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第九章：大英帝国的利益 三
　　一八三九年九月三十日下午，托利党着名的年轻议员威廉·格莱斯顿拜访了托利党领袖罗伯特·皮尔爵士。
　　格莱斯顿说：
　　“尊敬的爵士，您不觉得我们对中国人的战争就要暴发了吗？”
　　罗伯特·皮尔爵士说：
　　“难道你格莱斯顿先生打算阻止它的发生？”
　　格莱斯顿说：
　　“是的，爵士。鸦片贸易虽然给女王陛下的政府带来巨大的商业利益和高额的财政收入，但是我们在对中国的贸易中并不是只有鸦片这一种商品。而且事实上，我们的纺织品和五金制品在中国也有广阔的市场。同时，我们在对中国的进口贸易中，英国政府也可以获得巨额的税收收入。我这里有一份布利斯特茶叶经销商的报告。这些茶叶经销商们强调，他们自一八三四年开始对华贸易以来，从来没贩卖过一磅鸦片，完全只做茶叶生意。但是，他们到目前为止，已经向女王陛下的政府交纳了四百多万英镑的税金。不过，他们认为政府设置的对华商务总监一职，虽然已经花掉了纳税人的十万英镑税金，可是在中国从事贸易的商人们却没有得到他任何实际的好处。驻华商务总监不但自身受到广东地方政府的轻视和无礼对待，而且也无力保护在中国的英国商人免受中国政府的虐待和掠夺。由此他们置疑女王陛下的政府驻华商务总监的职权到底是什么？英国在中国的茶叶经销商虽然每年给英国政府带来总数达三百万英镑的财政收入。但是他们的茶叶贸易却因为部分英国商人的鸦片走私遭受很大的危险。虽然广东地方政府的顽固、腐败和傲慢无礼也让他们的茶叶贸易遭受了威胁。但是，自从英国政府废除东印度公司的对华贸易特权后，前去中国的不法贩商越来越多。这些人无视中国法律，无法无天。从而引起中国政府和百姓对所有英国人的仇恨。这才是他们在中国从事商业贸易所遭遇的真正的最大的困难。因此，他们请求女王陛下的政府保护他们的合法的茶叶贸易而不是鸦片贸易或者向中国开战。”
　　罗伯特·皮尔说：
　　“您说的很对，格莱斯顿先生。假定鸦片贸易在中国永远都不能成为合法生意的话，那些鸦片走私商只能自己为自己负责，政府不能对他们加以保护。因为我们还有其他的贸易，比如您刚才提到的纺织品和五金制品。从前英国政府对发生在中国的鸦片走私贸易一贯的立场都是，谁冒犯了中国的法律，谁就需要承担由此而产生的所有代价。”
　　格莱斯顿说：
　　“是的，那些不法之徒因为在中国走私鸦片而受到惩罚，那是他们活该。我并不主张无视中国政府的正式抗议而继续进行鸦片贸易。假设中国人坚持禁止鸦片贸易，那么英国商人便应当遵守中国的法律。英国政府更不得为此种违法商人提供保护。我们以保护鸦片贸易为理由而出兵那是可耻的。如果我们以商业贸易发生纠纷为由而派兵到中国去，这更是海盗行径。我们应该对此深感羞耻。”
　　一八三九年十月一日，英国首相墨尔本子爵主持召开了一次专门讨论中国问题的内阁会议。
　　首先，外交大臣帕麦尔斯顿子爵向内阁汇报事件的经过和出兵方案：
　　“先生们，正如你们所知道的那样，大英帝国的臣民几个月前在中国受到了中国政府不公正的非人的待遇。他们的财产遭到蓄意的掠夺，人权遭到无情的践踏，生命遭到严重的威胁。对此，我认为我们大英帝国政府应该到了做出决定的时候了。我们必须保护帝国臣民的生命和财产安全，我们必须让帝国臣民的人权得到充份的保护。”
