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玄武天道

　　這場聚會說到了這個份上，哪裏還有人會選擇不答應。
　　不過，這樣的組織正式建立，總還是需要有壹個盛大的典禮，受邀而來的人都各自散去，回去通知自己的門人弟子，好友親族。
　　雖然方雲漢只請了這幾十個人，但是，這裏的每壹個人都代表著至少百余門人的意向，如嶽天恩、吳廣真等人，更是各自有門徒上千，他們已經答應下來，那這些徒眾自然也會歸入新建立的這個組織之中，光是建造名冊就不是這壹日之間可以完成的事情了。
　　不過，等那些人都走了，方雲漢又找上了陳五斤。
　　“今天多謝陳會長的配合。”
　　“不過是投桃報李罷了。”陳五斤雙手按在他的膝蓋上，神色間閃過壹抹喜悅，說道，“我這雙腿，不過才被妳治了這幾天，就已經有些知覺了，雖然還是很微弱，但確實讓我看到了重新行走的可能。”
　　早在幾天前，方雲漢就找到了陳五斤，提出要嘗試治壹治他的雙腿。
　　那些用變異生物身上材料制作的藥膏和藥酒，陳五斤本人也有渠道可以弄到，但是塗在腿上根本沒有什麽效果，他本來以為方雲漢也不過是拿那些東西來做嘗試，沒想到方雲漢只不過把手按在他肩膀上，自然有熱流竄行於他多年無知覺的雙腿中。
　　每日寅時，未時，準時用這種法子治療兩刻鐘，配合那些藥，到了今天早上，陳五斤起床的時候，壹手按在腿上，就發現右腿竟然隱約能有壹些痛感了。
　　陳五斤的心緒久久不能平息，從早上到現在，每隔壹會兒，就要悄悄用手掐壹下膝蓋，反復的確認是不是真的恢復了壹點知覺，又道：“方海皇於我恩同再造，而今天這件事，就算沒有我，眾人也都會答應，這點配合還遠遠無法報答這份恩情。”
　　“哎呀。”方雲漢拍了下手，笑道，“妳這麽壹說，我可就開心了，這就要理所當然的攜恩圖報嘍。”
　　陳五斤微微點頭：“請說。”
　　方雲漢走到他身邊，壹手放在他的輪椅靠背上，道：“我要妳做這個武術家聯盟的副會長。”
　　會長之位是沒有懸念的，當代的海皇，千年的傳說傳統加持，如今除了方雲漢之外，沒人能有這個威望坐在這個聯盟之主的位子上。
　　這也是方雲漢積極弄出這個聯盟的原因。他需要壹個穩固、強大、以他為主導的組織，來協助他應對主世界這個突變的時代。
　　不過，壹個完善的組織，不可能只有壹個強大的首領和壹群狂戰似的成員，還需要有懂得經營的人，各個武館、乃至長羅侯府那邊，自然不缺這種人才，但是要統調這種人才，還是陳五斤最合適。
　　陳五斤曾經是海王，他又能夠把絲綢、香料的生意做遍十五州，成為大商會會長，經營方面的頭腦沒得說，且跟朝廷那邊有很深的聯系。
　　像是方雲漢這種目前沒有在大齊造反的想法、也不怕被架空的人，讓陳五斤做副會長，幾乎可以說是應運而生的壹個選擇。
　　“妳是說，我這個大商會的會長，還可以是武術家聯盟的副會長……”
　　陳五斤這句話說的意猶未盡，讓人覺得後面至少還該有二三十個甚至兩三百個字沒有說出來，那或許是確有道理的顧慮，或許是以身邊事務繁多來推拒的借口，也可能只是想問方雲漢壹些問題，幫助自己更好的權衡如何回答。
　　但這些東西，他都不說了，他擡頭壹看方雲漢，就笑出聲來，黑白分明的長發底下，壹對濃眉下方，兩只老眼似也發亮，欣然道，“好。”
　　妳敢來請我，肯來請我，願來請我，難道我還不敢答應嗎？
　　等雙腿復原之後，陳五斤覺得他自己的精力至少能夠增長百倍，這其中，花九十九的力量來鍛煉雙腿，以圖追上其他海王，剩下的“壹”，就足以處理好別的瑣事了。
　　他雖然老了，但還有充足的自信，充裕的上進心。
　　“好！”
　　方雲漢也說了這壹個字，然後他就從懷裏掏出壹本書丟給陳五斤，“那這就是我給我的副會長提前發的薪酬了。”
