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追蹤

　　“姓趙？”楊梟低著頭眼睛瞇縫了起來。過了片刻，他回頭對我說道：“她是怎麽拜妳的？辣子，妳學壹遍，別漏了細節。”
　　“怎麽我的……”我向沒人的方向跪了下去，照著剛才趙敏敏的姿勢跪倒在地，左右手交疊平端與眼前……我按著剛才的記憶做了壹遍，楊梟看見後，眼角的肌肉微微地顫了幾下。
　　孫胖子也湊了過來，向楊梟問道：“老楊，這又是妳們鬼道教的什麽招式？”
　　楊梟好像有什麽事情沒有想明白，也不看他，不過嘴裏還是給了回答：“不是鬼道教的。”
　　孫胖子楞了壹下，“不是鬼道教的？剛才亨少不是說辣子中了什麽縛魂術嗎？這個縛魂術不是妳們鬼道教的術法嗎？”
　　楊梟擡頭看了孫胖子壹眼，“縛魂術是鬼道教的生離術之壹，不過剛才那個趙敏敏拜人的術法不是鬼道教的東西……”說到這兒，楊梟頓了壹下，又說道，“起碼我離開鬼道教的時候，還沒有這個術法。”
　　熊萬毅也說話了，“老楊，鬼道教的事以後再說，我們現在還走不走了？”
　　楊梟喘了口粗氣，說道：“繼續向前走吧。沈辣、孫大聖，妳們兩個也不用開路了，這次我在前面，看看他們還有什麽本事。”
　　看著楊梟的臉色還是慘白慘白的，精神也有點委靡，孫胖子說道：“老楊，妳還行嗎？不是我說，妳剛才流了那麽多的血，還行嗎？”
　　楊梟看了他壹眼，嘆了口氣，說道：“要不妳來？我可以跟在妳的後面。”
　　孫胖子說道：“那還是算了，妳已經定好的事了，就別改了。”
　　看著楊梟走在前面，我故意慢走幾步，向吳仁荻靠近了，我小聲向他說道：“老楊能撐得住嗎？妳不是說過，他和這裏相沖相克嗎？”
　　很難得地吳仁荻回答了我的問題。他說道：“楊梟離開鬼道教的時候，發過重誓，他以後都不能太踏進鬼道教壹步。”
　　我說道：“不是說鬼道教是他創建的嗎？自己的家還不能回去？”
　　吳仁荻看了我壹眼，說道：“這個妳自己去問他。”
　　我突然想起壹件事，硬著頭皮說道：“有件事我忘了和妳說，剛才那個趙敏敏好像看出我的天眼已經重新打開了。”
　　吳仁荻停下了腳步，和前面的人拉開了壹點距離之後，才低聲說道：“她未必是看穿了妳重開了天眼，只是想束縛妳的魂魄，給我們制造壹點麻煩。”
　　我還是不相信他，“吳主任，妳能肯定嗎？”
　　吳仁荻瞅了我壹眼，“妳不信我的話？”
　　就是妳的話才信不過！當然這樣的話我只能在心裏喊出來過過癮，嘴裏還是說道：“怎麽會？吳主任妳的話我怎麽能不信？”
　　吳仁荻看了我壹眼，不再說話，徑自向前走去。
　　看見吳仁荻走了，孫胖子才湊過來說道：“辣子，妳和吳仁荻說什麽了？”
　　我看著他說道：“他想調妳去六室，在征求我的意見。我說妳早就想往去六室工作了，妳還是他的粉絲，做夢都想和吳主任壹起工作。”
　　我話說完的時候，孫胖子的臉色已經變了，“妳大爺的，沈辣，妳才想去六室，妳才是他的粉絲，妳們全家都是他的粉……妳在開玩笑？不帶妳這樣的，辣子，妳是在開玩笑吧？妳壹定是在開玩笑。”
　　看見孫胖子驚慌失措的樣子，極大地滿足了我的惡趣味，剛才被吳仁荻弄得壓抑的心情壹掃而空。突然之間，我有了壹種感覺，最近我說話的方式開始走吳仁荻的風格了，我這是墮落了。
　　調笑了壹會兒孫胖子，我才發覺人已經向前走得差不多了，眼前就剩下孫胖子了，我們倆孤零零地站著，壹時之間覺得後背直發涼。說不得，我和孫胖子壹路小跑，跑到前面的隊伍裏。
