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 此路不通

　　天地萬物所構成的元氣之海，無時無刻不在流動之中。
　　壹草壹木的生長，瓜熟蒂落的變化，鮮花盛開的壹幕，塵埃在空中浮動著，然後重新被吸回地面……
　　光照帶來的溫度變化，風雨的來去，百工百業的進行時裏，人體對其他事物的打擊以及力的反饋……
　　這些流動，有大有小，有快有慢，只因壹同匯聚於天地元氣的海洋，彼此之間又有了牽扯，有對立與協同。
　　而在風吹休這次出手的壹刻，在這個峽谷空間內部，乃至於在峽谷空間之外，在虛幻之中，在現實之中，壹切的元氣流動，都進入了同壹個緩慢的步調。
　　時間因之而放緩。
　　無窮復雜的元氣流向，就在他那壹只手揮揚劈斬出來的壹個過程裏面，達成了隱約的同調。
　　萬象殊途，終究要從橋上過。
　　於是，萬象同歸。
　　天地之橋這四個字的真諦，這壹個境界的特征，就被那壹只手掌牽動著，釋放出來。
　　方雲漢只來得及堪堪提起了雷刀，那壹只手掌就來到了他刀前半尺的地方。
　　根本不需要實質的接觸，萬象元氣的匯聚同流，就已經把他整個人沖飛出去。
　　他的身體轟然壹下，從夜空劍閣那片叢林的邊界處淩空而去，超過了天佛城的高度，越過城池所在的整片區域，落向極致遙遠的那壹片水澤。
　　這個時候，在場其他人的動作，才開了個頭。
　　他們臉上的表情剛來得及有所變化，元氣剛剛提聚，甚至念頭剛剛閃過。
　　在場的人，除了男女老少之別，上古今朝，哪壹個不是萬萬人中挑壹，罕世難尋的豪傑。
　　即使是剛才風吹休說話的時候，功力運轉之中的意境，已經帶來了能令萬物消聲的震懾，卻也不可能長久的壓住這些人物。
　　他們每壹個人，無論敵我，都在風吹休話音剛落的那壹刻，有了屬於自己的動作。
　　可惜，他們也全部都比風吹休慢了壹拍，等到意識過來的時候，方雲漢已經被打飛出去，那第壹招，似乎已經使完了。
　　而等他們陸續察覺到了時間上的異常，各自開始設法掙脫這股遲緩的感覺時，風吹休本人也已消失在場中。
　　七殺教主的速度，完全不亞於壹百零三天之前，橫跨兩片大陸的末法天衣。
　　當初眾人都覺得，如果是具備實體的人形，反而難以像單獨壹件衣袍法寶般，達到那樣的速度，現在看來，這個判斷真是錯的離譜。
　　七殺教主本人披上這件衣服的時候，不但可以更快，而且對周圍環境造成的影響，更是小得令人發指了。
　　沒有雲氣被排開，沒有空氣被擊破，甚至沒有空間被折疊跳躍產生的波動。
　　與空間類的咒法武道不同，他就只是單純的動作夠快。
　　已經快要墜落到那片大澤之中的方雲漢，眼前壹花，就又看見了那灰藍色的身影，來到他面前。
　　‘完全比我快了壹個層級！’
　　方雲漢的心中閃過這樣的判斷。
　　同為血肉之軀，方雲漢領悟了雷磁造物篇章之後，壹舉壹動之間，都駕馭星球磁場的莫大威力，步伐運轉之間，甚至可以遁入磁場的節奏，但也自認沒有辦法達到這種超脫的常識的絕速。
　　因此，當風吹休的第二掌落下的時候，方雲漢整個人就炸開了。
　　他的軀體被打的粉碎，血肉剎那間被化為灰燼，幾乎沒有能夠做出任何有效的抵抗。
　　不，不是幾乎，而是他根本就放棄了抵抗。
　　風吹休感受到了這壹點，溫和而源源不絕的笑意，從眼中洋溢出來，“開始了！”
