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孫胖子的啤酒

　　回到地面的這壹路上，我壹直提心吊膽的，就怕吳仁荻突然下來，和他碰到對臉。好在我的人品不錯，平平安安的上了電梯，也沒有看到吳仁荻的影子。
　　電梯只上了壹層就突然停住，電梯門緩緩打開，我急忙將木匣藏到了身後。就見壹張胖臉先伸了進來，笑瞇瞇的對我說道：“不是我說，上來的晚了壹點，是去參觀吳主任的私貨了吧？”
　　沒看見孫胖子還好，見到他之後我的眼睛就瞪了起來。將手裏的袋子伸到了他的眼前，說道：“先說說廣仁的事吧！妳自己看吧，破榨菜火腿腸還有臭鹹鴨蛋人家壹口都沒吃！指著鼻子壹通數落我。好好的壹天就這麽被妳糟蹋了。”
　　“哦，榨菜、火腿腸和鹹鴨蛋都沒吃，那麽說啤酒他喝了……”聽了我的話之後，孫胖子的臉上露出來壹股琢磨不透的笑容，他將我手裏提著的袋子接了過去，將兩個空啤酒罐拿出來看了壹眼之後，沖著我壹呲牙，笑著說道：“有什麽事情出來再說吧，現在這裏沒有人，藏東西也方便。辣子，妳也不想後面的東西被人發現吧？”
　　在孫胖子的面前沒有藏心眼的可能。我索性抱著木匣跟孫胖子進入了地下三層。這還是我第壹次來到這個區域，壹眼看過去，地下三層也沒有什麽特殊的，偌大的地下三層被劃分成五個區域。我跟著孫胖子到了最前面的區域內，孫胖子找了個房間帶著我走了進去。
　　我環顧房間四周，這裏面整整齊齊地擺放著十來個大大小小的箱子。箱子上面都有塑封的標簽，上面寫著年代和日期還有地址。我看了壹眼之後，轉頭向孫胖子問道：“大聖，這裏面都是幹什麽的？”
　　孫胖子說道：“說白了，和地下五層壹樣，地下三層就是各個調查室的倉庫。除了六室之外，其余各室負責的事件完成之後，會將回收的物品帶回來，除了要收藏在地下四層的，剩下的東西就仍在這裏了。辣子，這是壹室的範圍，妳把東西妳就藏在這裏，保證不會有人知道。”
　　壹室……我的心中突然有些發堵，郝文明也不知道怎麽樣了，現在是死是活也說不準。破軍掛了，連個屍首都沒有留下。我去了六室，孫胖子升了副局長，現在的壹室除了壹塊牌子之外，什麽都不剩下了。
　　孫胖子好像猜中了我的心思，他隨便找了個幹凈壹點的箱子坐下，看著我說道：“以前的事情也別亂想了，不管好的壞的都過去了，想多了還給自己添堵。說說剛才的事情吧。”孫胖子岔開了話題，頓了壹下之後，繼續說道：“不是我說，廣仁喝了啤酒之後，是個什麽反應？”
　　提起了廣仁，我的心頭火就不打壹處，我斜著眼睛看了孫胖子壹眼，說道：“他喝不喝酒和妳有壹毛錢的關系嗎？現在他不教我，吳仁荻知道找我的晦氣，我找誰哭……”
　　我說話的時候，孫胖子壹直在用壹種似笑非笑的眼神看著我。我的心裏壹動，想起來剛才在電梯門口時他臉上的表情，突然之間好像明白了壹點什麽，盯著孫胖子的眼睛說道：“等壹下——這都是妳算好的，什麽榨菜、鹹鴨蛋的，都是煙霧，妳只是想看看廣仁對啤酒的反應，對吧？”
　　“哈哈哈哈。”孫胖子臉上的笑容越來越盛，最後忍不住哈哈大笑道：“辣子，我就知道妳早晚能看出來。”
