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老莫的鬼故事

　　熊萬毅說了他進民調局的遭遇之後，眼睛還是有些發寧，他好像還沒有從當年的事件中走出來。我再看桌子上吃剩的半只烤羊心裏直犯惡心，本來好好地胃口都被熊萬毅這個故事給敗光了。
　　孫胖子倒了壹杯茶水遞給熊萬毅，沒想到熊玩意兒看都不看，他給自己倒了壹盅白酒，和身邊的西門鏈碰了個杯之後，將杯中酒壹飲而盡。這壹下子別說老莫和西門鏈，就連我都覺得有些尷尬。這熊玩意兒今晚真是喝多了，要是他清醒的時候，就算再怎麽看不上孫胖子，熊萬毅也不會這麽不留余地。
　　孫胖子倒是能屈能伸，他十分隨意地將手裏的茶杯放下，隨後看著熊萬毅說道：“熊玩意兒，接著說啊，別說壹半留壹半的。壹次說完，別留扣子。”
　　熊萬毅有些聽不明白他話裏的意思：“孫胖子，什麽說壹半留壹半？我都進民調局了，還有什麽可說的？”
　　孫胖子看著沒人動的烤羊，他倒是心寬，自己親自動手將整個壹只羊腿扯了下來，壹邊動手壹邊說道：“那個披人皮的妳還沒說，不是我說，妳這是要我自己猜嗎？”說完孫胖子直接張嘴咬下壹塊羊肉，在嘴裏大嚼起來，也難為他剛聽完那樣壹個重口味的事情，還有胃口能吃下去東西。聽見孫胖子這麽說，熊萬毅，西門鏈和老莫三人都面色古怪地看著這位新晉的副局長。
　　孫胖子說的理直氣壯，沒有壹點不知道身為副局長，不知道業務行情而應有的羞愧感。我抄起桌上的茶壺，給他倒了壹杯茶水之後，替孫胖子遮著說道：“大聖，妳這真是喝多了。老熊說的就是人嵬嘛，那東西是修煉長生術走火入魔的道士，最後舍皮囊的時候舍的不幹凈，沒了真身還失了法力，只能靠不斷地更換人皮，才能茍延殘喘的混跡在人世當中。上次在歐陽偏左的資料室，妳還說元末的時候叫做油皮子，怎麽明末就改名叫人嵬了？怎麽樣？想起來了吧。”
　　沒想到孫胖子歪著頭想了半天之後，突然指著我說道：“辣子，到底是誰沒想明白？妳的話有毛病，還歐陽偏左那裏的資料室？那也是我能去的地方嗎？下午高局長還指著鼻子說我，資料室這壹輩子都是我的禁區，我還在資料室裏和妳說話，不是我說，妳問問高胖子，他同意嗎？”
　　看見孫胖子自己把遮羞的布扯開了，當時我氣得差點將茶水潑在他臉上。不過老莫年長幾歲，他有意無意的將話題岔開了：“大聖，都是自己哥們兒，就不喊妳孫局了，就妳局長顯得咱們太遠。”
　　說著他又給孫胖子倒了壹杯茶水，說道：“大聖，哥哥和妳八卦壹下，妳現在都是副局了，那麽地下四層裏面到底有什麽，妳是不是撿能說的說兩句？”
　　孫胖子接過老莫遞過來的茶水，卻並不著急喝，他瞇縫著已經喝得通紅的雙眼，看著老莫說道：“揀能說的？那就沒什麽能說的了。”
　　老莫對這個答案沒有意見，他好像預料會有這樣的回答。孫胖子笑瞇瞇地看著他，說道：“老莫，我和辣子，還有熊玩意兒怎麽進的民調局妳是知道了，那麽妳是怎麽記得民調局？有沒有興趣說壹說？”
　　老莫對著孫胖子說道：“其實妳看檔案也壹樣，我說的也不可能和檔案不壹樣。”孫胖子將手中的半個羊腿放下，隨便用桌布擦了擦手，說道：“老莫，不是我說，妳看我長了看檔案的眼睛嗎？我和辣子不壹樣，說話就能說明白的事情，我絕對不看書本。”
　　說著孫胖子掏出香煙，轉圈分了壹根。老莫接過香煙點著後抽了幾口之後，說道：“我和熊萬毅進民調局的過程都差不多，只不過他是警察，我是法醫而已。說起來我的心臟病也是那壹次留下的病根……”
　　老莫是南方人，幹法醫可謂是家傳的手藝，他的父親是當地公安系統中壹位小有名氣的法醫。當年他被老爹半逼半勸進了醫學院，拿到了法醫資格認證之後，被分到當地警察局的刑事科學技術室。
　　可能是因為從小就受到家裏的熏陶，沒用多久，老莫就對那些躺在手術臺上的屍體產生了免疫力。曾經有壹次，他出現場給壹個在車禍中喪生的死者做屍檢，這名死者的頭部被汽車輪胎壓爆，眼球和人腦爆出去十多米遠。當時滿地的腦漿讓有十幾年警齡的老警察都腿肚子抽筋。
　　而等到老莫到達現場，便從容不迫的將死者的眼球和碎了壹地的碎腦收集了回來。做完現場的初步屍檢之後，他竟然在現場幾百人的眾目睽睽之下做了壹件慘絕人寰的事情。
　　老莫做完工作，準備回警察局的時候。在車禍現場的附近買了幾個五香兔頭。不知道老莫是午飯沒吃飽，還是抵擋不住兔頭的誘惑，他沒有絲毫的避諱，摘了手套就直接抓了壹只兔頭在嘴裏“咯吱咯吱”的咬著。
　　當他將兔腦和兔眼睛摳出來放進嘴巴裏的時候，現場出現了上百人壹起捂著嘴巴連連幹嘔的壯觀景象。老莫就像沒看到壹樣，正準備對付第二只兔頭的時候，帶隊的技術室主任飛奔過來壹把打掉了他手中的兔子頭：“妳個龜兒子，再動這個兔腦殼，老子就把妳的腦花也打出來！”
　　這件事情過後，當地整個公安系統都知道了老莫的大名。之後凡是遇到重口味的案件，局領導都是點名讓老莫負責屍檢，為這還有說詞，什麽人配什麽案子。
