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菈妮的律法

　　這句話裏包含的信息很令人吃驚。
　　瑪莉卡女王……居然與黑刀刺客們有交情，而且還非常好？
　　那整件事情連起來壹看，就是這些與瑪莉卡女王“交情甚好”的黑刀刺客們，聯手宰了瑪莉卡的兒子？
　　這就是好姐妹麽？愛了。
　　不過在那之前路葉還有個問題。
　　如果瑪莉卡也是永恒之城的居民，照理來說應該信仰也跟諾克斯之民們壹樣，為什麽會成為黃金律法的神人？
　　在路葉表明了自己的疑惑之後，菈妮搖搖頭。
　　“這就是瑪莉卡女王自己的事情了，我不可能知道她的想法。”
　　“說起來……菈妮，妳的律法實現之後，會是什麽樣子啊？”阿褪好奇的問，“黃金律法讓交界地出現了個巨大的黃金樹，妳的律法會不會讓交界地出現壹個巨大的月亮？”
　　“那個時候的交界地會……”
　　說到這裏的時候，菈妮住嘴了。
　　她忽然察覺到，壹直以來都是自己在回答阿褪和路葉的問題，
　　自己老師留下來的那些故事書裏的魔女角色，可不是這樣的，那些魔女既俏皮又可愛，但隱藏著兇惡的危險，是能夠玩弄人心的角色。
　　跟她們相比，自己既不俏皮又不可愛，簡直就是個問什麽說什麽的人偶……
　　雖熱現在的確是人偶就是了。
　　見菈妮的話語戛然而止，阿褪還以為她發生了什麽不測。
　　“怎麽了菈妮？！路葉妳妳快把她拿出來啊，不會是悶暈了吧？”
　　“是嗎？我覺得人偶不會呼吸就是了……”路葉低頭看了壹眼，“再說了，也沒有把嬌小菈妮的頭塞進衣服裏啊？”
　　“唔……只是讓嬌小菈妮沾染上妳的味道還不夠嗎？”阿褪不住的後退了壹步，“窒、窒息的話……這種玩法就算是我也有點接受不能……”
　　“妳、妳這家夥腦袋裏在想什麽？”聽到阿褪的話，菈妮忍不住開口了，“雖然這家夥的皮膚很柔軟溫度也很溫暖，還能感受到心跳，但我呆在這裏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哦，要不是為了節省力氣，我早就自己走了！”
　　“哦、哦……”
　　阿褪歪歪頭，不明白菈妮為什麽會這麽生氣。
　　路葉沒有理會兩人，嗅了嗅自己的衣服，覺得很奇怪。
　　自己明明有好好洗澡來著，硬要說味道……衣角沾上了剛才那些螞蟻的血，多半是這個吧？
　　“來交換吧。”菈妮重新整理了壹下心情，開口了。
　　“交換？”阿褪問。
　　“要想得到什麽，就得付出什麽。”菈妮正色道，“妳們應該要知道這個道理。”
　　路葉壹楞。
　　難道……菈妮需要我們手中的情報？
　　“啊哈哈，菈妮真是的，直接說想要知道我們的事情不就得了嘛！”阿褪笑哈哈的說道。
　　“哈？妳、妳這家夥聽人說話啊！是交換！”菈妮氣呼呼的說，“要是願意，妳把頭盔取下來，讓魔女菈妮看看妳的真面目也行。”
　　“不要，這根本算不上交換。”阿褪嘟囔，“我也不知道真正的妳長什麽樣子啊！”
　　“那有什麽辦法，我已經拋棄了自己的身體嘛！”
　　“既然是‘情報’，那就用‘情報’來交換吧，自己的個人情報也是可以的吧？”
　　“不要。”菈妮即答。
　　“為什麽啦？！”
　　“總感覺妳的個人情報沒什麽價值的樣子……”菈妮斟酌著說。
