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貓驚

　　鴉手中的六棱法鈷已經出手，他將六棱法鈷甩了出去打在了新露頭怪物的腦門上。也不知道這個怪物的腦門是怎麽長的，頭皮都沒有，只有壹層薄薄的頭蓋骨，鴉奮力壹擊，鎏金法器的釘子尖釘在它的頭蓋骨上竟然只是打出了壹道火花，郝正義的手電光照在上面，黝黑的頭蓋骨上連壹道劃痕都沒有。
　　不過這壹下子卻讓怪物的目標從我轉到了鴉的身上，怪物對著鴉嚎叫了壹聲，隨後向後壹蹬腿，整個身子向著鴉的方向躥了過去。就在它跳起來的壹剎那，怪物突然消失，但是還能聽到有重物落地又再跳起的聲音。這壹串聲音向著鴉的方向壹路飛奔過來，聲音越來越近，就在這時，鴉身邊的郝正義向鴉身前撒了壹把白色的粉末，就聽見“呼。”的壹聲，在鴉身前壹米多遠的地方猛地冒出來壹個巨大的火球。
　　“嗷！”隨著壹聲哀叫，怪物從火球中躥了出來。大火將這只怪物燒成了壹片，怪物頓時喪失了進攻的意識，在地上不停翻滾著。看得出來這怪物的心智不低，竟然知道用身體將火壓滅。這時，被我射中的那只怪物突然壹聲長嘯，它劇烈地掙紮著，想要從地上爬起來，無奈弩箭射中的位置位於脊椎，它空有壹身的氣力卻使不出來。我趁著這個機會將弓弩撿了回來，重新裝好了弩箭。我撿回弓弩的時候，鴉也快步走過來，用手電照著拾回了他的六棱法鈷。
　　也不知道郝正義撒出去的粉末是用什麽制成的。著火的怪獸在地上不停地翻滾著，火苗看著已經被壓滅，但是只要它壹起身“死灰。”竟然復燃，“呼。”的壹聲，怪物就又被大火重新包裹住。不過這怪物也耐燒，反復幾次火熄滅又再復燃，就這樣也沒能把它燒死。最後怪物急眼了，也不管身上的大火，“嗷。”的壹聲低吼，向著郝正義撲了過來。這是要和郝會長同歸於盡。
　　在怪物撲過去之前，郝會長的手已經摸向了腰後。只是沒等他出手，我已經扣動了弓弩的扳機，壹支弩箭正射在這只怪物的後背，不偏不倚又釘在了它的脊椎上。怪物慘叫壹聲，摔落在地，就像是壹堆死肉壹樣，落地之後壹動不動的，任由大火在它身上不停地燒著，它只是不停地哀嚎著。頓時，這條通道之內淒厲之聲不絕於耳。
　　看到怪物倒地之後，郝會長的手從腰後又伸了回來。他看了看怪物已經徹底喪失了行動能力之後，才擡頭看了我壹眼，說道：“想不到帶妳下來還真的有點用處。”我再次裝了壹支弩箭之後，對他說道：“不用客氣，就當我還了剛才鴉救我的那壹次。”郝會長看著我淺笑了壹下之後，不再言語，他的眼神重新轉到了被大火燒得吱吱冒油的怪物身上。
　　這時，楊軍突然沖著郝正義說了壹聲：“妳不打算留它壹條命嗎？起碼還能在它身上多少看出壹點名堂。”郝會長瞇縫著眼睛擡頭看向楊軍，說道：“想從它身上知道點什麽，有壹只怪物就夠了，兩只太奢侈了，再說了……”郝正義的眼睛再次看向已經被火燒得萎靡且不斷慘叫的怪物，頓了壹下之後說道：“它已經燒成這樣了，還能看出什麽來？”
　　聽了郝會長的話後，楊軍不再說話。他看著第壹只怪物，沈默了壹會兒之後，慢慢地走了過去，蹲在怪物的身邊說道：“塵歸塵，土歸土。妳這壹世的罪孽下壹世還吧。”說著，楊軍的右手舉了起來，他的手心裏握著壹把短劍，這把短劍看著怎麽眼熟？我猛地反應過來，手向後腰摸去，我的那把短劍果然沒了蹤影。
