茶咕咚咕咚喝完，怒斥無良店家：“超大杯才這麽點，太摳了！”
　　“還想喝？”艾晴問。
　　槐詩瘋狂點頭。
　　於是，艾晴便擡起手，將自己的那壹杯推到了槐詩面前，體貼的說道：“那妳多喝點吧。”
　　“啊這……”
　　槐詩僵硬在原地，目瞪口呆，低頭，端詳著眼前那壹杯雙倍珍珠還冒著熱氣的奶茶，還有上面的吸管。
　　壹縷隱約的紅印。
　　“妳、妳……妳不喝嗎？”
　　“沒關系，我最近減肥，嘗嘗味道就足夠了。”艾晴露出了溫柔的‘微笑’，“不用客氣，快請吧。”
　　寂靜裏，槐詩低頭看著面前的奶茶，吞了口吐沫。
　　感覺到壹陣惡寒。
　　死亡預感。
　　只是壹杯奶茶而已，為什麽他竟然會感覺如果自己不喝掉的話就會死呢？難以理解，但直覺正在瘋狂的發出警告——這個地方選錯了的話，就完蛋了！
　　最終，在‘期待’又‘溫柔’的眼神裏，槐詩艱難的擠出了壹個笑容：
　　“那，那我就不客氣了……”
　　顫抖的手指端起了艾晴遞過來的奶茶，然後……把自己杯子上的吸管拔下來，另外插了壹個口，深吸。
　　壹口氣，將杯子裏所有的東西吸光之後，他放下了杯子。
　　感覺到危機感漸漸離去，終於松了口氣。
　　才感覺到喉嚨裏殘存的濃厚甜味擴散開來，最終，帶來壹陣陣苦澀的氣息。
　　膩死人了！
　　“出了很多汗啊。”艾晴說。
　　“熱、熱的！”槐詩幹咳了壹聲，視線飄忽：“這個奶茶熱量是真的高啊，妳沒喝是對的，太破壞身材了。”
　　艾晴搖頭，懶得再為難他了，將壹杯還帶著冰塊的檸檬水放在了他的面前。
　　“放心喝吧，這杯我沒動過。”她說，“嘗試著吸取壹下教訓吧，下次要帶人談事情的話，就別到奶茶店這種騙女高中生的地方了。”
　　“我的錯，我的錯。”
　　槐詩舉手投降，聳肩，“我只是覺得，這樣妳可能會更放松壹些。”
　　沈默裏，艾晴擡頭，環顧著四周。
　　傍晚夕陽的最後昏光之下，櫥窗裏亮起了柔和的光，照亮了周圍匆匆的行人，還有他們輕快的笑容。
　　在不遠處的桌子後面，放課之後覓地另開學習會的女孩子們輕聲談笑著，端著奶茶，在物理和代數之間八卦著校草和男友。
　　遠方有音樂的聲音響起。
　　和夜店與酒吧中酒精浸泡出的笑意不壹樣，那誠然是永恒肅冷和寂靜的決策室中見不到的鮮活景象，那些鎮定和面無表情的面孔上也從未曾有過這麽多發自內心的笑容。
　　漫長的沈默之後，艾晴緩緩的收回視線，微微搖頭。
　　“不必了，槐詩。”
　　她端詳著那壹張茫然的面孔，告訴他：“我已經很放松了。”
　　然後，從口袋裏掏出壹張紙片，放在了槐詩的面前。
　　“既然茶喝完了，那我也該回去加班了——但是，如果妳仍然賊心不死，決心攙和這件事兒的話，明天早上就到這裏來報道吧，過時不候。”
　　“啊？這就走了？”槐詩挽留，“不吃晚飯了麽？我剛在附近找到壹家評分不錯的館子……”
　　“為了避免胃痛和上火，還是算了吧。”
　　艾晴意味深長的瞥了槐詩壹眼，轉身離去了。
　　只留下槐詩壹個人在原地，不懂她究竟什麽意思。
　　“hetui，渣男！”
　　旁邊傳來義憤填膺的聲音：“妳傷了她的心吶！”
　　槐詩大怒，瞪過去：“我又做了什麽喪盡天良的事情了？”
　　“妳喪盡天良不就是因為什麽都不做麽！而且妳剛剛還朝人家翻了白眼呢！”
　　彤姬恨鐵不成鋼的痛斥：“那時候妳就應該撲上去，抱住她，然後扳起她的下巴，看著她的眼睛，告訴她我很想妳，我不要妳走，然後狠狠的親上去才對……”
　　“然後被她壹腳碎蛋麽？這是什麽霸道總裁的戲碼？”
　　槐詩又翻了壹個白眼，斜眼看著她蹦蹦跳跳的樣子，“以及，為什麽妳總會從奇怪的地方冒出來？”
　　“瞧妳說的，這不是來自大姐姐的關愛麽？”
　　彤姬跳到他的肩膀上，擡起翅膀拍了拍他的腦袋：“我覺得作為妳的契約者，自己最近存在感有些薄弱，為了壹解妳的相思之苦，我決定以後時不時的出現壹下，慰藉妳被這個殘酷塵世傷害的心靈。
　　來，要喝奶茶麽？給妳的——”
　　不等槐詩反應過來，就直接把吸管塞進他嘴裏。
　　結果杯子裏早已經某個黑心女人被喝的空空蕩蕩，連顆珍珠都沒有，像極了他壹幹二凈的賬戶余額。
　　槐詩覺得自己的心靈再度受到了傷害。
　　眼淚不爭氣的流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