　　本來老莫自己都以為他會以這種形式和死人打壹輩子交道的時候。壹場能讓他嚇出心臟病的事情發生了。
　　壹天晚上，老莫剛吃完晚飯，就接到局裏的電話。說在郊區發現了壹具無名屍體，因為這具屍體已經出現了較大程度的腐爛，需要法醫到場做現場屍檢。類似這樣的案情交由老莫負責已經成了不成文的慣例。
　　老莫到達現場之後，就看見壹具光溜溜的男性死者躺在壹片荒草地當中，死者身上的腐爛程度很大，幸好臉部特征沒有明顯的變化，還是能辨認出死者的模樣，這是壹個六十歲左右的老人。當時做了初步的屍檢。死者的身體表面沒有明顯的傷痕，根據屍斑和腐爛程度來判斷，死者已經死亡超過了五天以上。具體的死亡時間和原因需要回局裏，進行詳細屍體解剖才能知道。
　　本來老莫的活到這裏就算結束了，但是就在老莫最後壹眼看在死屍臉上的時候。突然發現這具死屍臉上的表情發生了明顯地變化，死者剛才的嘴巴緊閉，雙眼微闔。現在他的嘴角竟然微微上翹，兩只眼睛也瞇了起來。露出來壹絲微笑的遺容。
　　老莫當時嚇了壹跳，如果說這人剛剛死亡，肌肉和神經線還存有條件反射的能力，出現這種情況還說得通。但是這具屍體已經在這裏躺了差不多壹個禮拜了，再出現這種表情就是詭異了。
　　老莫雖然重口味，但是不等於他不怕這樣詭異的事情。當時老莫和死者四目相對，還清楚地看到死者本來已經擴散的瞳孔又凝聚起來。老莫的頭發都豎了起來，壹股涼風嗖嗖的吹了過來，老莫半冷半嚇地都打了個哆嗦。
　　好在這時候，有人叫了他壹聲：“老莫。收拾壹下，準備走了！”這壹嗓子讓老莫明白過來，他“嗷！”的壹聲怪叫，壹連向後退了好幾步。
　　這壹嗓子也將周圍的警察嚇了壹跳，他們的目光紛紛地落在老莫的臉上。這時老莫壹臉的驚恐，但是他再看向那具屍體的時候，屍體的嘴巴和眼睛已經閉上。恢復了之前死人應該有的表情。
　　剛才我看花眼了？老莫深吸了口粗氣之後，又看了看手表，剛過午夜十二點。
　　老莫帶著屍體回到警察局的這壹路上，也再沒有怪異的事情。回到局裏的時候，老莫壹反常態，沒有馬上解剖死者，將死者放進冷櫃裏之後，就撒丫子壹口氣跑回了家。
　　當天晚上，老莫做了壹晚上的噩夢，夢見那個笑嘻嘻的屍體跟著他回到了家裏，看到了他的家人之後，那具屍體笑的更加開心了。
　　第二天早上，老莫還沒有起來，他的電話就又響了起來。在昨晚發現屍體不遠的地方，又發現壹具沒有出處的屍體。這兩具屍體十分相像，所以這壹大清早才給老莫打電話。
　　看著已經升起來的太陽，老莫慶幸終於從做了壹宿的噩夢中解脫了出來。但是他沒有想到，這才只是噩夢的開始。
　　第二具屍體躺在距離發現第壹具屍體不到二十米的地方。昨晚辦案的民警就在這個位置看著老莫對死者進行屍檢的，當時這個連根野草都沒有，更別說會有這麽壹個死人躺在這裏。要不是昨晚報案的人帶著村民過來看熱鬧，也不會這麽快就發現這具死屍。
　　這個死者的年紀要比昨晚見到的那位小得多，看上去也就是四十來歲。他也是壹絲不掛的躺在地上，身上也是大面積的腐爛，但是脖子以上的部位相對完好。在老莫之前已經有其他的法醫進行了初步的屍檢，得到的結論和昨晚老莫判斷的幾乎壹模壹樣。
　　由於有昨晚的那個插曲，老莫猶豫了壹陣之後，還是在臨走之前過去看了死者壹眼，現在雖然不是正當午時，但是這大白天的，應該不會再出什麽怪事吧？老莫給自己壯膽，和死者打了壹個照面。
　　死者的臉上沒有任何變化，但看死時的表情，就像睡著了壹樣。老莫松了口氣，昨晚看到的八成是自己的幻覺，這幾天半夜玩魔獸，壹直沒怎麽睡好，出現點幻覺也沒有什麽好奇怪的，老莫跟自己嘀咕著，這個動作被之前來的法醫同事看到，向他走過來，說道：“老莫，妳這是又發現啥子嘍，說出來嘛……”
　　還沒等老莫和他客氣，同事的臉突然間變了。他壹臉煞白的，身子晃了兩晃之後，壹屁股坐到了地上。屁股著地之後，他哆嗦著手指向還躺在地上的死屍半天說不出話來。老莫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著去，就見死屍的眼睛已經張開了，他瞪眼咧嘴地對著面前的空氣發狠，就好像他的殺父仇人就站在面前壹樣。
　　還是沒躲過……這時老莫的心裏也是壹個勁兒的哆嗦，昨晚的那位是張笑臉，現在這位不知道死時受了多大的冤屈，竟然給了張怒臉。
　　老莫的那位同事動靜太大，周圍的警察都轉臉看向他們這邊。帶隊的刑警隊長走過來沖他倆說道：“妳們倆壹驚壹乍的看見啥子嘍？這睛天白日的，妳們倆還能見鬼？”說話的功夫，刑警隊長已經走到了兩人的身前，他擋住了兩人的視線，探頭看了壹陣地上的死屍之後，再次說道：“也沒啥子不對地，還是死地很安逸嘛。”
　　老莫和同事再次看到死屍時，發現他剛才猙獰的表情已經消失的幹幹凈凈，還是那副睡著了的表情。同事有些驚恐的對老莫說道：“老莫，剛才妳也看到嘛，他在沖我兇。”