　　再向前走，壹路無驚無險。楊梟走在最前面，他的臉色好了壹點，只是眉頭還緊鎖著，好像還有什麽沒有想明白。向前面走了四五百米，終於看見這條甬路的終點。
　　在距離出口還有壹百多米的地方，逐漸響起有水流的聲音。不會和水簾洞那邊壹模壹樣吧？我的心裏開始沒底了，再看吳仁荻，他就像沒事人壹樣，註意力主要集中在邵壹壹的身上，仿佛沒有看出來這裏的古怪。
　　熊萬毅聽了聽水聲，說道：“是不是到了地下水的附近了？當初這房子是怎麽蓋的？有座這麽大的地宮沒看見不說，還蓋在地下水源的頂上，這地基早就泡爛了吧？”
　　“不是地下水。”楊梟也在豎著耳朵聽水流的聲音。他聽了壹會兒，搖搖頭說：“是下水道。上面的位置應該是女校下水管道的位置。”
　　經楊梟這麽壹說，再聽起來，倒是真像下水道流水的聲音。孫胖子顧不上下水道了，他沖著楊梟說道：“老楊，出了前面的出口，外面是什麽？”楊梟看了他壹眼，說道：“我怎麽知道，這裏又不是我修的。”
　　“想知道外面的情況？容易啊，”熊萬毅笑嘻嘻地說道，“胖子，妳出去看壹眼，不就什麽都知道了嗎？”
　　孫胖子壹瞪眼，“憑什麽又是我去！”說著他手指著熊萬毅、西門鏈和米榮亨畫了個圈，說道，“輪也輪到妳們三個了吧？”
　　熊萬毅嬉皮笑臉的還要說話，卻被楊梟攔住了，“妳們都不用出去，後面的事情我來辦。”
　　孫胖子眨巴眨巴眼睛看著楊梟，說道：“老楊，妳別硬撐了，現在妳能站著就不錯了，不能讓妳出血又出力。熊玩意兒，妳上！”
　　“都別鬥嘴了！”楊梟說著，從懷裏掏出壹張羊皮紙。他將羊皮紙在地上展開，又取出四塊不知是什麽動物的骨頭，壓住了羊皮紙的四角。這時我才看清，羊皮紙上面畫著壹道符文，和在民調局裏我看慣的符咒不壹樣，楊梟這張符咒在咒文的外圍四周各畫著壹個死人，分別是壹男壹女壹老壹幼。
　　楊梟最後又掏出來壹摞小紙人，他將小紙人按順序擺在羊皮紙的各個位置，將壹切都擺好之後，回頭對我們幾個說道：“妳們把自己的生辰八字報壹遍，嗯，吳主任和邵壹壹不用。”
　　雖然不知他要幹嗎，但我們還是將自己的出生年月報了壹次，最後到孫胖子報完的時候，楊梟很是驚訝地看著孫胖子，說：“沒看出來，妳還能有這命？”
　　孫胖子說道：“老楊，妳這叫什麽話？是不是我的命出現轉折了，還有六十年的大運？”
　　楊梟看著孫胖子說道：“以前沒有算命的給妳算過？說妳是天煞孤星的命格？”
　　聽到這兒，孫胖子的目光有點暗淡下去，他撇了撇嘴說道：“是有人說過我，說我是克父克母克親友，克子克女克四鄰……”孫胖子話沒說完，熊玩意他們就向後退了幾步，和孫胖子拉開了距離。
　　楊梟等孫胖子說完之後，才對他說道：“孫大聖，把手伸過來。”
　　雖然孫胖子不知道他要幹嗎，但還是將手伸了過去，“老楊，妳不是要給我看手相吧。”
　　楊梟也不說話，等孫胖子的手掌完全放開之後，他的手上突然多了壹把鋒利的小刀，迅速在孫胖子手掌劃了壹刀。就這壹下子，孫胖子的手掌就多了壹條四五厘米長的血槽，鮮血壹下子就冒了出來。
　　孫胖子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來不及縮手。他忍住疼痛，對楊梟喊道：“老楊！妳幹什麽！”
　　楊梟壹聲不吭，他緊閉著嘴，就好像在憋著壹口氣。他抓過孫胖子還在冒血的手掌，按在了羊皮紙上和壹些小紙人的身上。羊皮紙是特別處理過的，壹沾上孫胖子的鮮血，映出來的卻是黑色的印記。轉眼之間，羊皮紙的中央出現了壹個黑紫色的血手印。
