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陰穴
民調局異聞錄 by 爾東水壽
2018-9-27 20:43
我也趁著郝正義和鴉不註意,湊到楊軍的身邊,小聲地告訴了他孫胖子的計劃。楊軍的臉上沒有帶出來壹點驚訝的表情,他也不回答,微微地點了點頭之後就進了酒店員工的那堆人裏面,三轉兩轉之後我就找不到他了。回頭再找孫胖子和雨果,他倆也沒了蹤影。現在這裏就只剩下我壹個人,這還是壹個壹個走的節奏嗎?
郝正義和鴉還沒有註意到我們,郝正義好像把希望都寄托在謝龐的身上,他指望著謝龐能回憶起有價值的線索。趁著他倆不註意,我悄悄地穿過人群,怕被郝正義發現,我還特意繞了個圈,確定郝正義沒有看見,我才跑到了酒店的後門。
果不其然,我到酒店後門的時候,孫胖子、雨果和楊軍已經等在那裏了。孫胖子還有些不放心,說道:“辣子,那哥倆沒看見妳過來吧?”“怎麽說我也是特種兵出身,被他倆發現我還能過來嗎?”我看了壹眼孫胖子,說道,“大聖,別廢話了。妳直說到底發現什麽意想不到的收獲了?”我說完之後,楊軍和雨果二人也是盯著孫胖子,看起來他倆和我是壹個想法。
孫胖子笑了壹下,在口袋裏掏出剛才那名服務員畫的那張圖,在我們面前展開,說道:“我雖然不知道陰穴是什麽玩意兒,但是我也不信張然天是在海底發現陰穴的。”說著他手指向圖中畫的壹個圓圈說道:“有人看見張然天在這口井的附近憑空消失過,他當時還以為是自己花眼了,剛才說給我聽,我聽出來壹點意思了。”
圖中的那壹口井位於島後方的海參養殖場和酒店的中間位置。這所養殖場是謝龐當年起家的根本,被他認定了是座福地。之後謝龐雖然又在其他地方陸續建起幾家更大的海參養殖場,但是這壹家謝老板壹直沒有放棄。
說張然天在那裏憑空消失還是有些誇張,那件事發生在壹年多以前,給孫胖子畫圖的服務員當時在廚房打雜,有壹次他替大廚去養殖場取海參,回來的時候看見張總在壹處旱井旁瞎轉悠,當時他距離那處旱井也就百八十米,看得清清楚楚井邊的那個人就是張然天。當時服務員騎的是自行車,壹溜號的時候車胎被路上的小石頭墊了壹下,等到他扶好車把,再次擡頭看前方的時候,才看到那裏只剩下那口孤零零的旱井,而張然天已經沒了蹤影。這個過程也就是兩三秒鐘,壹個大活人就消失在了空氣中。那個小服務員還以為張總是墜井了,但是跑過去扶住井沿向下看,下面石頭磚塊的什麽都有,就是看不見剛才消失的那個大活人。等到他心驚膽戰地回到酒店的時候,才看見張總正坐在大堂和謝老板聊天。張總還在,那就是自己看花眼了,這壹年多來,這名服務員就是這麽安慰自己的。
十來分鐘之後,按著圖中畫的位置,我們看到了壹年前讓張然天失蹤的那口旱井。這口井的井臺和我老家那邊的磚頭井臺不壹樣,整個井臺都是由青條石壘成的,最上面井沿的位置已經磨得相當光滑,只是幹旱的年頭多了,早已失去了井臺特有的水印。壹看就不是最近幾年挖的水井。
我們幾個人圍著水井轉了壹圈,就這麽在水井上面看著,完全看不出下面有什麽不對的地方。和島上別的地方壹樣,這口旱井裏面沒有壹絲陰氣溢出來,要是就這點而言,這裏就絕對不會是陰穴的所在地。
井下面黑洞洞的,不過我們四人借著天眼的能力,還是能清楚地看出來井下面的景象。目測這口井的深度大概在二十多米,也不知道多少年沒有用過了,這口井雖然是口旱井,但是裏面也布滿了青苔,滑膩膩的看著心裏就有點膩歪。好在這裏距離酒店和養殖場都不近,否則的話,這裏就是天然的垃圾存放所。
孫胖子天眼的能力最差,他只是看了幾眼意思了壹下,就回頭向我們問道:“三位,不是我說,妳們能看出來什麽名堂嗎?那個陰穴到底有戲嗎?”其實他的問題可以直接把我繞過去的,我搖了搖頭,轉頭順著孫胖子的目光,看著雨果和楊軍兩人。楊軍低著頭沒有言語,最後還是雨果對孫胖子說道:“孫,我的朋友,在我的理解之下,現在有兩條路。第壹,蕭顧問已經打電話向民調局求援了,如果速度快的話,今天下午民調局就會有人過來。我們守好這口井,剩下的等局裏來人再決定怎麽處理。”
說到這裏,雨果主任頓了壹下,換了壹種語氣說道:“第二條路就要哥幾個辛苦壹趟了,在局裏來人擺平這裏之前,我們四個人先下去溜壹圈,找到陰穴更好。找不到哥幾個也沒有什麽損失。姓張的既然都能全身而退,我就不信了,我們會比他還倒黴?”
