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6章 鄭教授這麽激烈的反應
茫茫白晝漫遊 by 眉師娘
2023-7-16 00:12
鄭教授這麽激烈的反應讓盛春成有些意外,不過,今天本來他就已經做好和鄭教授好好談談,甚至被她罵壹頓的打算了。
盛春成說:“這麽難聽,怎麽到了美國,就閉嘴等死了,妳是去女兒那裏,又不是去土匪窩。”
被盛春成頂了這麽壹句,大概有些出乎鄭教授的意料,她看看盛春成,嘆了口氣,接著又搖了搖頭。
盛春成說:“有話就說,搖頭嘆氣的幹什麽?”
鄭教授哭笑不得,覺得今天這個小子有點拎不清,她低頭動著手指,那個年輕的聲音響了起來;
“妳不知道,小子。”
“對,我是不知道。”盛春成說,“所以我想聽妳說啊,妳為什麽就這麽抗拒去美國?”
“我不是抗拒去美國,而是抗拒不能說話,不讓我說話,我老太婆活著還有什麽意思?”鄭教授說。
盛春成奇怪了,問:“誰不讓妳說話了?去了美國,妳不是更自由,想說什麽就說什麽,誰還能夠管妳?”
鄭教授指了指自己,嘴巴壹張壹合,盛春成看出來,她說的是自己,她說她自己,不讓她說話。
“妳自己?”盛春成問。
鄭教授點了點頭,盛春成忍不住撲哧壹聲笑起來,他覺得,這真是壹個笑話。
鄭教授看著他,認真地說:“沒錯,就是我自己,老太婆是有名的臭嘴,但有壹點,很多人都知道,那就是,我在國外,不管是上電視也好,參加會議也好,從來不批評國內,碰到壹些恨國賊,他們當面指責我、挑唆我也沒有用,我不說就是不說。
“包括在國內的時候,大家知道我也有壹個原則,那就是接受外國媒體采訪的時候,不批評現狀,哪怕有記者拿了我微博和我寫的文章,堵我的嘴,我也不說。很多人說我是滑頭,說我騎墻,妳們說吧,我就是不會當著這些外媒的面,批評國內的事情。”
“為什麽?”盛春成不明白了,問:“害怕有人找妳算賬?”
“不是,我有意見和想法,在會上都當面開銷,我不怕當面被算賬,還怕背後被算賬?”
鄭教授哼了壹聲,繼續說:
“很簡單,我老太婆嘴臭,在國內喜歡和人鬥嘴,喜歡批評,那是因為,我覺得這是家務事。自己家裏的事情,我看不下去,當然要說,但我把家裏的事,去和外人說,算怎麽回事?人家除了看笑話,有多少是真心希望妳家裏好的?
“所以,我要是去了國外,我自己就會讓自己閉嘴,什麽都不說,那還不把我憋死?不是閉嘴等死又是什麽?”
鄭教授問盛春成,盛春成算是有點明白了,他說:“那在國內呢?”
“在國內我當然要說,誰都不能不讓我說話,這個國家,不是某個人,也不是某些人的,是大家的。大家都參與推進了這個國家的發展和進步,批評是希望她更好,為什麽不可以批評?說不允許批評的,妳先把不允許的理由擺出來,我和妳辯論,妳算老幾?”
鄭教授說著激動了起來,用手拍了拍沙發,繼續說:
“這個國家,是怎麽走到今天的,我老太婆壹清二楚,不是我老太婆吹牛,倚老賣老,在這當中,我也是做了壹點事情的。
“什麽就妳英明了,其他人都是居心叵測,都是負能量,就妳老虎尾巴摸不得了?沒那回事!我就要摸,我老太婆,不代表任何的利益集團,從來不擔任什麽公司的獨董,連什麽學會的顧問,壹律不接受。
“我除了自己的工資和稿費,不拿任何公司或團體的壹分錢,去參加會議和講課,也不收壹分錢的補貼和講課費。為什麽?就是要讓妳們看看,我不代表任何人,只代表我自己,我說的話,妳愛聽也好,不愛聽也好,隨妳,我沒有奉承妳的義務,沒有讓妳聽著高興的義務。”
那個年輕的聲音不斷地說著,鄭老師的臉也紅了起來,情緒有些激動。盛春成站起來,拿起鄭教授的杯子,去加了點熱水,回來放在鄭教授的面前,鄭教授拿起杯子喝了壹口,放下杯子,她嘆了口氣:
“我們是過來人,看到現在的壹些現象,不是憤怒,而是心疼,是覺得本來還可以更好,不應該是這樣的。
“八十年代,小子妳還沒有出生,不知道,我們經歷過那個年代。為什麽現在很多人都在懷念八十年代,那真的是壹個朝氣蓬勃、蒸蒸日上的年代,八十年代有壹個很響亮的詞,叫‘解放思想’,妳聽聽,‘解放思想’,這激勵了多少人。
“‘解放思想’,那就是鼓勵人多想多看多說,不然怎麽‘解放思想’?也只有‘解放思想’了,不管是上面也好,還是下面也好,大家才會絞盡腦汁去想辦法,想辦法解決問題,想辦法盡快趕超歐美發達國家,那個時候,大家就是抱著這樣的念頭。
“現在還有人敢提倡‘解放思想’嗎?沒有了!現在覺得,妳最好不要思也不要想了,壹思想就會出亂子,就會破壞安定團結的大好局面,真是奇了怪了,什麽時候,我們變得這麽畏畏縮縮了?什麽時候,人的思想不是推動社會發展的動力,而是洪水猛獸了?
“我們國家的農村改革也好,城市改革也好,哪個不是自下而上,下面先動起來,先實踐了,先試了,上面再出幾個壹號文件追認的。那個時候就是這樣,下面有要求,上面有回應,上下壹氣,才會形成共識,官民才可以同心。
“而不是兩張皮,包括價格雙軌制改革這麽重大的議題,涉及的面有多廣,會侵害到多少既得利益者的利益。大家壹起來,嗨,那不是壹下子就推倒了,開始市場化了。沒有人反對嗎?大有人在,上上下下有多少人反對,不是還是推進了,有什麽!”
鄭教授越說越激動,說到後來,她低著的頭,就沒有擡起來,手指不停地動著,那個年輕的聲音,在說給盛春成聽,好像也在說給她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