　　“妳眼花嘍，剛才啥子事都沒有。”老莫回頭看了同事壹眼，他的食指放在唇邊，做了壹個噤聲的動作，同事明白他的意思，雖然心裏面驚恐，但是現在畢竟是大白天，和老莫昨晚的感受要強上很多。
　　回到局裏的路上，老莫將他昨晚遇到的笑臉和同事說了壹遍，那位同事聽得心裏壹陣壹陣的發涼。當把死屍運回到技術室之後，老莫壹個沒看住，那位同事將剛才的遭遇繪聲繪色的和技術室地這幾個人都說了壹遍。其結果就是這些人聽完鬼故事之後，再沒有人願意給這兩具死屍做屍檢，最後在技術室主任拍了板，這事兒誰也跑不了，有困難大家壹起克服，這兩具死屍的屍檢由技術室的全體同仁共同完成。
　　說是所有人共同完成，但是主刀的還是老莫，誰讓他是給第壹具屍體做的初步屍檢，有始就要有終。老莫心裏雖然是壹百二十個不願意，但是他的心裏也對這兩具屍體充滿好奇，也許剛才和昨天晚上的並不是什麽靈異事件，通過深度的屍體解剖，會有科學的說法作出解釋。
　　就這樣，手術臺的四周都站滿了技術室的同事，主任還親自拿著攝像機，全程的拍攝了解剖的過程。開始和解剖其他的屍體也沒有什麽不壹樣的，清洗了兩個死者的身體之後，老莫剖開死者的胸腔，取出了裏面的內藏，交給其他的同事來做病理實驗，這個過程沒有什麽異常的事情發生。
　　不過在老莫切斷第壹個死者的肋骨，準備取出心臟的時候，問題出現了，這名死者的心臟竟然已經碳化，這樣的情況老莫聽都沒有聽說過。還有就是切開的肋骨茬口竟然是黑灰色，這樣的情況像是慢性中毒的表象。但是從表面以及肝腎等內藏的情況來看，又沒有慢性中毒的癥狀，這黑灰色的肋骨說不通了，接著老莫又查看了兩名死者的心臟，和各個部位的骨頭，無壹例外，兩個心臟壹模壹樣，就像被火烤過壹樣，而且這些骨頭都不是正常色，怎麽看都像是烏骨雞的骨頭。
　　就在老莫準備查看死者的淋巴和神經線的時候，手術室的電話響了，剛才和老莫壹起出現場的那位同事接得電話，只說了幾個字之後，這位同事的臉就又白了。他磕磕巴巴地掛了電話之後，轉頭看著手術臺上的人，喘了口粗氣之後，他才說道：“剛才那個地方，又發現死人嘍。”
　　看著窗戶外面已經擦黑的鏡像。這次沒有哪個法醫再敢單獨的出這個現場，最後又是主任拍板了，都去，哪怕大部門跟著壯膽也是好的。
　　二十四小時之內第三次到了這個案發現場。這次的死屍躺在距離前兩具屍體各二十米的地方，三具屍體呈現了壹個品字形。在我們準備進行初步屍檢的時候，他壹臉糾結的過來詢問那兩具死屍的檢驗報告，沒有得到確切的答案，老莫的主任還壹個勁兒的埋怨隊長沒有安排手下守著這裏，才造成了第三次事件的發生。
　　不過那位刑警隊長也是壹肚子委屈，他還真的安排了兩名小警察看守案發現場的。就在老莫他們剛走了四五個小時左右，兩名留守的警察也就是抽了根煙的功夫，再回頭時，壹具沒穿衣服的屍首就躺在他們身後不足五米的地方。兩個警察當時就懵了，反應了好壹會，才明白自己不是在做夢。這裏是壹片開闊地，幾乎沒有遮攔的物體，這具屍體幾乎就是憑空出現的。
　　這次不光是技術室全員趕過來，就連整個刑警大隊都傾巢出動。連續三次將死屍仍在同壹個地方，還在警察的眼皮底下這麽幹，這明顯算是挑釁了，雖然法醫還沒有給出死因結論，不能確定是不是他殺，但是現在棄屍的罪名已經定下了，再加上壹個擾亂社會治安是跑不了。現在刑警隊加上當地的警察在方圓十裏都過了壹遍，也沒找到什麽蛛絲馬跡。
　　刑警隊在忙活的時候，老莫他們幾個法醫也沒閑著。這次由主任親自進行了初步屍檢，刑警隊長和眾法醫壹起在旁邊看著。這個死者較前兩個死屍相比更加年輕，表面看上去只有三十歲不到的樣子。和上兩次壹樣，這具屍體的表面沒有任何外傷，身上皮膚大面積的腐爛。最後，主任在眾法醫的註視之下，劃開了死者的手背，露出來裏面灰色的指骨。
　　就在這時，壹陣涼風吹過來，吹的眾人都是壹哆嗦。剛才和老莫壹起出現場的同事說道：“主任，妳不知道這裏多邪性。現場查完就得了，剩下的回局裏再繼……”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看見躺在地上的死屍突然擡手死死的抓住了主任的胳膊，主任“嗷！”的壹聲尖叫，他的頭發當場就豎了起來，主任壹屁股就坐到地上，連扯帶拽的，用盡了全身的氣力也沒有將這只手從他的胳膊上拽開。
　　好在地上的死屍除了抓住主任的胳膊之外，再沒有下壹步的動作，就和別的死人壹樣，壹動不動的躺在地上。主任忙活的壹身大汗，忽然想起來自己不是壹個人來的，他壹邊繼續掙脫死屍，壹邊對著身後的眾法醫說道：“妳們就這麽幹看著嗎！？”
　　這些人到底是幹法醫的，膽量就是和壹般人不壹樣。雖然壹時之間沒反應過來，不過被主任這壹嗓子叫醒之後，幾個膽子大的加上看眼的刑警隊長已經沖過來幫著掰開了死屍的手指。把主任從死屍的手裏放了出來。