雨果第二種說話的方式讓孫胖子感到很是親切,他瞇縫著眼睛聽雨果主任講完之後,不動聲色地在楊軍的臉上掃了壹眼。我的心裏突然開始發毛,右眼皮也開始壹個勁兒地直跳。這胖子八成是把楊軍豁出去了,但是把楊軍豁出去為什麽我會這麽心驚肉跳的?
雨果說完之後,孫胖子向他豎起了大拇指,然後他借著雨果的話說道:“雨果主任說得有道理。不過還是有個問題,誰能下去探探路?不是我說,下面應該沒有什麽危險,但還是找個身手好的下去穩當壹點。”說完之後,他似有似無地瞟了我壹眼。我被他這壹眼瞧得突然明白過來,這是要我第壹個下去探路?我搶在他提到我名字之前,對楊軍說道:“是啊,第壹個下去的當然不能是普通人了,楊軍,這次就麻煩妳了。”
沒等楊軍表態,孫胖子搶先搖著頭說道:“不行啊,辣子,妳如果下去出事的話,楊軍在上面還能想辦法救妳。但是如果楊軍下去出事了,我們三個誰去救他?妳想想看,他都搞不定的事情,我們下去還不是壹樣都搞不定?”說話的時候,他還微微地向我擠了擠眼睛。雖然明白孫胖子這是有什麽企圖,但我還是和他爭辯了壹句:“大聖,為什麽壹定是我下去,妳就不能下去轉壹圈?”
孫胖子笑呵呵地看著我說道:“辣子,我下去倒不是不行,但是妳猜猜我下去之後,井下面的空間還夠我轉個身的嗎?”
最後也只有我下去了,我們開始在周圍找繩索之類的東西。這裏附近壹眼就望到底了,哪裏有什麽繩子。沒辦法,只能舍近求遠了,酒店不能回去,孫胖子拉上我去海參養殖場裏碰碰運氣。走出了楊軍和雨果的視線範圍之後,我對孫胖子說道:“大聖,妳這到底是什麽意思?壹下子就把我豁出去了,以前沒見妳這麽大方?”
孫胖子苦笑了壹聲,說道:“辣子,難為妳了。我剛才想得都快腦出血了。現在這種情形之下,只有妳下去才是最好的。”他這麽壹說,我越發地聽不懂了:“妳也甭客氣,什麽叫這種情形之下,只有我下去最好?”孫胖子回頭看了壹眼,確定那兩人沒有跟過來,才和我說道:“雨果不能下去,他不可以對類似陰穴之類的東西接觸得太多。”
我心裏隱約明白了壹點孫胖子話裏的意思,但還是要向他問明白:“大聖,雨果這是怎麽了?我就不明白了,挺好壹孩子,就這麽不受妳們待見?”孫胖子苦笑著搖了搖頭,說道:“妳不想想之前局裏的大型事件為什麽沒有他嗎?局裏面最閑的壹個主任就是他了。只有充場面的時候才用得著他。辣子,不是我說,這哥們兒所處的位置太特殊了。高亮他老人家不想這個外國人進入得太深了。”
我看著他說道:“那妳不會不叫他過來嗎?”“開玩笑!”孫胖子很誇張地做了壹個吃驚的表情,說道,“辣子,現在就他壹個主任,我不叫他,像話嗎?”我看了他壹眼,突然覺得眼前的這個胖子和以前不壹樣了。雖然誰都知道他壹肚子的心眼兒,但是可能是以前做臥底時的習慣吧,他壹直都是裝傻充楞的,尤其是遇到正事的時候,他很少有出來挑頭主事的,基本都是躲在我的後面。但是這兩天他的反應太不尋常了,主動出來找郝正義的麻煩,又把張然天揪了出來。他幹的完全就是主任的活兒,難得的是蕭和尚還沒有和他爭的意思,好像已經默認了現在的這種局面,是不是有什麽我不知道的事情已經發生了?
