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孟婆湯誰來喝

　　那些屍體出了大門，我的心臟還沒等跳穩，就聽見孫胖子驚慌失措地說道：“那股屍氣呢？”
　　我這才反應過來，經過剛才那壹番折騰，那縷黑氣已經不知所終了。
　　“別楞著了，找啊。”我也慌了手腳，從地上跳了起來，圍著這個屍體儲藏室轉了幾圈，還是找不到那縷黑氣，它剛才移動的速度明明很慢，不可能壹眨眼就不見了。
　　“辣子，”孫胖子叫住了我，說道，“會不會是跟那些屍首走了？”
　　孫胖子這句話提醒了我，對啊，屍氣遇到了屍體，誰知道會不會擦出愛的火花？
　　“辣子，追不追？”孫胖子問我。
　　“妳說呢？”我給孫胖子寬心，說道：“前面不管有什麽，都有吳仁荻盯著，我們有什麽怕的？那什麽，大聖，妳先過去。”
　　“少來！”這胖子比猴子都精，他盯著我說道：“壹起走。”
　　“切，”我看了他壹眼說道，“去撿紅繩，妳以為我幹什麽？”說話時，我已經將掉在福爾馬林池子裏的紅繩撿了回來。
　　朝著屍體出去的方向，我和孫胖子也穿了出去。門外面是壹個五十多米長的走廊，壹直走到底才發現，裏面還有壹個類似倉庫的大房間。
　　這間倉庫大門已經大開，鐵皮門上掛著的鎖頭銹跡斑斑，看來這間倉庫有年頭沒有使用過了，我來不及多想，剛要進去，卻被孫胖子壹把攔住，他說：“裏面肯定有問題，要不先把紅繩扯斷再進去吧。”
　　我猶豫了壹下，還是沒有照他的意思辦，“進去看看情況再說吧，裏面還不壹定是怎麽回事。我們的目標是打傷王子恒的那個人，壹旦咋呼了，吳仁荻和破軍那邊再錯過找到那個人的機會，妳猜吳主任會放過我們嗎？”
　　“紅繩在妳手上，妳看著辦吧。”經我這麽壹說，孫胖子也猶豫了。
　　不管怎麽樣，眼前這間倉庫是壹定要進去的。我和孫胖子穿進去後，壹眼就看見倉庫的中心站著十來個人，看他們晃晃悠悠，有皮沒毛的樣子，真不知道稱呼他們“人”是不是正確。
　　在他們頭頂上，我看見了那縷熟悉的黑氣正在原地飄來飄去。它好像到了目的地，沒有了再向外面飄走的意思。
　　“屍氣在那兒，八成正主就在附近。”孫胖子壓低了聲音對我說道，“現在怎麽辦？”
　　“我看見了。”我小聲回答道，“先看看再說。”
　　說話時，我已經拿起了那根紅繩，只要壹有風吹草動，我就扯斷這根繩子。
　　就在這時，那邊起了變化。屍首前面的地上忽然出現了壹個黑色的陰影。還沒等我和孫胖子看清怎麽回事，壹個黑漆漆的人突然從陰影的位置冒了出來，就像是站在壹個我看不見的升降機上，慢慢從地面上升了出來。
　　這人被壹團黑氣（看著像我和孫胖子追了壹路的屍氣）籠罩著全身，完全看不清他的長相特征。
　　他出現後，本來還晃晃悠悠的屍首都向這個人圍攏過來。那縷黑色的屍氣也飄了過去，和他身上的黑氣融成了壹體。就是他了！我不再猶豫，壹把扯斷了紅繩。
　　就在我扯斷紅繩的壹剎那，那個人突然轉頭向我和孫胖子的方向看了壹眼，我雖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可以確定，他發現我和孫胖子了。
　　跑！我轉回身向倉庫外跑去（不用提醒孫胖子，這貨已經跑到了墻邊，眼見就要穿出去）。
　　“進來了還想走？出不去了！”那個人壹陣狂笑，那笑聲尖厲又刺耳，就像有人用尖刀在劃玻璃，我聽得頭發根直發麻，壹個趔趄，差點摔倒。
　　與此同時，那個人雙手向天上壹揮，嘴裏不知念了壹句什麽，他腳下的黑色陰影瞬間擴散到整個倉庫裏。
　　這邊孫胖子已經跑到了墻角，他跳起來，要穿墻出去。就聽得“嘭”的壹聲，孫胖子被墻彈了回來，整個人摔在地上。