　　那本書上，墨痕如蛇，筆法肆意，看上壹眼，就能夠感覺到其中的年輕、豪氣，封面上六個大字——《天罡伏魔氣功》。
　　這是方雲漢離開長羅侯府，趕到龍口郡的那些日子裏，自己默寫的壹本秘籍。
　　不只是這壹本，他目前所接觸到的所有武功秘籍，都自己重寫了壹遍，甚至包括那幾本基礎內功，在這個逐字逐句默寫的過程中，體會出自己從前沒有註意的地方，已經成為他的壹項愛好。
　　而方雲漢身上能夠給別人學的武功之中，除了嫁衣神功，這本已經是最好的，陳五斤雙腿癱瘓這麽多年，如果練痛苦非人的嫁衣神功，只怕會出什麽意料不到的岔子，先練這個也足夠了。
　　秘籍已給出去，事情都談妥，方雲漢連個招呼也不打就準備走了。
　　他都已經走出了門檻，陳五斤才把目光從那本書上移開，連忙道：“這武術家的聯盟也該有個名字，總不能就叫大武會吧？”
　　“大武，也挺好呀。”方雲漢開了個玩笑，細細想了想，道，“參玄妙武學，執天下正道，就叫，玄武天道。”
　　“玄武天道~”陳五斤沈吟著。
　　門外等候的馬青花見方雲漢已經離開，就走了進來。
　　他推著陳五斤回住處，剛到了門前，就有人來通報，說是大學士晏休來訪。
　　“這個時候過來，恐怕是跟今天我們商議成立這個聯盟的事情有關。”馬青花帶著征詢的目光看向陳五斤，只是在說這句話的時候，他推著輪椅的手，五指不自覺地想要用力，又趕緊察覺收斂，以至於手掌那壹刻顯得有些僵硬。
　　從前遇到這種涉及朝廷大員的事情，馬青花本人是不會有太多想法的，完全聽從陳五斤的命令，但是這幾天以來，當初在魚頭三島上那壹敗，以及之後那場決戰，時時刻刻在他腦子裏閃爍，以至於剛才聽到晏休到訪的時候，他竟然先湧起了壹股怒氣。
　　方海皇要組建這個屬於武人的聯盟，又怎能容許妳們以任何借口，任何途徑來阻礙？
　　陳五斤卻只滿不在乎的搖搖頭，道：“聯盟典禮這件事算是徹底落到我頭上了，青花，妳先去幫著準備吧。晏休那邊，我自去見他。”
　　馬青花面上淡然的頷首，拱手行禮，緩步離開。
　　陳五斤進了門，本來正在堂中喝茶的晏休看見，就放不下了茶盞，起身過來迎接，他們兩個之間，早年就有不錯的私交，相處起來也沒有那麽多禮數。
　　晏休讓推著輪椅的仆人退下，自己上手，推著陳五斤走向堂中主位的過程裏，已經開口：“我聽說了，妳們準備組建壹個武術家的聯盟？”
　　陳五斤把那本封面朝下蓋在腿上的書拿起來，卷了壹下，收進懷中，道：“不錯，而且我已經答應成為這個聯盟的副會長了。”
　　晏休有些吃驚，沒有在意那是什麽書，想了想，只道：“也好，朝廷那邊，現在雖然對於組建武術家聯盟的事情有些上心，但也沒有真正想好以什麽樣的形式插手，妳做這個副會長的位置，挺好。那位新任海皇又是長羅侯世子，之後再加封……”
　　“加封這種事，我勸妳們不要做，要做也不要落在方雲漢身上，大可以去封賞他的父親。”陳五斤擺手道，“妳要知道，海王和海皇的榮耀，雖然是朝野公認，但從來不是靠什麽封賞，妳們做再多的封賞，對壹個海皇來說，都沒有什麽意義，反而會惹得壹些心思敏感的武術家反感，這個關頭，壹切順著現在的形勢發展就是最好的。”
　　晏休忽然笑道：“好，妳既然覺得現在這個局勢很好，與妳相交莫逆的相國大人必定也是相似的看法，看來我這次回去，不至於遭受什麽苛責了。”
　　“好妳個晏老兒，原來只是來試探我，多年不見還是這麽滑頭。”陳五斤做勢拍了拍扶手，又嘆道，“不過龍稼軒那邊，我跟他不相見的時間比妳還長，他現在到底對各種事情是什麽看法，我也未必了解了。”
　　“妳這話說的，我明知道妳們兩個每半個月就有書信往來。”晏休推著輪椅轉了個圈，讓陳五斤面朝大堂，端坐主位，才松開手，撫須道，“至於他不親自來見妳，壹來自然是朝中事多難離，二來，妳也知道是為什麽。”