　　我猜到了開頭，卻無論如何都想不通孫胖子想要幹什麽。看著他嬉皮笑臉的樣子，我忍不住再次說道：“大聖，別讓我瞎猜了，給個痛快的。妳葫蘆裏到底埋得什麽藥？”
　　“辣子，妳還是先說說廣仁對啤酒的反應吧。”孫胖子舔著臉笑嘻嘻地對我說道：“不是我說，廣仁的事情說不明白，我解釋起來也麻煩。”
　　“妳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軸了？”我沒好氣的看了他壹眼之後，還是將廣仁喝啤酒時的情形說了壹遍。孫胖子笑瞇瞇的聽著，直到聽到廣仁在同治九年就去過德國前身普魯士的時候，他的眼睛就瞇了起來，後來我說到他和無人敵恩怨的時候，孫胖子的眼睛幾乎就瞇成了壹道縫隙。
　　我說完之後，眼睛看著孫胖子，在等著他的解釋。但是孫副局長還在瞇縫著眼睛看著我笑，這個姿勢感覺有些別扭，我心念壹動，側身向著旁邊跨了壹步。就見孫胖子還是保持這剛才的表情沖著我剛才所在的位置傻笑。
　　“大聖，往這兒看。”我喊了壹聲之後，他才明白了過來。眨巴眨巴眼睛緩了緩神之後，對我說道：“下次再見面的時候，妳喊壹聲任廣嘉，看看廣仁是什麽反應。”
　　孫胖子的話讓我墜入到雲裏夢裏：“誰是任廣嘉？廣仁認識這個姓任的？”孫胖子沒有直接回答，他打了個哈哈，看著我說道：“辣子，我現在告訴妳為什麽要送啤酒。”
　　孫胖子說完，掏出煙盒，先分給我壹根，自己又點上壹根，就坐在《嚴禁吸煙》的牌子下面，抽了壹口香煙，對我說道：“妳昨天描述廣仁穿著民國時期的長袍，不過根據他和吳仁荻的談話來看，卻應該是更早壹段時期。也就是清末到清朝中期的人。”
　　“我先用壹九零零年作為分水嶺，來判斷廣仁生活的大概年份，等證實之後在慢慢的判斷他到底是那個具體時期的人。而啤酒差不多就是壹九零零年左右進入的中國，他不用喝過啤酒，哪怕只是聽說也能判斷出來他生活的大概年份。”
　　說到這裏，孫胖子的臉色有些異樣，似乎是有什麽嚴重的問題正困擾著他。頓了壹下之後，他繼續說道：“本來我預備了好幾樣東西，慢慢地試探他。按著我的計劃，等妳第五次下去，就能判斷出來他是什麽時候被老吳關起來的。想不到他只是喝了兩罐啤酒，就把我想知道的事情加料都告訴了妳，還連帶著說了他和吳仁荻的恩怨。辣子，不是我說，這兩瓶啤酒的酒勁多少大了點吧？”
　　我隱約明白了孫胖子話裏的意思，但還是向他問道：“大聖，挑明說吧。廣仁到底是什麽意思？”
　　孫胖子臉上的笑容收斂了幾分，看著我說道：“他看穿了我的心思，主動把他的事情通過妳的嘴，說給我聽，而且還能把我的漏洞能補上。”
　　看著我有些迷茫的眼神，孫胖子又說道：“辣子，壹開始我的分水嶺就有問題，我把能去歐洲接觸到啤酒的華人算漏了。於是他就主動告訴妳，他在同治九年到過普魯士，除去被當做豬仔賣到歐洲的華人之外，那個年代到過歐洲的華人並不多。想要知道他是誰也不會太難。”
　　我終於明白了他之前說過那個叫做任廣嘉是誰了：“廣仁就是任廣嘉？”孫胖子壹呲牙，說道：“他不知道，有些漏洞我能自己補上。”