　　穿不出去了？我也跑到了墻角，伸手摸了摸墻壁，我的手也沒有穿過去，被墻壁擋住了。
　　就在我詫異的時候，孫胖子壹骨碌從地上爬了起來，用和他肥大身軀不相稱的速度向大門外跑去。
　　“嘭！”又是剛才那聲響，孫胖子又被彈了回來。大門口也被黑色的陰影籠罩住，就像有壹個墨色的玻璃板擋在了門口。
　　“都說妳出不去了。”那個人看著孫胖子灰頭土臉的樣子，又是壹陣冷笑，他繼續說道：“就妳們倆？那個大個子和叫吳仁荻的主任呢？怎麽沒和妳們壹起來？唉，還得再費我壹遍手續。”
　　還知道破軍和吳仁荻，好像什麽事都瞞不過他的眼睛。不過也管不了那麽多了。我走到孫胖子面前，將他從地上扶了起來。孫胖子壹臉沮喪地看著我，搖了搖頭。我明白他的意思，現在我們倆別說裝備了，連身體都沒有，跑又跑不了，完全就是兩塊放在砧板上任那個神秘人擺布的魚肉。
　　看著他壹步壹步向我們走來，我說道：“妳想怎麽樣？警告妳別亂來啊，我們民調局可不是妳能惹得起的。”這話我說得都沒什麽底氣，民調局是幹什麽的他八成都不知道，就算知道恐怕也奈何他不得，民調局排行第八的王子恒被他打得只剩半條命，看當時王副主任的傷勢，他就算要王子恒的命，也不會難到哪兒去。
　　不過，他的回答還真有點出乎我的意料，“民調局？我聽說過，不過能讓我放在眼裏的，在妳們民調局裏也只有壹個人，就妳們來的這幾塊料，哼哼。”嗯？聽他的意思，吳仁荻他都不在乎，民調局還有更厲害的人物嗎？
　　“好了，不廢話了，早點送妳們上路吧。記得喝孟婆湯的時候多喝壹口，要不然下輩子還能在噩夢裏夢見我。”
　　神秘人剛說完話，突然渾身壹僵，像是感覺到了什麽不舒服的事情，接著，離他不遠處，壹個黑衣人也從地面上升了起來，只聽他說：“孟婆湯，還是妳自己喝吧，他倆用不著。”
　　聽聲音就知道來的是吳仁荻，吳主任還是沒改他那尖酸刻薄的語氣，他輕蔑地說：“我倒想聽聽民調局裏，誰能讓妳放在心上？”
　　神秘人上下打量了吳仁荻幾眼，突然笑了起來，說：“呵呵，嚇了我壹跳，還以為是誰破了我的陣法。”神秘人搖搖頭，接著說道：“不是我小看妳，別以為能破壹個小陣法，就能把我怎麽樣。妳是姓吳，不過不是那個姓吳的。妳和我不是壹個級別的。”
　　吳仁荻也很難得地笑了起來，在我見過他的記憶中，吳主任有限的幾次笑容不是冷笑就是譏笑，當然，這次也不是什麽好笑，那表情就像是研究高等數學的大學教授，聽見了壹個小學生談奧數。
　　“是啊，我們的確不是壹個級別的。”
　　吳仁荻嘲笑的眼神讓神秘人開始抓狂了，他深吸了壹口氣，冷冷盯著吳仁荻，嘴裏吟唱出壹串生澀的音節，離得太遠，加上他口中的詞語太生僻，我沒聽出他說的是什麽。
　　“辣子，妳看那兒。”孫胖子用胳膊肘捅捅我，他的臉色已經變得蠟黃，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原本站在那裏安安靜靜的屍體，現在竟然開始躁動起來，壹個個在原地不停地打轉，還發出壹聲聲低吼，完全就像壹群關在籠內的惡鬼，只要閘門壹開，就要群魔亂舞了。
　　這地方不保險！我和孫胖子對視壹眼，同時快走幾步，走到了吳仁荻身後的地方。
　　神秘人壹串音節唱完後，那些屍體除了暴躁壹些外，再沒有後續的行動。
　　這就完了？不光我和孫胖子，就連神秘人也楞住了，這咒語有什麽威力，他自己最清楚。本來只要咒語壹出唇，這些屍體就會沖上來，在咒語完全吟唱完之前，就會將我們三個撕咬成碎片。可現在，咋呼得挺兇，卻沒有壹個屍體沖上去。
　　吳仁荻還是皮笑肉不笑地看著他“控屍術？應該還有幾句沒念完，不著急，慢慢來。時間我有得是。”