　　刑警隊長拉開主任之後，無意之中看了壹眼地上的死屍之後，他的汗毛孔再次豎了起來，大聲喊道：“妳們看死屍的臉！”眾法醫扭臉看過去的時候，就見死屍突然睜眼了，他壹臉哀怨的看著主任站著的方向，就好像剛經歷了壹場生離死別的痛苦壹樣。
　　眾人齊刷刷的向後退了幾步，生怕死屍會從地上跳起來撲向他們這邊，刑警隊長已經掏出手槍，壹拉套筒對著死屍腦袋就要開槍。主任手急壹把按下隊長的槍頭，說道：“別開槍，打壞了就不值錢了。”
　　就在兩人爭執的時候，死屍慢慢的閉上了眼睛，臉上又是壹副死人的標準表情。周圍的警察聽到了這邊的動靜，不知道出了什麽事，都伸著脖子向他們隊長看過來。
　　“看啥子呦！妳們當什麽好事撒！”刑警隊長轉回頭，對著自己的手下壹頓訓斥，不過聽起來好像是在發泄自己的不滿。這時主任也沒心思和他解釋了，他再次小心翼翼地像死屍那邊蹭過去，確定了死屍沒有任何生命體征之後，他才回頭喊道：“剛才那是反射神經還沒有壞死。現在沒事了，妳們誰再過去檢查壹下。”
　　主任說完之後，他手下的法醫沒有接話的。別說這幾個人就是吃這碗飯的，就算是壹般的老百姓，也能看出來剛才那壹幕和反射神經沒有半毛錢關系。要不是看在胡說八道的那個人是自己的頂頭上司，脾氣不好的早就指著鼻子罵街了。
　　看著手下沒有人搭話，主任多少有些尷尬，他捂著剛才被死屍抓出紫印的手臂，說道：“別說我沒提醒妳們，這具屍體的檢驗報告明天壹早就要放在我的辦公桌上。妳們是不是想等到後半夜再把他運回去解剖？”他這句話有了作用，今天的事情已經超過了幾位法醫對屍體的認知。現在誰也不想再和這幾具屍體打交道，更別說是在後半夜壹對壹的和他們幾個獨處了。
　　幾個法醫的目光都停留在老莫的身上，按照慣例，同壹個案件，既然第壹具屍體是老莫處理的，那後面這幾具屍體就不用換別人了。
　　老莫咬著牙走到屍體的身邊，重新檢查了屍體，死者的四肢僵硬的就像木頭壹樣，別說像剛才那樣抓人，老莫使勁掰他的胳膊都打不了彎。沒有發現任何異常的情況，最後只有先把死屍帶回局裏做詳細的屍檢了。
　　回到局裏之後，解剖這具屍體也是老莫的活。他找了個空擋給老爹打了個電話，說了昨晚到現在發生的這幾次詭異的事情。他老爹聽了之後，半晌都沒有說話，就在老莫懷疑是不是電話出了故障的時候，電話的那壹頭傳來了他老爹的聲音，讓他別再碰那幾具屍體，隨便找個理由，哪怕是說老爹他不行了，也要趕緊回家。
　　老莫再想問明白的時候，他老爹已經掛上了電話。老莫心裏越發的沒底，最後索性聽了他老爹的話，也沒向主任請假，將三具死屍分別扔進冷櫃之後，直接開車回家。
　　回到家之後，老莫就看見自己的老爹正在打電話，只是電話打通之後壹直沒有人接聽。但是老莫的父親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壹遍接壹遍的打著，就連老莫走到他身邊都沒有理會。
　　等到老爹不知道是第幾百次的電話打出去，電話那頭終於有了回應。老爹畢恭畢敬的電話裏的人說著什麽、老莫從來看見過自己的老爹會有這樣的表情。這個電話打的時間並不長，五六分鐘之後，老爹掛了電話，對老莫說道：“這幾天妳哪都別去，就老實在家待著。等那個人來了，聽他怎麽說。”
　　看他老爹的樣子，似乎是知道點什麽。但是無論老莫怎麽問他，老爹都是那壹句話：“再等等，等那個人到了，有什麽話妳去問他。”莫老爹將這次的事情看得很嚴重，甚至關了老莫的手機，斷了和外面的聯系（莫老爹家裏沒有電腦）。
　　就這樣，老莫在老爹家睡了壹宿，這壹晚老莫地噩夢做的身臨其境，壹會夢到三具死屍都站在床頭看著自己，後半夜又夢到主任滿臉鮮血的跟他說道：“為什麽要我替妳死？”老莫被嚇醒之後，才發現床上的被褥已經自己的冷汗浸透。
　　在恍惚之間，老莫看見床頭有壹團霧蒙蒙的影子正對著自己。老莫搞不清是不是還在夢裏，他暈頭暈腦地伸手摸向那團影子，就在老莫接觸到影子的剎那，壹股透心的涼氣順著手指尖傳到他的身上。就是這轉瞬之間的功夫，老莫就像身在冰窖之中壹樣，他的牙齒凍得格格直響，想把胳膊抽回來，無奈手指就像被吸住壹樣動彈不得。眼看著老莫就要被凍僵的時候，他的房門打開，莫老爹探頭進來說道：“妳幹什麽呢，大半夜地還不睡覺？”
　　這句話剛剛說完，莫老爹的手突然從背後伸出來，對著老莫身前的方向撒了壹把白花花的粉末，那團霧蒙蒙的人影觸碰到白色粉末之後，瞬間消失在莫家爺倆的眼前。沒了那股吸力，老莫整個人癱倒了床上，莫老爹還是不放心，繼續將白色粉末散在房間的每壹個角落。
　　緩了半晌之後，老莫才有力氣從床上爬起來，對老爹說道：“妳怎麽知道我這裏出事的？”莫老爹喘了口粗氣，說道：“我在那屋都能給凍醒了，要不是以前有個朋友教了我壹招，今晚妳的小名就交代了。”老莫看著滿屋子的白色粉末，向自己的老爹問道：“這壹地白花花的是什麽東西。”莫老爹在衣兜裏摸出來壹個裝著白色粉末的塑料袋，扔在老莫的床上：“鹹鹽……”