　　楊軍手握短劍對著怪物裸露的心臟刺了進去，怪物的胸前沒有任何阻攔。短劍無聲無息地刺進了它的心臟，“孽——。”怪物的嗓子眼裏發出壹聲怪叫，隨著它最後壹口氣息從嘴裏噴出來，怪物的四肢猛地僵直起來，最後又無力癱軟到了地上。楊軍親眼看著怪物死掉之後，站起身來，走回到我身邊。楊軍喘了幾口粗氣之後，將手中的短劍還給了我：“這家什妳要收好了，要是丟了妳做夢都能哭醒。”
　　妳不偷就丟不了！我在心裏無力地喊了壹聲。楊軍和楊梟壹樣都是不能得罪的，不過現在這個已經不重要了，在怪物咽氣的時候，我聽見了它最後的遺言——孽。要不是現在郝正義和鴉就在旁邊，我馬上就能脫口問出剛才那壹嗓子孽是什麽意思。不過現在的情形，我只能含糊地點點頭，說道：“嗯，我當傳家寶，回去就鎖保險箱裏……”
　　不過郝會長的耳朵也不背，他收斂了臉上的笑意，冷冷地看著楊軍，說道：“看來妳知道的事真的比我要多。”說完之後，他看向已經走回來的鴉。郝正義伸手從鴉的手上接過六棱法鈷，突然對著地上已是壹團火球的怪物甩了過去，六棱法鈷筆直地刺進了怪物的心臟。怪物最後也是壹句臨終告別：“孽——。”之後便不再動彈。說來也奇怪，怪物咽氣的時候，它身上的火苗就像被壹陣狂風掃過壹樣，“噗。”的壹聲，火苗壹閃之後徹底熄滅。
　　看著已經成了焦炭的怪物屍體，我壹陣陣地惡心。直到看見鴉將他的六棱法鈷收了回來，我才反應過來，將分別釘在兩只怪物身上的弩箭起了出來，又在地上摸了壹陣，找到了不知道是不是被怪物口水弄濕的打火機。我見防風孔內黏糊糊的，就將裏面黏糊糊的液體甩了出來，能用的東西就別浪費。
　　我收拾好之後，郝正義還是在盯著楊軍，但是和我想的不壹樣，他壹個字也沒有提怪物和孽的事情，郝會長看著楊軍說道：“看來我們接下來的路程要有壹點變化了。”楊軍聽了這話沒有任何反應，但是我聽了之後卻有壹種不好的預感：“郝會長，妳什麽意思？什麽變化？”
　　郝正義的目光轉移到了我的身上，他看了壹眼我手中的弓弩之後，對我說道：“下面妳和楊軍先生開路，我和鴉在後面跟著妳們。”
　　聽了郝正義的話，我不由自主地後退了壹步，看了壹眼還是壹臉無所謂的楊軍，楊軍沒有反應，我不能不說話：“我說郝會長，妳這是開玩笑呢？讓我們倆開路？那麽要妳和鴉幹什麽？妳們倆準備了這麽久還要別人當炮灰嗎？”
　　我說話的時候，郝正義就像沒聽到壹樣，他壹直盯著楊軍，完全把我當成了空氣。壹直等我說完之後，他突然將手中的電筒拋給了我，卻對著楊軍說道：“楊先生，妳沒有問題吧？”“我說有問題有用嗎？”說完楊軍也不管我，迎著郝正義走了過去，走到他身邊時，楊軍駐足最後看了壹眼郝正義頭頂上面的壁畫，之後向著前面無盡的黑暗繼續走去。楊軍雖然看著還是有些虛弱，但是他的步伐還是相當沈穩，沒有壹點因為眼睛不能視物而引起不便。我在後面看著楊軍的背影，心裏突然有了壹個念頭，他是不是能看見東西？