　　神秘人盯著吳仁荻，眼睛都快瞪出血了，突然他壹聲長嘯，身子壹晃，我只看見了幾道影子，神秘人就現身在眾屍體堆裏。他咬破了自己左手食指，將指尖的鮮血彈在這些屍體的腦門上，緊接著，嘴裏又吟唱出類似剛才的咒語。
　　這次的效果明顯不同。這些屍體就像發了狂壹樣，向我們沖了過來。
　　就在這時，吳仁荻嘴裏也發出了和神秘人壹模壹樣的聲音。兩人吟唱的聲調、語速，就連聲線都是毫無區別，就像又聽了壹遍神秘人吟唱咒語的錄音。
　　壹段咒語出自兩個人的口，立即分出了高下。眾屍體停住了腳步，呆了半晌。不過又馬上找到了目標，它們同時掉轉了方向，向著神秘人沖了過去。
　　神秘人驚駭之余卻不慌亂。他身上黑氣的屍氣突然暴漲，以他自己為中心，屍氣向四周擴散開，像突然下了場濃霧壹樣，將那些屍體籠罩在霧氣的中心。
　　接著的這壹幕差點讓我將早上吃的粉團都吐了出來。在霧氣中的那些屍體，它們的身體正以肉眼能見的速度開始潰爛，這還不算，也就是喘了幾口氣的工夫，它們本來就殘缺不堪的身體上面，肌肉和內臟部分開始脫離骨架，壹攤壹攤地掉在地面上，壹分鐘不到，這二十來具屍體就變成了白花花的骷髏架子。
　　在這些屍體開始潰爛的時候，它們的頭頂都陸續冒出壹團或者幾團的青色氣體。神秘人左手壹招，那些青色的氣團向他慢慢飄去。
　　吳仁荻也註意到了這些青色的氣體，他也是壹招手，青色的氣體竟然擺脫了神秘人的召喚，飄了過來，吳主任將青色氣體引到了我和孫胖子的面前，看了我壹眼，說道：“這些都是丟的壹魂二魄，妳們倆好好看著。”
　　說完吳仁荻重新迎向神秘人，說：“這些行屍沒有了，控屍術也用不上了。妳不會沒有別的本事了吧？妳要是就這麽點本事，我會失望的。”
　　霧氣中的神秘人氣得渾身直發抖，這也難怪，這些魂魄費了他幾個月的工夫，現在說沒就沒了。
　　看著吳仁荻，神秘人獰笑壹聲道：“不會讓妳失望的，壹會兒妳們仨投胎的時候，記得托生個好人家。”說完他身上的霧氣變得越來越濃，還不停向外膨脹著，神秘人嘴裏又迸出壹串咒語，在最後壹個字說完時，我眼睛壹花，霧氣中竟然多了十幾個壹模壹樣的神秘人。
　　“這才像話嘛。”吳仁荻嘴上不饒人，臉上的笑容卻收斂了幾分。
　　十幾個神秘人壹起看向吳仁荻，我和孫胖子心裏直突突，看這架勢，誰都不敢保證吳仁荻還能穩占上風。孫胖子在後面小聲說道：“吳主任，我們在這兒也礙事，要不，您給我倆指條路，我們先出……”他話還沒說完，吳仁荻回頭冷冷地看了他壹眼，孫胖子壹激靈，沒敢再說話。
　　在吳仁荻回頭的壹瞬間，那邊的十幾個神秘人壹起動了。他們好像事先配合多次，從不同的方位向吳仁荻沖過來。
　　他們的動作實在太快，我都來不及提醒，他們已經到了吳仁荻的身邊。吳主任好像沒有了躲閃的能力，呆呆地站在原地。
　　完了！好漢架不住群狼，吳仁荻要是完了，我和孫胖子今天也要交待在這裏了。
　　沒想到，眼前的景象又發生了逆轉。
　　就聽“嘭”的壹聲，眼前這多出來的十幾個神秘人突然消失，壹起消失的還有幾乎占了半個倉庫的霧氣。
　　只剩下了當初的那個神秘人被另壹個吳仁荻壹拳打在地上。嗯，我眼花了？怎麽又多了壹個吳仁荻？我還沒想明白，那個呆呆站著不動的吳仁荻突然扭曲了壹下，接著，在我眼皮底下，消失得無影無蹤。
　　“不可能！”神秘人有點歇斯底裏了，霧氣散盡，我才看清，他的臉都不能稱作人臉了，壹個皺皺巴巴的腦袋上，頭發、眼、耳、口、鼻什麽都沒有，在應該是鼻子的位置上有兩個窟窿眼，下面是壹道縫，算是嘴巴了。看得我胃裏直泛酸水。
　　吳仁荻也有點出乎意料，看著這個被自己打翻在地的鵝蛋臉，牙縫裏蹦出三個字“傀儡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