　　老莫說什麽也不敢再睡了，最後他們爺倆壹直挨到了天亮。天亮之後，老莫趁著莫老爹不註意，重新打開自己的手機，就這壹晚上竟然有將近壹百個電話找自己，還有幾十條短信，都是自己的同事和主任問他下落的，看到最後壹條短信的時候，老莫手裏的電話差壹點掉到了地上，最後壹條短信是昨天和他壹起出現場的同事發過來的，上面只有六個字——主任死了，速歸。再看短信發來的時間，正是今天淩晨鬧鬼的那個時間段。
　　出了大事了，老莫在家裏待不住了，莫老爹沒有攔住他，老莫急三火四的趕回了自己所在的警察局裏。這時的警察局裏如臨大敵壹般，技術室的外面都是警察，老莫趕到的時候，市局技術室的法醫正在技術室裏給主任拍照。
　　只見主任全身赤裸地躺在束手臺上，他的肚子已經被剖開，裏面亂七八糟的內臟已經被取出來，整整齊齊的放在壹旁的玻璃容器中。壹些重要器官已經取樣，再做病理實驗。如果這還不算詭異的話，那看完旁邊的壹幕之後，就可以說心驚肉跳了。
　　在手術臺旁邊，那張用來寫屍檢報告的辦公桌前，“坐著”昨天旁晚發現的第三具屍體。這具屍體壹手握著主任專用的鋼筆，桌子上放著壹張空白的屍檢報告。看上去這具死屍好像正準備填寫主任的屍檢報告。
　　看見老莫出現之後，刑警隊長將他拉到壹邊，詢問他昨晚去哪了，為什麽沒有第壹時間解剖死者的屍體？這些都是例行公事。局裏的監控錄像記錄了老莫昨晚到現在沒有在局裏出現過，除了昨晚不辭而別之外，他本人並沒有什麽值得懷疑的地方。
　　老莫解釋他昨天經歷了死屍異動的那壹幕之後，神經有些恍惚，加上不明白死屍為什麽會出現那種情況，回家向身為法醫前輩的老父親詢問，不知不覺中就這麽過了壹夜。這個說法雖然有些牽強，但是作為同樣經歷了昨晚那壹幕的刑警隊長來看，這個說法也說得過去，老莫這是害怕了，不敢半夜三更去解剖壹個剛剛詐屍的死人。
　　刑警隊長又問了幾句之後，基本上就排除了老莫的嫌疑。最後老莫向他反問道：“誰給我們主任做的屍檢？有死亡原因嗎。”刑警隊長聽了之後，他的臉色有些難看，臉頰的肌肉壹陣猛跳，又看了壹眼坐在辦公桌上的死屍之後，說道：“鬼知道是誰做的，要不就是鬼做的。發現他的時候，妳們主任就是這副樣子了。”
　　看了壹眼臉色發白的老莫，刑警隊長又說道：“小莫，聽說昨晚的屍檢應該是妳做的。妳倒是命大，妳們主任這事替妳去死了。要不然現在躺在那裏，肚子被豁開的就是妳了。”
　　老莫聽了這句話之後打了個冷戰，他馬上想起來昨晚做的噩夢。夢裏的那個滿身滿臉鮮血的主任不就是這個麽說的嗎？昨晚做的真是夢嗎？那個模糊的人影出現的時候，就是發現主任屍體的時間。說是巧合，恐怕就連躺在手術臺上的主任都不相信。
　　市局來人將老莫叫走，問了和剛才刑警隊長差不多的話之後，將老莫放了回來。技術室這裏壹直折騰到天黑才算結束，主任和三個死者的屍體被市局的法醫深度的解剖，沒有發現任何和死因有關的線索。
　　由於市局技術室的冰櫃已經滿員。主任和三個死者的屍體暫時存放在這邊的冰櫃中，等到明天在運到市局技術室。老莫和幾位同事親手將主任等四具屍體放進冰櫃當中，這晚正好趕上老莫值班，也沒有人跟他客氣，將老莫自己留在了警察局裏。
　　老莫根本不敢去手術室那邊，他整晚都泡在警察局的值班室裏壯膽。後半夜的時候他去了趟廁所，等到他解決完之後，再次推開值班室的大門，整個人就像過電壹樣，站在門口不停地哆嗦著。
　　他明明推開的是值班室的大門，但是裏面卻是他們技術室套間裏的手術解剖室……
　　要不是有這幾天的詭事墊底，老莫現在直接就抽了。就這樣他的後腦勺還是壹個勁兒的冒涼氣。手術室彌漫著壹股強烈的屍臭味道，有壹個模模糊糊的人影坐在辦公桌前，由於手術室內沒有開燈，裏面黑乎乎的壹片，並不能看清這個人影的模樣。聽見開門的聲音之後，整個人影轉頭看向老莫的方向。
　　老莫也不是壹點準備都沒有，早上出門之前，他將莫老爹家裏整罐子的鹽都倒進了自己的兩個衣兜裏，現在老莫也顧不了許多了，他兩只手分別在衣兜裏掏出兩把鹽，揚手對著人影的位置散了過去。
　　之後，他也不等有什麽結果，猛地壹轉身向著身後跑了過去。只是他只跑了兩步就突然停住腳步，轉了壹百八十度之後，他的眼前還是手術室的景象。只是由於他跑了這兩步，老莫現在人已經進了手術室裏了。
　　沒等老莫再次轉身逃走，他的身後“咣當。”壹聲，手術室的大門已經關上。老莫直楞楞的站在原地，不敢輕舉妄動。這時，那個人影突然動了，他伸手在桌子上撚起壹點鹽面，用舌頭舔了舔之後馬上又吐了出來：“呸呸呸，這是鹹鹽嘛。我是活人，不是新死的鬼，這個對我沒用。”這個聲音老態龍鐘，聽上去說這個人有壹百歲，都沒有人質疑的。