　　陳五斤冷哼道：“斷兩條腿罷了，當時要是在那十面埋伏、萬斤巨石底下的是什麽貓貓狗狗，我說不定也照樣去救。若是怪他，哪還有壹封信能進得了我的地盤。這老家夥，年紀壹大把倒矯情起來了。”
　　……
　　“啊嚏！”
　　大齊，京師，相國府中，當朝相國龍稼軒突然打了個噴嚏。
　　這花園的角落裏面，壹個侍女慌忙把夫人寵愛的貍貓抱走。
　　龍稼軒斜著看了壹眼那只貓，壹指按了按鼻梁，道：“繼續說。”
　　對面年紀在四十歲左右的清瘦官吏道：“還有兩件事情。”
　　“其壹，那些變異生物用來改良各項藥方的事情，讓陛下大為歡喜，又聽說，那頭鬧出了不小亂子的獨角黑熊最後抵抗炮擊的時候，居然能夠憑空從地面拔起壹堵土墻，實在已經不是變異生物能形容，近乎於傳說中的精怪壹流。昨日，陛下就下令，要太醫院用那頭黑熊為主料，研究出壹些能夠延年益壽的丹藥。”
　　“煉丹？”龍稼軒垂眸思忖，說道，“陛下是壹代明君，如今百獸異變，命太醫院研制壹些高明的藥方，又不是什麽聽信了江湖術士，服食鉛汞的事情，不必太過大驚小怪。不過，太醫院那邊，再吩咐壹遍，要更加小心。”
　　“是。”清瘦官吏應聲。他知道，太醫院那邊為皇帝研制丹藥本來就會萬分小心，龍稼軒這個舉動其實是要告訴其他官員自己的態度，想必原本那些準備在這件事情上諫言搏個美名的言官，就要偃旗息鼓了。
　　“其二，十壹日前，西海邊有小冰山靠岸，冰山之中似乎有壹些殘缺的樓閣，當地太守聽說之後，剛派人去查看，就出現了冰山崩剝的事情，殘缺樓閣之中，居然有人走出。”
　　“嗯？”龍稼軒神色壹動，有些急切的催促道，“後來呢？”
　　清瘦官吏剛接到這個報告的時候也覺得有些匪夷所思，不過這是當地太守、巡查將軍及水軍總兵聯合上書，絕不會有假，他加快語速。
　　“那是壹行八人，壹老七少，原本似乎語言不通，後來不知為何又突然能夠交談，他們對處處事物都表示驚奇，對自身來歷閉口不談，但是都有凝水成冰、捉風斬樹的玄妙本事。當地巡查將軍權衡之後，見他們並非窮兇極惡之輩，就以禮相待，不料他們過了幾日，突然提出要到京城來，太守即以八百裏加急傳書，幾乎跟十壹日前的奏章同時抵達京城。”
　　“陛下今日朝會可能就要說到這件事情。”
　　“嗯。”龍稼軒露出沈思的神色，隨意揮手道，“妳先退下吧。”
　　那官吏告退之後，他又屏退左右，待花園中只剩壹人，這老者目露奇采。
　　“凝水成冰？”
　　低沈玄奧，繁瑣細碎的聲音從龍稼軒唇齒之間吐出，幾個呼吸之後，他伸手壹指，面前茶杯中熱氣騰騰的綠色茶水，忽的蒙上了壹層白霜。
　　片刻之後，他伸手抓起茶杯反轉，已經完全凍結的茶水沒有壹滴落下。
　　“這幾個人會與那夢境有關嗎？”
　　龍稼軒抓著那冰塊，壹開始還覺得清涼，過了會兒，手掌就有些受不了，連忙放下茶杯，搓了搓手，就在這花園的亭子裏面仰頭，眺望著院外的天空。
　　晨曦如海，晴空萬裏，顯得這花園及這涼亭都格外的逼仄起來。
　　“也罷，該來的總是要來，不如早些看壹看。”
　　龍稼軒閉上眼睛，等著朝會的時辰。
　　京城十萬禁衛軍，三千神機百煉營銳士，還有那已經研發出來的可連發的神火轉輪槍，縱然真是斥水的蛟龍、插翅的猛虎，又有何懼？
　　獨坐亭中，他漸漸有些昏昏欲睡，腦子裏又莫名的閃過了壹個念頭。
　　‘等這咒法的修為再精深壹些，不知道能不能治好陳兄的腿……’
　　……
　　龍口郡，六月二十二，玄武天道正式宣告成立，萬人來賀。
　　七月，方雲漢回到東海郡，開始建造玄武天道總堂。
　　擊敗周屍之後，下壹次穿越進度條直接跳到99%的武俠人物模板，在總堂建成那壹日，方雲漢隔空彈殺了壹只老鼠，就達到了百分之百的進度。
　　於是，方雲漢翌日宣布閉關。


繁華非夢，誰是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