不過孫胖子在我的面前還是老樣子,聽著他插科打諢的段子,我們到了島後的海參養殖場。這裏空空蕩蕩的,壹個人都沒有。謝龐發家之後,又在別的地方辦了幾家這樣的海參養殖場,尤其是在前島建起酒店之後,他海參養殖的中心已經轉到了別的地區。嚴格來說,這裏現在只算是壹個養殖海參成品的海域而已。海參苗在別的養殖場裏培育,等到發育得差不多了,才會通過特殊的工具投放到這片海域裏。
我和孫胖子房前屋外轉悠了壹遍,沒有找到繩子,最後卻在配電室裏找到了壹大盤百十來米長的高壓電線。沒有繩子,這種比大拇指還粗的電線也湊合著用了。只是這壹大盤電線實在太沈,我在養殖場裏找了壹架拉沙子用的三輪車,好容易才將這壹大盤電線拉了回來。
回到旱井之後,雨果幫著我們倆先將電線圍著井臺綁了四五圈。我試了試確定了牢靠之後,將高壓電線的另壹頭甩進了井內。我們動手的時候,楊軍並沒有上來幫忙。看在他們六室吳主任的面子上,也沒有人跟他計較。楊軍看了我們壹眼之後,就從背包裏將黑貓抱了出來。這只黑貓比剛才孫胖子把它扔到張然天身上的時候要老實了很多,可能是這兩天它的神經繃得太緊,現在沒了威脅,竟然在楊軍的背包中睡著了,就連被冷風吹到都沒有醒。楊軍輕輕地捋著黑貓緞子壹樣的毛皮,慢慢地圍著旱井轉了壹圈,他沒事人壹樣,也不避諱我們三人,將幾根剛從黑貓身上捋下來的貓毛扔進了井內。看著貓毛慢慢地消失在井內,沒有發生任何異象,楊軍又抱著黑貓後退了壹步,將下井的路讓了出來。
這時候,我們這邊也準備好了。我抓住了電線,馬上就要滑下去的時候,孫胖子臉上也收斂了笑容,他湊過來皺著眉頭說道:“辣子,妳下去看壹眼就成。要是有什麽不對頭的地方就趕快上來,拿不準的東西妳千萬別逞能。等局裏來人告訴他們下面怎麽回事就行。”
我對現在不茍言笑的孫胖子有些不太適應,我看著他說道:“大聖,怎麽被妳說得下面像龍潭虎穴似的。妳心裏要是都沒底就算了,要不等局裏來人再說?”沒等孫胖子說話,雨果先說道:“還是讓我下去吧,這壹切都在主的註視之下,上帝不會看著他的信徒遭遇到魔鬼威脅的。”
孫胖子的臉上又出現了他特有的那種賊兮兮的笑容:“拉倒吧,雨果主任。這年頭幹爹不能信。不是我說妳,昨天的大雨沒把妳淋透是吧?”說話的時候,他向我使了個眼色,我明白孫胖子不想讓雨果下去,沒等雨果再說什麽,我的手指微微壹松,人已經順著電線滑了下去。
幾秒鐘之後,我的鞋子踩到了井底。這口井當初不知道是怎麽挖的,裏面的空間竟然是壹個葫蘆肚,比從上面看下來要大上不少,起碼孫胖子下來原地轉幾圈絕對沒有問題。看來挖這口井的也不是壹般人,在上面看下來能產生壹種錯覺,還真以為這口井裏面是直上直下的筒子形。
井下面滿地都是碎磚頭和水泥塊,還有壹些碎紙和破包裝箱之類的生活垃圾,但是又有明顯整理清掃過的痕跡。看起來這口井以前被當作垃圾場使用過壹段時間,但是後面不知道為什麽把垃圾站放棄了,還有人專門下來清理過這裏。我小心翼翼地在地面各個角落裏都仔細地看了壹遍。沒有發現什麽特殊的情況,更談不上發現類似暗道之類的機關了。
孫胖子手扶著井沿向下喊道:“辣子,下面有戲嗎?”我擡頭沒好氣地回了壹句:“自己下來瞧!”這句話剛剛出口,目光就被井壁上的壹塊鵝卵石吸引住了。這塊鵝卵石上沒有壹點青苔,這塊石頭本身就是綠的,混在滿是苔蘚的井壁上還真不容易發現。要不是這壹下無意之中擡頭,八成我也就錯過去了。
我越看這顆鵝卵石越不順眼,但是猶豫再三之後還是沒敢伸手去碰它。如果這真是個什麽機關,我無意之中真把陰穴打開了可不是好玩的。上面孫胖子看見我突然停頓了下來,他手扒著井臺向我喊道:“辣子!怎麽個情況?妳看見什麽了?別自己動手,留個記號就成!不是我說,咱們幹的不是拼命的活兒!留個記號就喊壹嗓子,我們把妳拉上來。”孫胖子的話倒是提醒了我。我在地上撿起壹塊碎磚頭,想在鵝卵石的旁邊留個記號。不過我連續在井壁上狠狠地劃了幾下,井壁的石頭上只留下了幾道淡淡的痕跡。別說這是給別人留記號了,我剛劃出的印記自己都快看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