　　“我这里收到了无法计数的来自英国各个行业协会和个人的请求报告，他们一致认为，在以前英国政府和一切外国的断绝通商关系中，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地对英国侨民如此普遍地，肆意地，蛮横地侵犯人权。大家都迫切希望英国政府能够迅速地采取断然的处置措施和坚强有力的手段，使大英帝国臣民遭受的侮辱得以伸怨昭雪，他们所遭受的损失得到合理的赔偿。并将今后的对中国的贸易关系置于较以前更稳固的基础之上，使英国商人的生命，财产，人权更有保障。为了达到这一目的，我们会同海军部综合以前的几个方案制订了一个现在发到先生们手中的这个行动方案，希望这次内阁会议可以通过。”
　　陆军大臣麦考莱拿起面前的出兵方案说：
　　“鸦片贸易是经过英国政府最高当局的默许而进行的，现在有些人对于那些直接和间接经营鸦片贸易的商人们加以侮辱和漫骂那是极不公道的。目前虽然中国政府有关鸦片贸易在条文上是违法的，但是在广州，上至两广总督，下至海关税吏以及绿营军和广东水师的普通兵勇都与这种贸易有关，而且他们的主要收入来源也是来自于鸦片贸易”
　　“现在他们禁止鸦片贸易，主要的原因是因为鸦片的输入造成了中国白银的外流。使中国无法增加税收。鸦片贸易只是便宜了广东的地方政府官员和于此贸易有关的军队官兵。这才是中国政府禁止鸦片贸易的真正的原因。和道德没有任何关系，而且鸦片贸易在全球都是合法的。”
　　“中国的法律虽然禁止鸦片贸易，但是他们的那些法律好像是专门为了帮助这些贪官向外国人勒索而设立的，除此之外，既无法执行，而且又极为荒谬，除了事事掣肘而外，毫无用处。现在的中国，几乎没有一种货物是只征收入口关税的，官吏们的勒索，比官税重的多。而且，自从律劳卑出使失败以后，他们勒索得更加过分了。所以我认为，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派遣一支强大的舰队过去和他们把道理讲清楚。让他们这些自以为是的，傲慢无礼的所谓文明人明白，怎样做一个真正的文明人，怎样遵守国际通行的贸易规则。”
　　财政大臣巴林说：
　　“必须要求中国人赔偿这次的鸦片损失。理由很简单：这些鸦片不是英国商人走私时被他们缴获的，而是中国政府利用大英帝国驻华商务总监与帝国商人们的性命相要胁，在帝国政府官员和臣民的生命受到严重威胁的情况下被迫交出的。在法律的意义上看，这和绑架勒索没有任何区别。”
　　“我曾经读过一份报告。一八三七年，豫厚庵就任广东海关监督时，两广总督和广东巡抚曾经在广东执行过严厉的禁止鸦片贸易的政策。在非常短的时间里面，他们就抓获了很多走私鸦片的商人。不过，他们的目的并不是想禁止鸦片贸易，而是为了多罚钱。当时鸦片贩子嫌他们勒索过多，价钱没有谈拢，于是海关监督便和总督及巡抚把鸦片商们的船只全部烧毁，他们自己开始贩运卖鸦片。广东的地方官当时一共造了四条二十一米长的快船，再加上他们手中掌握的政府所有的船只，开始了鸦片走私贸易。在这段时间里面，广州的所有其他鸦片贸易一度完全停顿，而这些政府官员则在一个月内，贩运了三千箱鸦片到达广州。在这一年里面，他们运到广州的鸦片达一万六千箱之多。他们当时贩卖鸦片已经是完全的公开化，经过他们的允许，西方的鸦片船可以直接开到黄埔。这是西方人第一次不是在海上，而是直接把鸦片送到中国领土之上进行贸易。”
　　“这次中国政府扣押我大英帝国政府官员和臣民作为人质，强迫他们交出价值二百万镑的鸦片。这些财产当时是在海洋之上，无论如何，不在中国的领土之内。这种无理的举动，给了我们战争的机会。如果中国政府不赔偿这笔损失，我们必须把握好这次机会。”
　　贸易大臣拉保契尔说：