　　郝正義和鴉，在後面給兩具怪物的屍體和壁畫拍了幾張照片之後才跟了過來。壹來二去耽誤了壹點時間，加上鴉這壹路還要繼續在墻上安裝燈座。等他倆跟過來的時候，已經被我和楊軍拉開了三十多米的距離。而他倆也不著急趕上來，壹直刻意地和我們保持著這段距離。有幾次我還故意拉上楊軍等著他倆，沒想到郝正義竟然裝著系鞋帶，就是不著急趕過來。
　　雖然不知道郝正義的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但是他倆既然不著急過來，我就趁著這個機會，壓低了聲音向楊軍問道：“楊軍，交個實底吧。剛才怪物那壹嗓子孽是怎麽回事？還有，妳剛才在冒出死氣的縫隙中看見什麽了？拼了命也要下來再看壹眼。”
　　我在楊軍身旁嘀咕著，而楊軍就像沒聽到壹樣，沒有壹點要停下腳步說兩句的意思。嚴格來說，在民調局裏，性格最接近吳仁荻的就是楊軍了。他不說，我也不能像孫胖子那樣死乞白賴地纏著他，這件事只能就此作罷。他繼續向前走，我只能在壹邊用手電給他照著亮。
　　我們四個人分成了兩隊，就這麽古裏古怪地壹直向前走著。好在前方再沒有什麽岔路，就這麽壹直走著，竟然又走了半個小時也沒有走出這個漆黑的甬路，越往縱深走濕度越大，溫度越低。加上陰穴裏面時不時地刮起壹陣刺骨的冷風，我的心裏越來越沒有底，這壹路上我無數次用手電筒的光柱照在前面的空氣中，百十來米的光柱壹直沒有遇到任何阻擋，就這麽壹路走下來沒有壹點看到盡頭的樣子。
　　“楊軍，這條路到哪裏是壹站，妳總該說壹聲吧？妳給句話，我的心裏能有點底。”我的話剛剛說完，楊軍突然停住了腳步。還沒等我明白是怎麽回事的時候，就看見我手中電筒的光柱在前方五十米左右的位置被壹道石墻擋住了。順著石墻的左右照過去，左邊是死路，在右側出現了壹個彎道。
　　眼前出現了壹個彎道，楊軍卻停住了腳步。我在他的身邊，看見楊軍的背包開始不停地抖動著，而且抖動的幅度也越來越大。楊軍打開背包，我趁機用手電光照了壹下，就看見裏面壹團漆黑的小東西正在不由自主地顫抖著。是楊軍的黑貓，就和之前在酒店裏時壹樣，黑貓像被什麽東西嚇到了。自從孫胖子用它抓住了張然天的小辮子之後，我就再沒有見過它，雖然知道黑貓就在楊軍的背包裏，但是想不到它已經變成了這副樣子。
　　看到黑貓的樣子之後，楊軍伸手將它抱了出來。但是沒想到黑貓從背包裏出來，接觸到這裏的空氣之後，它就像被電過壹樣，整個身子弓了起來，由頭至腳全身的黑毛都炸開了。黑貓在楊軍的懷中不停地掙紮著，只可惜被楊軍死死地抱住，才沒有跳到地上。
　　黑貓是怕彎道裏面的東西，我馬上就反應了過來。趁著郝正義和鴉還沒有上來，我先低聲對楊軍說道：“能把黑貓嚇成這樣，這裏面到底是什麽東西？”本來我就是隨口壹問，沒打算以楊軍的性格會給出什麽答案。沒想到楊軍看著懷中的黑貓喘了口粗氣之後，才說道：“這裏是誕生孽的地方。”
　　“妳說誕生？誕生的是黑貓？這裏不是陰穴嗎？”我以為聽錯了，不由自主地重復了壹遍。楊軍點了點頭，看著自己懷中的黑貓說道：“它不是在這裏誕生的，這個陰穴被改造過，用這裏至陰的特性，將孽制造出來。”
　　聽見楊軍又換了個詞，我聽得不太明白：“制造？孽是被制造出來的？”看著後面鴉還蹲在地上安置燈座，他和郝正義好像還沒有發現這裏的事情。楊軍很難得地說道：“孽不是先天生長的。這種動物太過逆天，不可能天生自長，是被人後天制造出來的。”
