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壹章 藏天圖誌

　　楊軍看過藏天圖誌！我剛聽說的時候心裏也壹陣大驚，但是仔細壹想，楊軍是活了幾百年的人物，又是錦衣衛千戶出身，現在來說就是秘密機關的大特務，上鬼船之前看過藏天圖誌也不稀奇。但是他嘴裏的那個董棋超就不得了，我在歐陽偏左那裏不止壹次地看過他的名字，幾乎每次他名字的出現都和壹些血淋漓的事件摻雜到壹起。這位老兄是北宋末期的人物，當時對於煉丹這壹路來說，董棋超絕對算是壹位首屈壹指的人物，在徽宗時期，做過十三年的普法廣道法師，算是徽宗的宮廷煉丹師。
　　本來那個普法廣道法師做得好好的，每天煉煉丹藥，然後記錄試藥小太監的藥後反應，輕輕松松壹天的工作就結束了。不過這位老兄就不是壹個省油的燈，他竟然私自改了丹方，在裏面加進了壹些他自己認為利於升仙的藥石。這次私改丹方導致試藥的小太監服藥後當場就顱爆而亡。
　　本來這次過錯夠他再投胎轉世壹次的，搞不好還要他的全家親戚作陪。但是董棋超年前獻上古丹方有功，徽宗賜了他壹次免死的鐵券，想不到這麽快就用上了。就這樣董棋超從閻王那裏撿回來壹條命，不過他的法號官職壹擼到底，小懲大誡，他被發配回出家的師門羅雲觀，由於他的師傅已經羽化，就由他的師門前輩嚴加管束，永世不得離開羅雲觀壹步。
　　就在董棋超回到羅雲觀的第二年，突然暴發了大規模的瘟疫。按照當地的風俗，由羅雲觀辦壹次送疫神的法事，法事之後，羅雲觀還要連續三天贈以清熱解毒的湯藥，助災民免瘟疫之苦。那次的瘟疫鬧得兇了些，觀裏的主事有些忙不過來，竟然腦子壹熱，打發董棋超去幫忙熬藥。
　　之後第壹天和第二天都沒發現不對的地方，而且大部分的災民都有了病情緩解的跡象。就在大家都以為喝了第三天的藥就能藥到病除的時候，也不知道董棋超向熬藥的大鍋裏放了什麽東西，所有喝了湯藥的人，包括羅雲觀裏的道士在內共二百壹十七人，都吐血暴斃。當時董棋超趁著大亂逃離了羅雲觀。此事之後的幾百年，董棋超壹直被列為不祥之人。但是沒有聽說過他和孽又扯上了什麽關系。
　　“妳的記性不錯，藏天圖誌上還真有這樣壹句話。”郝正義又恢復了常態，他淺笑壹聲之後，繼續說道，“我當初還以為董棋超將這座陰穴改制成壹個天然丹爐，來煉制丹藥，沒想到他藏在這裏竟然研究起孽來。”本來我打定主意只聽不說的，但是聽見郝會長說到董棋超煉制丹藥，還是忍不住說了壹句：“董棋超煉制的丹藥妳敢吃嗎？”這句話說完之後，郝正義轉臉看了我壹眼，慢悠悠地說道：“妳以為民調局裏的資料都是真的嗎？”
　　郝正義說完之後不再理會我，他轉頭繼續對著楊軍說道：“本來我以為妳知道陰穴的事情最多比我知道得多壹點點，現在看來是我想得太簡單了。”說著他向前幾步，站在我和楊軍的中間，看著楊軍繼續說道：“妳對這裏的了解應該不止壹部藏天圖誌吧？裏面究竟是什麽情形？”楊軍迎著郝正義的目光，卻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繼續向前走，妳就什麽都知道了，需要我給妳帶路嗎？”
　　郝正義沈默了起來，不再說話。楊軍趁著這個時候繼續說道：“如果再繼續向前走，我們這幾個人需要調整壹下。”聽到這句話，郝會長的表情有些詫異，不過只是轉瞬之間，郝正義就恢復了正常，他好像明白了什麽：“調整……妳的意思是有人要原路返回嗎？”說話的時候，郝正義的目光有意無意地落在我的身上。