　　聽這人說他不是鬼，老莫的心才算稍稍地放回肚子裏。他剛想詢問這人想幹什麽的時候，人影忽然說了壹句什麽，他的語速快且繞口，老莫根本聽不出來他說的是什麽。就在人影嘴裏最後壹個音節出口的瞬間，老莫的心臟突然壹緊，就像是被人用細繩將他的心臟勒住壹樣。緊接著他的胸前裏面火燒火燎的，就像是剛喝了壹杯濃硫酸，現在已經流到了胸口。
　　老莫腳壹軟，直接跪在了地上。他長大了嘴巴想要喊救命，卻壹個字都喊不出來。老莫大口地喘氣，但是沒有壹絲空氣能到達他的肺裏。慢慢的，老莫的腦中開始缺氧。他眼前的景物開始模糊起來，老莫的身子壹歪，人已經倒在了地板上。
　　在地上叨氣的時候，老莫的眼睛突然卻沒有理由的突然清晰起來，雖然房間裏還是黑洞洞的。但是他已經能清晰地看到前面的辦公桌前，坐著的是壹個老的不能再老的老頭子。他雪白的頭發，臉上壹道壹道的褶子就像是壹個風幹的蘋果。雖然老莫的眼睛清晰起來，但他的心臟部位還是火燒火燎的。壹樣的沒有任何改善。而且老莫的手腳無力，什麽都做不了，只能眼睜睜地等死。
　　眼看著老莫就要斷氣的時候，就聽得“嘭！”的壹聲響。手術室的大門被人用腳踹開，壹個瘦地就像竹竿壹樣的男人從外面走了進來：“不是我說，在外面就能聞到妳身上的這股味道。明明是活人，卻老是裝的跟個活鬼似得。”
　　這人進入到手術室的同時，老莫心臟的束縛感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空氣再次進入到老莫的肺內，那他從死亡線上拉了回來。老莫從地上爬起來，雖然不認識進來進來的幹瘦男人是誰，但是看起來他應該對自己沒有什麽威脅。
　　而那個老頭子看到幹瘦男人進來之後，身子猛地顫了壹下，他回身向窗戶那邊快速跑過去，但是跑了沒幾步，老頭子就停住腳步，他的面色十分難看，就好像剛才老莫看見他時露出來的表情。他回頭看了壹眼幹瘦男人，說道：“這次是誰守在窗戶外面？”
　　幹瘦男人笑了壹聲，說道：“上次是誰抓的妳，這次就還是誰在窗外面等妳。”幹瘦的眼角顫了幾下，隨後盯著幹瘦男人說道：“門口壹個，窗外壹個。這是妳們民調局的規定動作嗎？”幹瘦男人沒有直接回答他的話：“壹會妳直接問破軍吧，上次妳從他手上跑了，他可是壹直惦記妳的。”
　　聽幹瘦男人說到了破軍，老頭子的臉上就像是被打了壹拳，還沒等他說話，窗戶就被人從外面推開，壹個兩米多高的男人以壹個不可思議的角度從窗外翻了進來。看到這個高大的男人進來之後，老頭子本能地向後退了幾步，壹臉驚恐地看著這個高大的男人。
　　高大男人進來之後，直接奔著老頭子走過去。老頭子哆哆嗦嗦的向後退去，壹邊退壹邊說道：“我還是活人，妳不能對我怎麽樣……”他這句話還沒有說完，高大男子沒理他，從腰後抽出來壹根甩棍，迎風壹甩，對著老頭子的臉就抽了過去。
　　老頭子本能地用胳膊擋了壹下，就聽見“嘎巴”的壹聲，甩棍結結實實的搭載老頭子的胳膊上，他的胳膊向著壹個古怪的角度彎曲。老頭子壹聲慘叫，捂著自己的胳膊在地上打滾。緊接著，高大男子手握甩棍，對著老頭子另外壹條好胳膊又劈了過去。老頭子沒有任何躲避的能力，又是“嘎巴”的壹聲，老頭子當場暈了過去，直挺挺的躺在地上，壹動不動的。
　　高大男子看到老頭子昏倒之後，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松懈。他的目光直勾勾的盯著老頭子，就像是在防備他突然逃跑似的。差不多過了十二三分鐘之後，高大男子突然從口袋裏面抓住壹把白色粉末對著老頭子身邊五六米遠的空地上撒了過去。
　　這白色粉末落地之後，接觸到粉末的地面上突然冒起來壹股濃煙。隨後又是壹聲慘叫，就見老頭子的身子突然憑空消失。就在同壹時間，在高大男子撒白色粉末的位置上，突然又憑空出現了那個白發蒼蒼的老頭子。
　　這時的老頭子已經縮成了壹團，他兩只胳膊都已經廢了，但是高大男人還沒有停手的意思，他舉起手中的甩棍對這老頭子壹頓劈頭蓋臉的抽過去。挨了幾下之後，老頭子哀求著說道：“我還是活人，妳們還有問題要問我……”
　　“妳現在不是了！”高大男子低喝壹聲，隨後壹棍抽在老頭子的太陽穴上。老頭子壹聲沒哼，倒地身亡……
　　眼看著老頭子倒地之後，幹瘦男人過去看了壹眼，確認了老頭子沒救了之後，回頭有些無奈地說道：“不是我說，破軍，妳倒是讓我把話問完了再下手啊。現在怎麽辦？壹會出去妳自己跟高局長說。”高大男子就是幾年之後我認識的破軍，他低著頭就像沒有聽到壹樣。
　　說到這裏，郝文明（幹瘦男子）看著破軍頓了壹下，眨巴眨巴眼睛又接著說道：“就說是這個老棒子自己摔得，太陽穴磕桌角磕死了。記住了，妳和我就是嚇唬嚇唬他，誰都沒動手。”郝文明連連叮囑，說完之後，他回頭看了看老莫，說道：“和他面對面這麽長時間，妳還能自己站著，不是我說，妳的運氣也算是不錯了。”說著上前壹步，攙了壹把老莫，將他攙到了手術室的外面。