　　下壹瞬間。
　　紫色的電光，壓滿了風吹休的瞳孔。
　　濃郁到如同液體壹般的雷霆光芒，肆意的從灰燼之中爆發出來。
　　第壹個剎那之間，雷霆元磁的銳利鋒芒，就要清空這裏所有的雜質，劈入七殺教主的眼眶裏面。
　　這壹刀，隨著風吹休壹個側身後仰的動作，而被閃避開來。
　　但斜斬的電光，在勾勒出壹個銳角的轉折之後，就已經連續與風吹休變化揮砸的手掌，碰撞了三次。
　　大澤上方的空氣，在這三下碰撞之間，就已經攀升到了幾萬度的高溫，而且還在成倍的翻升。
　　大片的電漿，從二者碰撞的位置被揮灑開來。
　　下方的水面，也被成片成片的改變了結構，從最微小的層面，被破碎開來，形成幾種獨特的氣體。
　　高溫的灼烤，點燃了氣流，輝煌的光芒從中心的壹小塊區域擴張，很快，整片大澤都燃燒起來。
　　水面已經徹底消失不見，到處都是高達幾十米的熊熊烈焰。
　　藍紅交雜的火海上空，紫色的刀光停留在方雲漢手中。
　　他和他的刀，都已經脫離了物質的拘束。
　　現在的他，外觀上像是純白色的光人，卻並不透明，也不模糊，反而清晰且凝練，五官宛然，周身又纏繞著紫色的火焰，尤其是在兩邊的手腕、手肘、肩膀，各有壹簇格外明亮的紫色霞火。
　　這些紫色的火，像是壹件繁復而華麗的戰袍，上可為他點綴著同樣發白的眉發，下可在身後獵獵飄蕩，還從手腕上垂落下去幾縷，糾纏在那把造型張揚的紫光大刀刀柄之上。
　　單獨的神魂和靈性，能夠達到他之前的血肉之軀無法企及的速度，與對面那個人完成對等的攻防。
　　不同於天地之橋那個體系之中，對自身肉體的看重程度，方雲漢的武功修煉到現在，肉身的存在只不過是錦上添花，有，固然是順心壹些，沒有，卻也無妨。
　　甚至無視了肉身，單純以意念和魂靈發揮出去的力量，對現在的他來說，才是真正的去到了極盡。
　　就像當初殺敗大須彌的時候，那自毀軀殼的壹刀。
　　“武道的絕境麽，我確實也很想要見識壹番。”
　　方雲漢的神魂閉了閉眼，神色沈靜安然，如淵如嶽，身上活潑潑的光芒，卻如實的顯示著他此刻的心情。
　　解除了血肉之軀的束縛之後，他的思維更加活泛，面對紅蓮夢境的審慎，面對強敵的肅然之外，也切實的升起了臨淵而行，躍躍欲試的探究之情。
　　“但妳剛才的那幾掌，似乎反而不如之前從練虛之道中，演變出來的招式。”
　　風吹休翻動著自己的手掌，搖頭說道：“我們當初所處的武道絕境，並不是壹眼就能夠看出來的險惡。”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又有說物極必反，否極泰來，如果是那種壹看就極度危險的境地，當場就會引起警惕，反而更容易被找到出路，我們又怎麽會不敢讓後來者提前體驗呢？”
　　他徐徐吐息，聲轉低沈，“妳且再來看。”
　　七殺教主身子壹晃，移形換影，傾壓向前，大袖揚起，壹指點去。
　　他的動作無法再淩駕於方雲漢之上，面對這壹指，壹道雷動四季輪回的刀光，已好整以瑕，封住去路。
　　以刀鋒迎面斬上。
　　出乎意料的是，刀和手指只是壹觸即分。
　　手指上的力量已經融入方雲漢的刀光之中，渾然天成，不分彼此。
　　而又因為那壹道指力，蘊含著向某個方向打出去的意念，所以，方雲漢手中的刀，驀然之間，也就已經朝那個方向運動，壓著他的神魂之軀，後退了壹段距離。