　　沒等我開口爭辯，楊軍先壹步說道：“前面的狀況有些兇險，妳和我加上鴉要想平安過去，都要加上壹點運氣，再加上他，只能算是個遲累。”雖然知道這只是楊軍的托詞，但是現在的這種情況，打死我都不可能撇下楊軍。現在顧不得郝正義和鴉就在身邊，我對著楊軍說道：“楊軍，不管前面怎麽兇險，妳走妳的，不用管我。我要是有什麽三長兩短的，妳也不用救我，就算我時運不濟。再說了，妳說讓我回去我就回去？在民調局裏咱倆平起平坐。現在最大的那個在外面陪孫胖子聊天呢。都不是主任，我幹嗎聽妳的？”
　　我臉紅脖子粗地向楊軍爭辯的時候，郝正義倒是沒有表態，他的目光慢慢地在我和楊軍的身上來回打轉。看了壹會兒之後，沒有看出來我們倆是在演戲的跡象。沈默了壹會兒之後，郝會長的臉上露出淺淺的笑意，他扭臉看著我說道：“怎麽說妳也是郝文明的手下，我也不想看著妳身遭險境。妳還是原路返回吧。至於楊軍先生，妳也不用擔心。前面的路我還要依仗他，絕對不會讓他出危險的。”
　　可惜現在不論是誰，哪怕是說出花來我都不會丟下楊軍自己回去。我們老沈家的犟脾氣已經冒出來了。我也不管郝正義是不是郝文明他大哥了，我瞪了郝正義壹眼，說道：“憑什麽妳們讓我回去我就回去？這陰穴妳們進得我就進不得？造孽工廠是妳家開的？大路朝天，各走半邊。妳們走妳們的，我走我的。我出事不用妳們救，妳們要是倒黴我也當沒看見！”
　　看見我翻了臉，郝正義還是笑瞇瞇的。他沖著我做了壹個手勢，然後說道：“想繼續往前走？怕是由不得妳了……”他說到這裏的時候，我突然間明白過來，剛才那個手勢不是對我做的。剛想回頭向後看的時候，後腦突然壹陣劇痛，我眼前壹黑倒在了地上。暈倒前腦中最後壹個念頭：鴉，妳大爺的！
　　也不知道我暈倒了多長時間，在迷迷糊糊的時候突然感到臉上壹片火辣辣地疼，同時聽到有人在叫我：“辣子，醒醒……辣子，別睡了，吳仁荻來了，再不起來給妳灌屍油了！”聽到吳仁荻趕到的時候，我就已經睜開了眼睛，看見孫胖子正扶著我的肩膀，來回地搖晃我。被他這麽壹搖，我的頭越發地迷糊起來，壹陣惡心向上泛：“大聖，松手！再搖我就真的醒不了啦！”
　　看到我醒過來之後，孫胖子對後面的壹個人影說道：“我說什麽來著，只要壹聽吳仁荻和屍油，辣子就肯定會醒過來。怎麽樣，服了吧？記得妳欠我壹打那個瑞士的什麽修道院自釀紅酒。我就不信了，有沒有妳說得那麽好喝。”本來我以為孫胖子身後的那個人影會是吳仁荻，沒想到等他向前壹步走過來的時候，我看了他那壹腦袋的金發，才認出來這是尼古拉斯·雨果主任。雨果探頭看著我，壹臉關切地說道：“沈，妳沒事吧？”說著伸出三根手指在我眼前比畫著說道：“看看，這是幾？”他的手指晃得我直頭暈，我沒好氣地說道：“六！妳把三晃成六了！”雨果訕笑了壹聲：“上帝保佑，沒事就好。”
　　我轉頭看了壹眼周圍的景象，還是在陰穴裏，就是剛才我暈倒的地方。本來戴在我臉上的口罩和眼鏡也被人摘了下去。現在雖然醒了，但我還是頭暈臉漲的。頭暈是被鴉在我後腦勺來了壹下，但是臉為什麽又腫又漲的？當時也來不及多想了。我緩了壹下之後，看了壹眼孫胖子。這胖子現在掛著壹身的燈泡，閃得我直頭暈。不過他這壹身的燈泡是怎麽回事？我看著他說道：“大聖，妳能把這壹身的燈泡卸下來嗎？晃得我直頭暈。”孫胖子沒有動手摘燈泡的意思，反而笑嘻嘻地說道：“辣子，不是我說妳，妳這給的記號也太高調了。這安了壹路的燈泡都快趕上機場的跑道了，這麽多的燈泡，能用就別浪費，留幾個照亮用。”
　　我看著他那壹張胖臉說道：“大聖，局裏誰來了？要是吳仁荻和楊梟沒來的話，其他人也別下來了。”孫胖子看著我苦笑了壹聲，說道：“楊梟，還吳仁荻？辣子，妳也別做夢了，就我和雨果哥倆，老蕭大師還沒帶人過來。”
