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第六章： 甘结事件 二
　　甘结的事情很快便闹得朝野尽人皆知。河南御史步际桐听到后，给道光上了一道奏折。
　　步际桐认为，强迫洋人具结甘结合同没有任何意义，原因很简单：因为这样做不可能从根本上杜绝洋人走私鸦片的行为。他认为洋人用大船将鸦片从海外运来，如果你强迫他具结了甘结合同，他最多不将船停泊靠岸，人家将船停在远海你能拿他怎么办？只要洋人的鸦片船停在远海，内地的汉奸们一样会驾着小船去交易。这对禁止鸦片贸易没有任何实际作用。
　　道光将这本奏折转给穆彰阿。穆彰阿看完后说：
　　“我认为步际桐说的有道理。再说，比如一个洋人，他按照林则徐的意思具结完了甘结合同，但是他下次来华时还是夹带了鸦片，而且还被官府查获了。那么林则徐认为该怎么办呢？让这个洋人交出他的船和货物来？这船和货物要是不是他的呢，他又怎么交？让他把船上的人捆绑起来押送到官府让官府将他自己和其他人一起处斩吗？他愿意自己前来送死吗？其实，要我说，对于那些夹带鸦片的洋人应该怎么处置，官府拟定一个条款公布出来就可以了。货物该没收就没收，人该杀头就杀头，哪里由得着洋人愿意不愿意？所以这甘结一事在臣看来根本就是多此一举。”
　　道光皇帝也认为是这样。不过他没有说，他只是将这本奏折转给了林则徐。
　　四
　　林则徐却不这么认为，他坚持一定要洋人具结甘结合同。
　　他对幕僚梁廷枏说：
　　“洋人向来讲信用，他们越是不愿意具结这份甘结合同越是表明他们是讲信用之人，因为只有讲信用的人才会不轻易和人具结合同，他们会觉得，合同一旦具结就必须执行合同条款。只有无赖才会什么都不怕，因为他不管和人具结什么合同，他都从来没有打算去认真执行。”
　　梁廷枏说：
　　“可是现在洋人不愿意具结这份甘结合同该怎么办呢？”
　　林则徐说：
　　“现在洋人都在干什么？”
　　梁廷枏说：
　　“今天义律发了一个声明，说他这次上缴鸦片是迫不得已的，还说他对钦差大人您的正直与和平失去了信心。现在他已经命令所有的英国人撤离广东，要求所有的英国船只不可以进入广州的港口进行贸易。他还说，他要为他的政府保留充分的权利随时取消或变更他已经发布过的任何命令或已承诺过的任何赔款主张。”
　　林则徐说：
　　“就是说，他要保留他反悔的权利。”
　　梁廷枏说：
　　“对。”
　　林则徐愤怒地说：
　　“这群洋人，性同犬羊。他想反悔就让他反悔好了，鸦片都交完了，现在谅他们也翻不起什么大浪来。他们想走可以。但是，原来名单上的十六个大鸦片商必须具结完甘结合同才准许离开。”
　　但是，当广州知府余保纯奉命前来要求这十六个大鸦片商具结甘结合同的时候，他们仍然表示拒绝。
　　查理·义律把这十六个人叫到自己的办公室：
　　“先生们，现在我要求你们按照中国钦差的要求，马上签署甘结合同。”
　　兰斯录·颠地问：
　　“为什么？”
　　查理·义律望着窗外包围商馆的兵勇说：
　　“很简单，如果你们继续拒绝签署这份该死的甘结合同，你们就永远都不可能离开这座商馆。而我和其他贸易商明天则要全部撤到澳门去了。是否需要离开这里，你们现在就必须做出选择。”
　　十六个鸦片商没有办法，只好乖乖的签署了那份甘结合同。
　　约翰·福布斯签署完甘结合同正准备离开，查理·义律叫住了他：
　　“亲爱的约翰。你不介意留下来和我一起喝杯咖啡吧？”
　　约翰·福布斯说：
　　“我当然不介意。”
　　咖啡上来后，查理·义律说：
　　“我认为，我们英美在华的贸易商在利益上是完全一致的，你说对吗，约翰？”
　　约翰·福布斯说：
　　“我想是的。”
　　查理·义律说：
　　“我们英国贸易商明天就要离开广东了。您是美国贸易商代表，我希望我的美国同行们能够和我们一起离开这里，暂时到澳门去。”
　　约翰·福布斯说：
　　“哦，不。我想我们不能离开这里。”
　　查理·义律说：
　　“为什么？”
　　福布斯说：
　　“我们漂洋过海来到中国，那可不是为了疗养，旅游或者寻欢作乐的。我们在这里只要能够卖出一英寸布或者购进一磅茶叶，我们就必须坚守岗位。”
　　查理·义律说：
　　“我知道，我们离开以后，你们失去了最强有力的竞争对手，马上就可以获得一个非常有利的商业机会，而且还可以单独获得中国的茶叶订单。不过，您听我说，约翰。您应该把目光看得更远一些。英国政府自从派遣马嘎尔尼使团访华开始，一直就没有停止过开拓中国的市场，现在当然也没有理由放弃。等我们再回来的时候，那肯定是一个完全不同的局面。”
　　约翰·福布斯说：
　　“亲爱的查理，谢谢您善意的提醒，不过我们美国公民很可怜，我们没有一个女王来担保和补偿我们的损失。我们必须赚钱养家糊口。所以，我们一天都不能停止我们的贸易。请您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