　　孫胖子的話裏話外都是故事，我壹時半會沒有明白過來，看著他說道“妳拿什麽補的？”他呵呵壹笑：“雖然算漏了去歐洲的華人，但是我留了個心眼，還是以壹九零零年為分水嶺，查了前後二十年所有和異事有牽連的失蹤人口官史記錄，符合廣仁身份的有二十壹個人。不過聽妳說完他的事情，就只有壹個任廣嘉了。”
　　孫胖子說道到這裏的時候，香煙只剩了壹截煙蒂，續了壹根香煙之後，再次對我說道：“這個姓任的是壹九八九年臘月初九失蹤，失蹤當晚他前後鄰居都聽到任廣嘉府中傳出來鬼哭的聲音，而且還有好事的看到他的院子裏面藍色的鬼火沖天。第二天早上，任廣嘉的家門大開，開始還以為是招了流賊，怕任廣嘉遭遇了什麽不測，他的鄰居去衙門報了官。但是檢查之下，發現只是任廣嘉無故失蹤，他的家財沒有人動過的跡象。
　　在檢查任廣嘉府中的時候，發現了大量的西洋器具，還有任廣嘉的西洋畫像。這才知道這位剛剛搬過來不到壹年的任先生原來在西洋待過不少年頭，當時也算是轟動壹時的大案了。但是後來這個案件也因為沒有苦主兒，沒有油水官府查起來也就不那麽上心，時間壹久倒變成了懸案。現在具體的年份從廣仁的嘴裏說出來，這個經歷就像為他量身定做的壹樣。而且，辣子。妳把任廣嘉這三個字反過來再念壹遍。”
　　聽了孫胖子的話，我不由自主的念出了聲“假廣仁……”孫胖子樂了壹下，沖著我擠了擠眼，說道：“這下子都明白了吧？”
　　只是壹個晚上，孫胖子是怎麽想到這麽多的？要是我想查廣仁的身份，沒個三五個月恐怕都說不清楚，而且還要看廣仁那邊配不配合。自打孫胖子升了副局長之後，我是越發的看不透他了。
　　反正也是看不透了，我索性直接向孫胖子問道：“就壹個晚上，妳是怎麽看出來的？大聖，妳說句實話，是不是早就知道地下五層裏面關著廣仁？”
　　“辣子，不是我說妳，妳說得輕巧，這壹晚上妳是睡大覺了，我就沒合過眼。”孫胖子瞪著我說道：“就是想查資料，都不能去歐陽偏左。要不是當初我有遠見，把有關歷史的異事資料都入了電腦文檔，當現在也不知道任廣嘉是誰？就這我也是查了大半宿，壹直到天亮才匯總出來二十壹個人。要是早知道廣仁這麽痛快，我就不那麽麻煩，等著他自己告訴妳不就完了嗎？”
　　孫胖子說話的時候，眼神已經瞟向我捧著的木匣。他沖我擠了擠眼，說道：“辣子，我的事情說完了，妳是不是也把從老吳那裏得的寶貝亮出來，也讓我見識壹下？”
　　看著孫胖子的樣子，不給他見識壹下是不行了。我打開木匣子，將裏面的兩把短劍顯露在孫副局長的面前。孫胖子幾乎將臉都埋進了木匣裏面，他壹邊砸吧嘴，壹邊說道：“好東西……不是我說，哪壹把是我的？”
　　孫胖子的話說得天經地義壹樣，邊說邊伸手向其中壹把短劍摸過去。我知道這兩把短劍的驚人之處，但是心裏還對孫胖子沒有事先告訴我暗查廣仁有些別扭，當下也沒有出言制止他，等著孫胖子拿起短劍那壹刻，兩年不見，惡作劇壹下也是好的。
　　眼看他就要觸碰到短劍的時候，孫胖子的動作突然停頓了壹下。就在這時，壹個毛茸茸的小肉球從他的上衣口袋裏面蹦了出來，順著孫副局長的手臂飛快得竄到了手上，對著孫胖子肉呼呼的手背就是壹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