　　出了技術室之後，郝文明將老莫直接帶出了警察局。這時值班室空空如也，剛才還和老莫壹頓胡聊的幾個值班警察也不知道藏到哪去了。老莫的心裏又開始打鼓，現在真的是喊救命也不會有人知道了。
　　出了警察局之後，老莫就看見警察局門口有兩個人並排站在壹起。其中壹人正是自己的老父親。看見老莫出來，旁邊的壹個上了幾歲年紀的胖大男人對著莫老爹說道：“我說沒事吧。怎麽樣？妳兒子全須全尾的出來了吧？”
　　看到就老莫壹個人被帶了出來，胖子的眉頭又皺了起來，向幹瘦男子問道：“怎麽就把他帶出來了，正主呢？”還沒等郝文明答話，他身後的破軍突然搶先說道：“被我壹棍打死了。”
　　破軍完全沒有按郝文明設計好的說。胖子聽了之後，臉馬上沈了下來，他掃了壹眼郝文明，再次問道：“我沒聽清，妳再說壹遍。”
　　郝文明陪了個笑臉，說道：“老幫……那個姓高的自己滑到了，頭撞在桌子角上，把自己撞死了。”“哦。”胖子點了點頭，又看了破軍壹眼，說道：“早這麽說不就完了，還讓我再問壹遍。”說巴，回頭看著莫老爹，說道：“老莫（莫老爹）。妳當年的人情我算還上了，剩下的事情有我的人負責善……”說話的時候，他才算正經看了老莫壹眼，這壹眼看上去，他的表情有些異樣，像是從老莫的身上看出來了什麽名堂。
　　這時的老莫還是像是在夢裏壹樣，他看了壹眼胖子三人，說道：“妳們誰能告訴我，這是出了什麽事？”胖子再次看著老莫的時候，表情突然有些異樣，好像在他的身上看出了什麽名堂，等老莫說完之後，他才笑瞇瞇地說道：“現在說這件事，還真是不太方便。不過妳放心，今天的事情妳以後早晚會知道。”
　　等後來老莫進了民調局，查看了被破軍壹棍打死的老頭子地檔案之後，才明白郝主任當時說的話並沒有誇張。被破軍打死的老頭子叫高滿財，他正經是活了壹百多歲的老人精了。解放前高滿財是當地國民黨時期政府的低級行政人員，解放後被審查過壹段時間之後，就被安排到當地的中學做了門衛。
　　在之後的壹系列運動當中，因為高滿財當時在國民黨政府的位置實在太小，簡直就可以用微不足道來形容，因此他幾乎沒有受到任何的波及。特殊時期時期，高滿財所在的學校禮堂被當做倉庫，用來存放收繳來的抄家物資。
　　高滿財幫忙搬運的時候，看中了壹件小巧的炕桌。當時對這些抄家物資的看管也不是嚴。高滿財趁晚上沒人的時候，將這件小炕桌偷偷的搬到了自己家裏。本來高滿財也沒有把這個小炕桌太當回事，直到後來的運動越來越激烈，終於燒到了他自己的身上。
　　運動到了最高峰幾年，能批鬥的黑五類基本已經反復的批鬥過多次了，又開始把以前的漏網之魚重新拉出來清算壹把。高滿財在解放前國民黨政府的工作經歷被人翻出來，學校革委會已經找他談過話，看樣子，眼看著下壹批被拉出來批鬥的名單裏就有他壹個。
　　這時候的高滿財有些慌了，按著程序不到兩天就會有人來他家裏抄家，趁著還有時間，高滿財當年晚上就將家裏的東西查了壹遍，除了那個造型充滿了封建腐朽味道的小炕桌之外，倒是再沒有什麽違禁的東西。這個東西是不能留了，高滿財想好了對策，想趁著半夜將小炕桌拆了，把分解好的小炕桌當劈柴壹把火燒了，到時候誰還知道他家裏曾經有這個東西。
　　他沒想到拆個小炕桌會這麽麻煩，由於怕驚動周圍鄰居，高滿財不敢動斧子，鋸之類的家什，甚至怕鄰居懷疑，他連燈都不敢點，黑燈瞎火的高滿財用菜刀壹點壹點地將小炕桌的四個桌腿都卸了下來，就在他將桌面劈開之後，才發現桌面裏面竟然有壹個夾層，有壹個薄薄的油布包藏在裏面。
　　油布包裏包著的是壹本不知道是什麽年頭留下來的古書，古書的紙張應該被特殊的方法處理過，雖然年頭已經久遠，但是紙張還沒有朽壞。可惜當初這個藏匿古書的人用的方法不當，古書的書名和前後幾頁被油漬所汙，那幾頁的字跡已經看不清楚。好在裏面十數頁的紙張保存的還算完整。這上面的字跡還能清晰地辨認出來。為了不引起鄰居的註意，高滿財把頭蒙在被子裏，打著手電看了壹陣古書上面的內容。
　　高滿財年輕的時候喜好過壹陣易經，竟然沒有搞出什麽名堂，但是有那時的根基打底，現在看這本內容相近的古書，大概能明白上面說的是什麽意思。
　　書裏面記錄著道家所謂偏門的壹些術法，別的還好說，其中最驚人的壹個術法就是將別人的壽命轉嫁到自己身上。單從理論上講，這個術法基本上解決了凡人長命不老的難題。只不過這個術法運作起來限制太多，而且壽命在轉嫁的過程中會流失掉很多，十成的壽命轉到了別人身上剩不了壹成。那九成多都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高滿財拿這本古書是當神話故事看的，裏面的內容他也不信，但是裏面有壹種讓人產生幻覺的術法引起了他的興趣。高滿財將古書藏在公共廁所裏之後，鬼使神差的在自己家門口擺下了這個術法，等到第二天上午，造反派來人抄家的時候，除了他這個施法人正常之外，剩下的那些人壹踏入高滿財的家中，就對著空氣開始翻找起來，壹直折騰了大半個小時才算結束。這自然什麽都沒有找到。