　　這不是以力量壓倒，而是融合、指使。
　　有那麽壹瞬間，方雲漢覺得自己手中的刀，變成了風吹休的骨頭，所以自然的就會聽從對方的命令。
　　“剛才跟妳交手的是天地之橋，但現在跟妳交手的，只是生死玄關罷了。”
　　生死玄關代表著生命元氣與異種能量的融合，化彼為此，以此令彼，彼此不分。
　　風吹休那壹指之中，未曾蘊含任何天地之氣，確實是單憑體內的功力與血肉之力，打出了這壹道指勁。
　　以實體爆發出去的力量，居然比無形無相的天地之氣還要虛奇難測。
　　他出招不停，閃身追擊，右手手指從腰間擺動後劃，左手壹爪已劈了出去。
　　這次更進壹步，手爪之中連內力都已經涓滴不存，僅含血肉筋骨的力量。
　　“這壹抓，是鑄身練形的境界。”
　　方雲漢手中的刀，本來已無實體，只在虛實之間壹下轉化，便已經驅散了那股指使的動力，反手壹揮，刀光如同幻影，從風吹休手上斬過。
　　沒有天地之氣的運轉，沒有內力的保護，風吹休的這只手，看起來灰白如巖，可面對無孔不入的電磁刀光，簡直就像是個四面漏風，連綠豆都擋不住的篩子。
　　刀氣輕易滲入其中，循經破骨，卻見他無視手掌上纏繞的電光，手爪壹扭，擰成拳頭，側身進步，螺旋轉臂出拳。
　　刀光再閃，二者對撞，刀鋒從灰白色的皮膚之下，迫出壹點血液。
　　那幾滴血，剛出來的時候還是寶鉆般的藍色，蘊含著屬於七殺教功能法的晦澀元氣，可壹轉眼之間，已經變成璀璨的紫色。
　　風吹休疊步縱身，四肢筋骨如龍形伸展，即使是在末法天衣的掩蓋之下，仍然隱約可見，在那壹瞬間，他全身血液已轉化為深沈如燃的紫色。
　　鑄身換血，以外物之磨練，成勁身之特質。
　　用黃泥練手能成滲透勁，用巖石練拳，能成皮吐勁，用鹽摩身，膚厚如革……
　　以此推之，受雷劈則成雷血，受風吹則成風骨，受水浸則成寒膚，吞火可以得火喉，飲霜可以化霜肺。
　　金原公國的人得到神賜之心後，選定壹個變異生物，可以合成壹種天賦神通。
　　而那所謂的神通，本質上就只是天地極限的境界，對於練身換血境界的認知，稍作修改罷了。
　　運轉著雷磁造物篇章，無往而不利的方雲漢，這壹次過招，居然被雷勁給擊退了。
　　“這些東西，全都是似是而非。”
　　方雲漢低喝壹聲，揮刀壹轉，周邊如同雷霆煉獄降臨。
　　風吹休的身體驟然下沈，好像也在被拉扯著向地獄之中墜落。
　　他放聲大笑，“不錯，正是似是而非。”
　　“因為妳們認識的四大境界，每壹個境界都有顯著的特征，可在我眼中，這四個境界根本沒有區別。”
　　“妳們覺得我是天地之橋，但我也可以是生死玄關，可以是隔空真氣，可以是鑄身換血，可以是練虛之境，更可以什麽都不是……”
　　風吹休引頸長吸，壹掌轟出。
　　方雲漢在那壹掌中，看到了他壹生之中遇到過的所有敵人。
　　任何壹個世界裏，任何壹個有過交集的人，甚至是前世四處冒險的時候遇到的那些危機，所有的壹切，都能在這壹掌中，找到對應的影子，卻都只是其中的壹部分。
　　雷電的地獄，當場被撐破。
　　那樣的掌力，混混沌沌，若有若無，是天地初開壹般的蓬勃，也是已然終結的頹然。
　　那確實，什麽玩意兒都不是。
　　“但，也可以什麽都是。”
　　咚！！！
　　方雲漢的神魂之身被擊落。
　　發生了什麽？
　　我已經被擊中了？
　　那到底是什麽？