　　“就妳們倆？”我向孫胖子和雨果的身後看去，果真再沒有什麽人，這胖子的膽子什麽時候這麽大了？我壹咬牙，慢慢地爬了起來，緩了壹會兒，腦袋不再那麽眩暈的時候，才對著孫胖子說道：“就妳們倆還敢下來？”我的話剛剛說完，雨果就對著我說道：“沈，請註意妳的措辭。我壹直都是要求下來的，只是被孫的詭計攔住了。”
　　我現在的頭腦還不是太清爽，沒聽懂雨果主任的話，孫胖子看著我皺著眉頭的樣子嘆了口氣，他拍著我的肩膀，向著雨果壹揚下巴，說道：“這個老外反應過來了。”
　　我和楊軍四人下井之後，雨果和孫胖子待在上面等蕭和尚回來。他倆瞎猜井下的狀況時，雨果突然間有些回過味來了，他歪著頭看著孫胖子說道：“孫，有件事情我沒有搞明白，蕭顧問走了之後，這裏我算不算是最大的？”“算……吧。”孫胖子眨巴眨巴眼睛，拖了個長音說道，“其實吧，雨果主任，不是我說，妳在我心目中的地位永遠都是最大的。”
　　聽到孫胖子這麽說，雨果的臉色馬上沈了下來，頗有了幾分調查室主任應有的氣勢。他看著孫胖子說道：“剛才似乎壹直都是妳在做主的，孫，什麽時候我們的位置開始顛倒了？”孫胖子壹臉莫名其妙的表情：“有顛倒嗎？我怎麽沒感覺。不是我說，雨果主任，妳們外國人都太敏感了，什麽事都和陰謀論摻和到壹起來。放松點，等老蕭大師回來就好了。”
　　聽到孫胖子提到了蕭和尚，雨果古怪地笑了壹下，說道：“孫，妳還是不老實。蕭顧問回來了我還能做主嗎？”說起尼古拉斯·雨果主任來，他也算是民調局裏最悲摧的壹位主任了。雨果主任是正宗的羅馬大學神學院的高才生，他是頂著該神學院歷史最好成績的光環畢業的。自打他畢業的那壹天起，就被教廷當成是後備樞機主教（紅衣主教）來培養的。看著樞機主教四個字不起眼，但是要知道樞機主教有成為教宗的機會，以及具有選舉教宗的權利。
　　本來尼古拉斯·雨果會壹直順風順水地向著樞機主教的寶座越走越近，甚至也許有壹天他會站在梵蒂岡教廷的聖彼得廣場上發表就任教宗的演說。但是就在我和孫胖子進民調局的幾年前，國家的壹場宗教改革改善了和梵蒂岡教廷的關系，雙方為了表示誠意，互派了交流人員。於是雨果主教和另外壹位叫作莫耶斯的主教帶著到這個東方古國傳教的神聖使命到了民調局。順便說壹句，民調局這邊派到梵蒂岡的交流人員是壹個叫做韓松的調查主任。
　　本來雨果和莫耶斯兩人是帶著傳教的使命到了民調局，迎接他們的是壹個叫做高亮的老狐貍。在這裏雨果被任命為民調局調查三室的主任，由於正式的交流人員只有雨果壹人，所以莫耶斯則沒有任何職位，最後只能被冠以雨果私人顧問的身份，尷尬地留在了民調局裏。在民調局裏，雨果的傳教夢想算是破滅了，但是他在這裏發現了區別於西方主流宗教的另壹片神秘的領域，以及壹個神秘的白頭發男人。
　　慢慢地雨果主任開始對東方的神秘宗教感興趣了，甚至還在他的母校——羅馬大學神學院發表過《論中西方宗教起源》的論文。本來雨果以為靠著民調局三室主任這樣的特殊身份很容易就會融入到民調局當中，從而從更深的層次上來更好地研究神秘的東方宗教。但是想象和現實總還是有區別的，自從他進入民調局之後，幾乎所有的大型事件都將這位三室主任甩了出來。開始還找幾個能說得過去的借口，比如妳剛來不熟悉環境等等，到了後來，這些借口都懶得說了，直接就是：“這次事件由二室負責，四室協助，三室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