　　從這時開始，高滿財算是徹底相信了古書裏面所寫的東西。但是環境所限，他也不敢輕易地嘗試裏面記載的術法。直到特殊時期結束之後，高滿財還是壹個老光棍，自己壹個人生活。他人已經差不多快七十了，當時他的身體狀況就不是很好，後來去醫院檢查的時候才發現他已經是晚期的肺癌。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高滿財索性豁出去了，重新把那本古書翻出來，開始研究裏面借命的術法。
　　高滿財開始用術法借命之後，便壹發不可收拾。開始他對豬狗之類的動物實驗，發現幾乎沒有效果的時候，高滿財開始對人使用了這個術法。第壹次高滿財利用借命術配合，將壹個流浪漢的生命過繼到自己身上之後，流浪漢當時就倒地身亡。他本來衰老的樣子變得年輕起來。去醫院檢查時，他身上的癌細胞也消失的無影無蹤。可惜這個過程太短，還不到壹年，高滿財的身體又開始急劇的衰老，本來已經消失的癌細胞又找了回來。
　　高滿財之前吃到了甜頭，這壹次索性把目標對準了有更多生命價值的小孩子。他喪盡天良的過繼了壹個小孩子的命之後，高滿財又以年輕的面貌生活了五年，等到他的老邁之相現出來之後，高滿財就在尋找下壹步借命的目標。就這樣周而復始的又活了三十多年，他的事情最後終於驚動了民調局。民調局排出來調查這個事件的人就是壹室主任郝文明和破軍。
　　高滿財是自己撞到槍口上的，他也是倒黴催的，竟然挑中了破軍來下手。開始破軍和郝文明因為事發突然，還真被高滿財的幻術搞得手忙腳亂。但是郝文明畢竟是民調局的調查主任，兩三個回合下來，就找到了高滿財的位置。
　　高滿財除了借命的術法還能被郝文明看上眼之外，剩下的列如借命術之類的術法，在郝主任的眼裏簡直不值壹提，郝文明和破軍壹起活捉了高滿財。破軍還破了他的術法，就算高滿財還有機會使用借命術讓自己生命年輕，他的面容也不會再回到年輕的狀態了。依著破軍的意思，像這樣連小孩子都害的玩意兒，不用帶去民調局，直接弄死他，挖個坑滿了就是。但是郝文明對他借命的古書很感興趣，還想將他帶回到民調局自己審問。
　　就在郝文明和破軍壓著高滿財準備回首都的路上，他們不幸遇到了車禍，當時郝文明被撞暈，破軍卡在了車裏面動彈不得，眼睜睜的看著跳出車窗的高滿財揚長而去。當時高滿財壹副老態龍鐘的模樣，他的身體已經到了強弩之末。在破軍的矚目之下，高滿財將壹個路過小男孩的生命轉嫁到自己的身上，小男孩倒地的時候，高滿財已經消失在破軍的眼前。
　　高滿財雖然逃過了壹劫，但是經過這次之後，他的身體就發生變化，雖然還是能過繼別人的壽命，但續命的效果卻越來越差，現在吸收他人壽命的效果只有之前的壹兩成，而且情況還有繼續惡化的趨勢。
　　高滿財續命的頻率越來越快，以前他續壹次命，會等到三五年之後才再次下手，但是現在他需要沒過壹兩個月就要找人續命，才能滿足他的需要。這次也是因為高滿財貪心，想壹次多續幾個人的命，才出的事。
　　高滿財將選好的目標用邪術害死之後，並不能馬上就將被害人的壽命轉到自己身上，而是將被害人安置在壹處極陰之地，他才能慢慢的吸收被害人的壽命，否則會遭到術法的反撲，就像高滿財之前在破軍面前轉走小男孩的壽命那次，高滿財受到了術法的反撲，才變成現在的樣子。
　　這次高滿財接連三具用來續命的屍體都被老莫和他的同事帶走，高滿財變了主意，他在當天晚上就將技術室的手術間變成了極陰之地。之後高滿財又使用了借命術，迷了主任的魂魄，將其轉到了第三具屍體的身上。
　　那天晚上，主任壹直都以為是在解剖第三具屍體。其實他是親手剖開了自己的肚子，將他自己的內藏壹樣壹樣的取出來，最後，他還親自寫了自己的驗屍報告。等到他的報告寫完之後，高滿財這才現身收了借命術，看到自己的殘像之後，主任的魂魄不敢找高滿財索命，反而惱恨老莫，要不是他突然失蹤，今晚剖開肚子的就是老莫了。
　　老莫後半夜看到的影子就是主任來找他索命的。好在莫老爹知道壹點驅邪的法子，才算救了老莫壹命。手術室這裏本來高滿財在昨天晚上就完成了自己和三具屍體以及主任的生命轉接。但是他貪心又起，看上了老莫旺盛的生命力。也是他倒黴催的，除了老莫之外，還把自己的兩個大對頭也等來了……
　　這個事件結束之後。老莫對那晚在手術室裏見到的壹幕耿耿於懷，加上那晚之後，不知道是不是嚇的，他的心臟真的出了點毛病。雖然這個毛病並不大，但是老莫也已經不適合法醫的工作，就這樣他去找了警察局長，主動要求調動工作。幾天之後，他調動工作的通知下達，直接將他調到首都，老莫進了壹個叫民俗事務調查研究局的單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