　　他開始墜落。
　　墜落到火海之中，漂浮在大澤之上。
　　火光與水波，交融在他眼前。
　　水裏盛開的火焰，火中流淌的清水。
　　終於換回了他的壹點思考。
　　“原來這才是，所謂的天地極限……？”
　　方雲漢試著回憶剛才的那壹掌，然後，他所有的意念，壹瞬萬變的想法，萬萬個念頭，就全部填入其中。
　　那壹瞬間的回憶，竟然足夠他所有的精神徜徉於其中。
　　太完整了。
　　壹即是萬，萬即是壹。
　　那壹掌所代表的境界，可以說是壹種徹徹底底的圓滿。
　　九天十地，永不退轉的完整心靈。
　　人的壹切進步，本身都是壹種尋找自己的不足，然後借取外物，使自己獲得成長的過程。
　　如果已經徹底的圓滿了，沒有不足的地方了，固然可以在壹時間獲得大清凈，大喜樂，但，對於那些在武道上長久渴求著向前的強者來說，也就徹底失去了前進的方向。
　　失去了進步的可能。
　　方雲漢不由自主的在心中模擬推演著那樣的狀態。
　　有著風吹休之前，毫無保留地向他展示，他的推演過程異乎尋常的順利，大約只是在片刻之間，就已經可以讓自己感同身受的，沈浸到那個圓滿的感受之中。
　　他的神魂之軀上，變幻無定的紫色霞火，在這個過程中變得更加穩定，由深淺不壹的紫光鉤織而成的繁復戰袍，垂落下來。
　　雷磁造物篇章的力量意境，變得更加平穩深長，不可撼動。
　　方雲漢的意境在蛻變。
　　心神意境越高深，所能夠駕馭的力量種類也就越廣闊，能幹涉覆蓋到的現實物質也就越寬泛。
　　但那沈凝中飽含著戰意的五官，卻多出了壹抹茫然。
　　“既然真的是圓滿了，但是這不可能啊……”
　　“徹底的圓滿，也就是絕對的完美，可是、可是……”
　　切實的感受與心中的認知出現了巨大的沖突。
　　“絕對的完美，根本就是不存在的東西。”
　　此時此刻的方雲漢，將他所能夠想到的、也許可以觸及的任何壹種力量種類，都推演著，以現在的狀態去接觸。
　　他的意誌篡改著周圍的空間，燃燒的大澤被驅退開來，虛空之中，浮現出種種龐大陸離的幻影。
　　武道武道，是武功的道理，天地水火，風雷山澤，森羅萬象，如果不是針對其中某壹種特性，進行過參悟、研究，獲得了與之相關的意境道理，那就不可能真正的掌握與之對應的那種能量。
　　換言之，只要能想到壹種以他現在的心靈意境，仍然看不懂的力量特性，就可以證明這樣的意境還不是真正的完整，仍然有缺陷。
　　就可以打破這樣的絕境。
　　大陸板塊的力量，地心的力量，太陽的力量，時間、空間，前世所見過的種種宇宙天體的相關知識……
　　這都是他有過壹丁點的了解，並能夠以現在的狀態有所觸及的東西。
　　壹樣壹樣的試過去，最後的結果，卻是壹種不知道該是失望還是震驚的情緒。
　　他發現，無論是面對哪種力量，以天地極限的境界去接觸的話，都可以無障礙的接受與適應，給出足夠的時間，就能夠成長到徹底將之駕馭的程度。
　　即使是那些看起來比現在的他還要強大億萬倍的宇宙天體，也逃不出這個結果。
　　壹即是全，全即是壹。
　　天地極限，武道絕境，是真正的“完全”。
　　“可這，還是不對。”
　　方雲漢按著額頭，強行讓身邊躁動的氣息平靜下來，壹揮手，打散了所有的幻象。
　　他現在是以神魂為體，壹切的思考變化，都是以神念電波的壹次跳躍，作為計量的單位。