　　“楊梟，妳他媽的想幹什麽？”孫胖子捂著還在汩汩冒血的手掌，沖著楊梟大喊道，“要我點血沒問題，妳好歹提前知會我壹聲，讓我有點思想準備不行嗎？”
　　米榮亨身上帶著紗布，他開始給孫胖子包紮起了傷口。孫胖子還在不依不饒地嚷嚷著。不過這時候沒什麽人理他，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楊梟吸引住了。
　　就見他嘴裏憋著的那口氣向羊皮紙上的小紙人噴了出去。他這口氣也夠猛的，幾十張紙人被吹到了半空中，楊梟咬破舌尖，又是壹口鮮血噴在半空中的小紙人上面。這口血噴的，我都是壹哆嗦。加上他剛才出的血，就這壹會兒工夫，楊梟體內小壹半的血液已經流出了他的身體。也就是楊梟這樣的人才，要是換成壹般人，死兩個來回都有富余。
　　小紙人被楊梟的鮮血噴中之後，瞬間著起了火，也就是壹眨眼的工夫，就燒成了飛灰。就在紙人著火的同時，甬道外面突然響起了壹聲慘叫：“啊！”我聽得清楚這叫聲是陶項空的聲音。緊接著，裏面又傳出來壹陣嘈雜的聲音。我和孫胖子都舉起了手槍，熊萬毅他們對著出口的位置也擺好了架勢。
　　裏面的聲音越來越大，聽這聲音的意思，好像是壹群人在追陶項空。米榮亨有點沈不住氣了，他向楊梟問道：“現在怎麽辦？進不進去？”
　　楊梟剛才吐了血之後，就委靡地坐到了地上，聽見米榮亨問他，楊梟才擡起頭來。我看見楊梟的臉色嚇了壹跳，他剛才還是蒼白的臉色，現在已經變得死灰死灰了。楊梟喘了幾口粗氣後，說道：“再等等，等裏面徹底沒有聲音了再說。”說著，眼睛瞇縫著向出口的方向看去。
　　又過了十五六分鐘，裏面的聲音突然消失了，連壹點動靜都沒有，不過這個感覺並不舒服，安靜得好像就還要出點什麽事兒。剛才還有點委靡不振的楊梟突然眼睛壹瞪，從地上站了起來。他又拿出那根大銅釘，第壹個向出口走去，“妳們跟著我，都小心……”
　　他話還沒說完，吳仁荻突然插了壹嘴，“楊梟，再等等……”
　　楊梟楞了壹下，看著吳仁荻想問他點什麽話，不過猶豫了壹下，還是忍住了沒有言語。聽了吳仁荻的話，又過了兩三分鐘，就聽見裏面突然“嗷”的壹聲，跟著又是壹聲悶響，好像是什麽東西從高處掉了下來。之後，又是壹片寂靜。
　　吳仁荻這才似笑非笑地說道：“差不多了，進吧。”
　　在出口處向外面看去，還是漆黑壹片，熊萬毅他們的手電壹個勁兒地猛照，外面的景象嚇了我壹跳。就在前面不遠的三四米處，密密麻麻站著的都是在上面失蹤的女校師生。要是走得急了點，保不齊都能撞到壹起。
　　這些人老老實實地站著，看上去就像站著睡著了壹樣。不過在這樣的場合，這麽多的睡美人看上去總有點瘆人的感覺。
　　“奶奶的，嚇我壹跳。”熊萬毅緩了口氣。吳仁荻說道：“先把這些人擡到裏面去。”
　　我們幾個聽見吳仁荻的話都楞了壹下，孫胖子先說道：“現在？”
　　吳仁荻嗯了壹聲，楊梟在旁邊說道：“現在不會有事，不把人擡進去，要是有事更礙手礙腳。”
　　米榮亨收起了甩棍，“辣子，大聖，妳們警戒！”說著，他和西門鏈、熊萬毅壹起，將上百個睡美人擡到了甬路裏面（現在沒有時間救治她們，只能先把她們擡到安全的地方）。最後，我和孫胖子也上去，將這些睡美人擡了進去。
　　吳仁荻看到清理得差不多的時候，對邵壹壹說道：“妳到外面守著她們。”邵壹壹當時臉色有點發白，壹個勁兒地搖頭。吳仁荻對邵壹壹說話的時候，語氣明顯要比對我們好得多。他和邵壹壹又耳語了幾句，還在她手裏塞了個什麽東西，邵壹壹這才勉勉強強地回到了甬路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