　　“希望将来我们和中国的贸易关系能够以欧洲原则为基础。但非常遗憾的是，现在中国人以优越种族自居，卑视我们英国人，对我在华的侨民多次加于侮辱。另外，大多数的欧洲国家，都准许外国侨民居住，如果这些侨民遵守法律，所在国都会予以保护。但是中国人认为让外侨居住在中国，这是中国格外给予的恩惠，不准许外国侨民与中国人自由往来，只片面地要求外国侨民遵守中国的法律，但并不予以相互的利益。对于外国侨民的商业以及社会家庭的活动都要给予横加干涉，极为专制。我们现在才知道这两种制度之间的区别是如此之大，这是十分不易妥协的。”
　　“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如果我们派遣的商务总监忍受不了这些侮辱，他必定会选择离开中国。另外，我们英国商人多次在中国遭受歧视，被看成是劣种人，下等人，这样高贵的英国人必然不愿在中国从事贸易活动。那样一来，我们的对华贸易只能沦为走私，甚至成为海盗式的抢劫活动。因为受到排斥的英国商人们，肯定会以在中国沿海抢掠的方式来补偿他们被中国政府没收的所有财产。如果这样，先生们，大英帝国的尊严和形像都将受到严重的侮辱。”
　　印度事务大臣霍布浩斯说：
　　“从我们整个的对华贸易的历史来看，我们和中国人的冲突并不是因为鸦片。虽然鸦片贸易在最高峰时期占去了整个对华出口商品总值的百分之七十。但是，先生们要明白一个事实，出现这个结果，如果没有中国人的允许甚至是鼓励的话，那么，英国的商人们是做不到这一点的。中国的官员都知道，广东的官职是有名的肥差。他们宁愿降低三级，也愿意到广东来，因为只要到了广东，一个蠢货都可以发大财。”
　　“先生们应该明白，虽然鸦片贸易在中国早就遭到非议，但只是在中国人感到白银外流严重之后才成了一个首要的问题。纵观我们的整个对华贸易史，我们可以得出这样的一个结论：屈服只会使危机加深，只有武力，才能够强迫中国政府让步。否则中国政府不管是对英国政府派遣的官员或者是普通商人，他们的行为将永远是专制的，不公道的。”
　　首相墨尔本子爵说：
　　“先生们，既然大家的看法如此的高度一致，我现在就表明我的看法。在我的办公桌上，有一份利兹市市长詹姆士·郝德佛斯先生的报告，他认为利兹市所生产的毛纺织品，一直畅销于中国市场，而且数量很大。但是现在这笔生意已经由于广州的事件而陷于停顿。他们认为，如果这个停顿延长下去，一定会使他们的工厂生产的产品没有销路，因而给他们造成非常严重的痛苦。现在利兹市九十多家工厂及十二个商业协会希望女王陛下的政府采取强力有效的方法来保护他们现在的利益，并且为英国商品将来在华的销售建立一个较为巩固的、永久的通商关系。”
　　“综合各位先生的建议，我非常遗憾地认为，现在大英帝国已经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现在我们要么屈服，要么使用武力。大英帝国现在到了应当以武力向中国人要求恢复名誉和尊严的时候了。我们大英帝国政府有责任来惩罚中国人的愚蠢和无知，并且有责任教训中国的统治者们，让他们彻底明白，从现在开始，他们非常有必要遵守国际间共同承认的相互间的责任和义务。我本人坚信，正义是在我们这边的，我们的胜利是必然的，而且是不困难的。因为，现在全世界都希望有一支强大的英国舰队出现在中国的海岸线上。”
　　内阁会议一致通过：派遣一支舰队远征中国。
　　目的：要求赔偿和通商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