　　若是以現實的時間尺度來計算，應該是在剛被打完那壹掌之後，方雲漢周圍就幻象叢生，又在轉眼間壹掃而空，對風吹休說道。
　　“我大略能夠感受到，當年妳們的幾分心情了，但演算的結果，並不代表著百分百的真實，假如是真身前往天外，切切實實的去接觸那些天體，也許就能夠知道錯誤何在。”
　　“當年我們確實也有過這樣的打算，只不過沒等到我們達成共識，那場莫名的災難就已經降臨，然後，他們十個就已經踏出那壹步了。”
　　風吹休掃視這片峽谷空間，笑了兩聲，“天外太虛，彼此之間的距離太大了，離得近的事物根本無法再帶給我們啟發，若要尋找足夠的危險，所耗費的時間也將難以估計。”
　　“我現在，有壹個更迅捷的方法可以試壹試。”
　　方雲漢呵了壹聲，了然說道：“同屬天地極限的話，妳們的交流，已是無用，但我並不是天地之橋的體系。我就算踏入那個代表著完美的絕境，也該有所不同，如若我真的到了那壹步，那麽妳我兩種完美的死鬥，也許就可以驗證缺陷何在。”
　　“是啊，妳的心靈已經可以感受那個境界，有壹半已經躋身於其中，接下來……”
　　風吹休的手指壹根根屈握，捏成緊實的拳頭，他的拳頭和眼睛都在發光。
　　“只要給妳足夠的壓力就行了。”
　　他的拳，再度化掌，壹開掌之間，這個釋放的動作，便從掌心裏誕生了宛如天地初開的光芒。
　　方雲漢的大腦似乎還在糾結之中，直楞楞的看著那壹掌打過來，神魂之軀微晃，似乎便要向後退卻。
　　“咦？”
　　紫光雷刀未曾舉起，戰袍因前方湧來的力量狂流而再度飄揚。
　　方雲漢面上壹怔，豁然浮起奇異的微笑。
　　“哈！”
　　“既然前面是絕境，那我不往前走不就好了。”
　　此路不通，跳到旁邊的路，也要面對前方的絕地，那我……
　　立刻調頭往回走。
　　呼！
　　風吹休的壹掌，莫名落空。
　　放緩的時間，萬物元氣的同調，都沒有能夠影響到方雲漢的步伐。
　　他以“後”為“前”，將這壹退，退出了跳脫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意韻。
　　他退的不僅是身體，不僅是神魂，也是功體的倒退，意誌的倒轉。
　　原本只差壹絲，方雲漢就已經要踏入那個等同於天地極限的境界，但他現在就像是壹棵枯萎雕亡的種子，已經在須臾之間掉下了那個崇高的境界。
　　甚至連等同於尋常天地之橋的程度，都無法保持，繼續墜落。
　　心神的律動在收縮，神魂的光芒在黯然。
　　從容淡然，萬物崩毀也不動於色的風吹休，推出的那只手掌尚未收回，已露出始料未及的神情，微愕道：“妳……”
　　“大道無始無終，既然沒有終點，那麽就算我倒退回去，難道真的會走回起點嗎？”
　　方雲漢雙手壹合，雷刀的靈性，融化在他的神魂之中，紫色的花紋，浮現於神魂的表面，爬上了他的面孔。
　　這把刀的力量本是他意誌的壹部分，但因為本體的衰弱，此刻回收卻帶來巨大的痛苦。
　　也延長了他神魂潰散的時間。
　　絢麗的蔓紋之下，他那純白色的眼睛，重新生出瞳孔，回歸平凡。
　　平靜的聲音，帶著至極的決然，如同走出地獄的宣誓。
　　“我若已向南壹萬天，於此向北壹萬天！”
　　“越過最初的位置，昂首北望，何妨，再行壹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