　　我趁熱打鐵說道：“那麽剛才那壹對怪物呢？它倆也是孽？”楊軍也覺得自己說得有點多了，但已經說了這麽多了，便索性繼續說下去：“它倆算是半成品，沒有成功才成了那副鬼樣子。”我心裏還有壹件事不明白：“楊軍，妳在船上漂了那麽久，怎麽知道那麽多事的？”聽我這麽問，楊軍的嘴巴閉上了，但是片刻之後，他還是說道：“當年在船上太悶，我想再制作壹個孽出來，還讓妳們吳主任找了壹些制造孽的方法。”
　　“妳要造孽？”我看著楊軍說道。楊軍好像沒聽出來我話裏的意思，他繼續說道：“我知道的也就這麽多了，以後的事不需要妳參與了。妳原路返回，等其他的人到了，把我和妳說的話告訴給他們聽。如果來的不是吳勉和楊梟，也別讓他們下來添亂了。”說著，楊軍將裝著黑貓的背包解了下來，遞到我的面前，接著說道：“這個小東西妳壹起帶上去吧，在這裏久了，它會被活活嚇死的。”
　　我沒有接楊軍的背包，很是有些不痛快地對他說道：“要回去就壹起回去！妳要是沒吸進去那麽多的死氣，我也就不攔妳。妳現在走路都打晃，我要是在這裏丟下妳，就是要妳的命了。楊軍，多余的話妳也不用說了，這次我豁出去了。不就是造孽工廠嗎？正宗的孽又不是沒見過，還怕幾個半成品？”“造孽工廠？妳說的是孽嗎？”我說話的聲音大了點，沒防備後面郝正義和鴉已經悄無聲息地跟了上來。
　　郝正義和鴉的腳下沒有發出壹點聲音，直到郝會長在我背後說話，我才猛然發覺。被他突然間這麽壹問，我壹時語塞，腦子裏正想詞搪塞他的時候，沒想到楊軍先點頭說道：“妳的耳朵倒是好用，沒錯，我們剛才說的是孽。”聽楊軍這麽說，郝正義反而遲疑起來了，不光是他，就連我都不明白楊軍這是什麽意思。按著他的性格，應該轉頭就走才對。沒道理這樣主動地過去解釋。不過這還不算完，楊軍接下來的表現更讓我吃驚。
　　楊軍看著郝正義說道：“妳應該早就知道這裏不是壹個單純的陰穴，是吧？”郝會長沒有說話，只是瞇縫著眼睛看向楊軍。楊軍接著說道：“妳的那個什麽藏天圖誌裏提過，但是陰穴裏面具體是什麽沒說明白吧？”楊軍說到這兒的時候，郝正義的臉色有些難看，他盯著楊軍看的眼睛已經瞇成了壹條直線。看郝正義的樣子是想說點什麽，但是摸不清楊軍現在的意思，他心裏面有所顧忌，嘴裏的話也說不出來。
　　郝正義現在的表情似乎在楊軍的意料之中，他繼續說道：“藏天圖誌也不是什麽稀罕物件……”楊軍的話還沒有說完，郝正義的瞳孔壹陣緊縮，從牙縫裏擠出來壹句話：“妳，看過藏天圖誌？”楊軍倒是很淡定，他點了點頭，說道：“看過幾眼，不過年頭久了也忘得差不多了。要不是妳提起來，我都忘了我還看過那種東西。說起來也怪，藏天圖誌裏面的東西我早就忘光了，但是就在剛才我吸進死氣之後，裏面有壹段話我竟然隱約記起來幾句，怎麽說來著……”說著，楊軍用手指輕輕地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好像是用力回憶了壹下，又說道：“此穴疑為宋董棋超所用，大不祥。怎麽樣，我沒記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