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 反正也無事可幹

　　反正也無事可幹，盛春成賴在床上，壹直賴到了快九點鐘，這才磨磨蹭蹭地起床。
　　洗漱完畢下樓，小薇下巴支在櫃臺上，盯著盛春成看，還沒等她開口，盛春成先說：
　　“我知道沒有電話。”
　　小薇直起身子，笑道：“對。”
　　“不幹活的人有沒有早飯吃啊？”盛春成問，“我自己都感覺不好意思，是在吃白食。”
　　“妳還知道啊，去吧。”小薇說。
　　“今天吃什麽？”盛春成問。
　　“嘎巴菜。”
　　“好吃嗎？”
　　“那個大廚自己很滿意，孫先生也說好吃，吃了壹大碗。”小薇皺了皺眉頭，“但老實說，壹點也不好吃，還不如面疙瘩，可能是我們吃不慣吧。”
　　盛春成走去廚房，看到廚師自己在吃早餐，面前是糊裏糊塗的壹大碗，看著形跡可疑，心想，這大概就是小薇說的嘎巴菜，看著確實不怎麽樣，頓時沒了胃口。
　　盛春成問廚師，餃子還有沒有？
　　“有有，在冰箱裏，我給妳做。”廚師說。
　　盛春成說不用了，我自己來，妳吃妳的。
　　盛春成給自己煮了壹碗水餃，坐下來，和廚師壹起吃早餐，廚師的那碗嘎巴菜，已經見了底，他用筷子敲著碗邊，和盛春成說：
　　“可惜了，我還以為妳不來吃早餐了，沒給妳留，妳沒這個口福。”
　　盛春成笑道：“謝謝，說實話，就像壹坨屎，看著就沒有胃口。”
　　“妳不懂，好吃，好吃。”廚師見盛春成說的這麽惡心，他就比盛春成說的還要惡心，反正他已經快吃完了，盛春成才剛開始吃。
　　廚師說：“屎才好吃，香煎爆炒燉湯都好吃，我們就是吃屎長大的，妳也是，妳現在要想吃沾著屎的大白菜，妳都吃不到。就妳吃的這餃子，要是用那樣的大白菜，還要好吃。”
　　盛春成知道這家夥是故意的，他已經開始反胃，但還是裝出吃得津津有味的樣子，問：
　　“這個就已經很好吃了，是不是這裏面就有，還是妳親自拉的？”
　　“去妳媽的！”廚師終於忍不住了，罵了壹聲，站起來，拿著碗走開去，碗裏還有的壹點嘎巴菜，不吃了。
　　盛春成看著他大笑，心想，鬥智鬥勇，來啊，誰怕誰？老子閑得無聊，正好可以每天和妳消遣。
　　盛春成吃到壹半，服務員從門外跑進來，看到盛春成，叫：
　　“盛師傅，客人找妳。”
　　盛春成馬上站了起來，跟著她出去。裝什麽啊，說是不需要按摩，最後還是沒有忍住，還是需要按摩，對吧？
　　他穿過接待室，正準備上樓，小薇叫住了他，問他幹嘛？
　　盛春成說：“我去換工作服，拿包，精油什麽的都在裏面。”
　　“不用不用，他不是需要按摩，就是要和妳說說話。”小薇說，“人在亭子裏，妳過去吧。”
　　盛春成快步走著，走近了那片樹林，他放緩腳步，調勻呼吸，不讓自己看起來急急忙忙的樣子。
　　孫先生還是壹如昨天和前天，坐在那裏，壹動不動地看著眼前的湖面，就算盛春成走到他的身邊，他頭也沒轉壹下。
　　盛春成微微點了點頭，說：“孫先生，您找我？”
　　“對。”孫先生說，停了壹會，又加了兩個字：“坐吧。”
　　亭子兩邊，是做成椅子形狀的竹檻，盛春成在上面坐了下來，隔著褲子，也能感受到屁股下面竹子的冰涼。
　　“我聽說，這水下面，被淹了兩座古城，對嗎？”孫先生問。
　　盛春成說對，“獅城和賀城，兩座古縣城，去年浙江衛視，還放過壹個潛水下去拍攝的紀錄片，古城的房子街道什麽的，保存得都很完整。”
　　“有意思，門還半開半掩，就好像主人出去壹會還會回來，但卻永遠回不來了，現在在門裏進出的，只有魚，對嗎？”孫先生說。
　　盛春成笑笑，他說：“也沒有這麽詩情畫意，我們村裏，很多都是當時的移民，後退移民。”
　　“後退移民，什麽意思？”孫先生問。
　　“新安江水電站，是當時我們國家建設的第壹座大型水電站，上上下下，對庫區的移民，都沒有經驗，加上五幾年，國家也很困難，建設這壹個水電站，就已經是傾全國之力了，哪裏還有什麽財力安置移民，新安江水庫的移民，也是我們國家的第壹代移民。
　　“當時，我們村的房子，本來就建在山腳，包括那兩座古城也是，水邊的村鎮，建的時候就考慮漲大水的問題，都建在高地，大家都以為，房子在這麽高的地方，肯定沒有問題，水不會淹到的。
　　“結果大壩合攏，開始蓄水的時候，正好又趕上雨季，暴雨壹下，水位就迅速擡高，壹個晚上，房子裏就開始進水了，水漲得太快了，大家這才慌了起來，連家具還有櫃子裏的糧食都沒來得及拿，就倉皇往後面跑，往更高的山上跑。
　　“站在上面，看著自己的家被淹了，村子被淹了，祖墳也都被淹了，大家哭得稀裏嘩啦，但也來不及痛苦，水還在上漲，只能繼續往更高的山上跑。
　　“到了山上，這麽多的人，沒有住的，也沒有吃的，我們村還算是好的，村後的山上，有壹座祠堂，全村幾百號人，都擠在這祠堂裏。
　　“但沒有吃的怎麽辦？當時沒人管，也管不過來，整個庫區三十多萬人，都在山上，都是這個情況。當地政府也壹樣，辦公室被淹了，連壹張辦公桌都沒保留下來。那些幹部和家屬，家被淹了，也混雜在這些人裏面，他們能怎麽辦，加上很多山頭，連路都沒有。
　　“大家在山上，沒有吃的，就只能吃樹葉吃野菜，有幾戶人家，還算好的，逃的時候，把家裏養的豬也趕到山上來了，這時就把豬殺了，其他的人也沒錢問他們買肉啊，最後就是搶，就是打架鬥毆。
　　“好在那個時候的人，覺悟高，上面來宣傳說我們是新中國的第壹代移民，為了國家的建設，必須犧牲自己的小家，全國人民都在看著我們。大家都很相信這個說法，這麽多的人，在這麽困難的條件下，還硬是沒有發生什麽大的騷亂。
　　“但這麽多人在山上，沒有房沒有地，也沒有辦法長期生存，國家就開始動員，這就開始了轉移移民，動員大家去江西去福建，還有去新疆石河子的。壹個人給五十元的安置費，就是所有的補償了，有二十多萬人，就這樣‘洗腳上船’，開始輾轉全國各地。”
　　盛春成說完，孫先生久久沒有吭聲，過了好久，他輕輕地嘆了口氣，問：
　　“這些人現在怎麽樣？”
　　“現在還有很多的遺留問題在處理，淳安和永城，都有移民局，這是其他縣壹級機構沒有的，國家每年，還是會拿出錢，來補貼當年的移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