　　“有價值的！明明有價值的！再說了妳都沒有聽為什麽要說人家沒有價值啊？”被人說自己的情報沒什麽價值，阿褪像是自暴自棄壹樣自顧自說下去，“如妳所見，我叫‘阿褪’，沒有來到這裏之前的記憶，是在寧姆格福被路葉救下來的……嗯，就是第壹次遇到魔女‘蕾娜’的時候，之後就壹直跟著路葉他們了……”
　　在前進的途中，阿褪簡單的講述了壹下這段時間以來發生的事情。
　　對於不怎麽外出的菈妮來說，這段經歷還算能夠打發無聊，勉強合格吧。
　　不過阿褪的經歷中，有件事情她比較關心。
　　“哦？也就是說，接肢葛瑞克是主動將大盧恩讓給了妳們？”菈妮饒有興致的問道。
　　“嗯，雖然都說他兇惡得很，但是感覺就像個親切的老爺爺呢。”
　　“那是因為妳沒有被他接肢才會這樣說，以葛瑞克的性子，竟然會大盧恩主動交給妳們？”
　　看起來菈妮還想說些什麽，不過她只是思考了壹瞬，便沒再多想。
　　路葉簡單的說了壹下自己的事情，沒有刻意隱瞞自己是外來者，畢竟之前無上意誌親自動手，聰明如菈妮應該猜到這是怎麽回事了。
　　得到了誠實的回答，菈妮的心情似乎也不錯。
　　她對於“外來者”這個事情並不吃驚，畢竟來到交界地的外神們也並不見得就是這個世界的。
　　兩人的事情說完，菈妮也沒有食言，說出了自己律法誕生後的結果。
　　通俗來講，就是“自治”。
　　無上意誌作為強大的外神，曾在交界地與許多神祇展開過戰爭，並且最終勝利，統治了交界地。而其他的神要麽屈服，要麽被消滅。
　　在黃金律法的時代，雙指作為無上意誌的代言人，負責向指頭女巫傳達無上意誌的口諭，所有交界地的生命都需要按照黃金律法的準則運轉，反抗的下場就是像永恒之城壹樣被砸毀。
　　“作為人而生，作為養料而死，妳們覺得這樣是正確的嗎？”菈妮問道，“我自幼就與黑夜與群星產生了聯系，它們身處無人能及的遠方，自由自在，我覺得萬物都應該這樣，老師也支持我的想法……”
　　“菈妮的老師？”阿褪有些好奇。
　　“我這具人偶的模樣，就是按照我老師的樣子制成的，她叫蕾娜，也被人稱作‘雪魔女’，妳的招魂鈴，就是她遺留下來的。”
　　“等等！我記得……最初我們見面的時候，妳好像說過招魂鈴是托雷特的前主人托付的……對吧？”阿褪驚訝的說。
　　“是的，我的老師蕾娜，就是托雷特的前主人。”菈妮繼續說，“我們言歸正傳，生命與靈魂應當是自由的，不論是何等信仰，何等外神，律法都應當遠離交界地，讓眾生在漫長的時光裏思考，回歸那個群星璀璨的時代。”
　　路葉覺得這真是壹種浪漫的想法。
　　可這麽浪漫的想法，本質上還是壹種無政府主義。
　　在明明自己可以掌握權力的情況下，把權力棄之敝履，可能會被壹些歇斯底裏的瘋子給撿起來。
　　“那這裏的人們呢，妳不管他們了嗎？”
　　“讓壹切自然發展。”菈妮說，“我說過了，我會拋棄壹切，律法會遠離交界地，交界地的未來，萬物的生命與靈魂，都交回於他們自身。”
　　“那妳有沒有想過壹點。”路葉說，“拉塔恩死了，群星恢復流轉，也就是說那些對這片土地虎視眈眈的外神來說，通往交界地的通道已經打開了。現在黃金律法尚存，所以那些神祇還不敢動手，可壹旦真到了那個地步，妳帶著妳的律法遠去了，交界地不還是跟以前壹樣？”
　　“所以我會承擔我的責任。”菈妮說，“有我在，祂們不會抵達，我不會讓交界地受到幹擾，也不會做出任何幹擾的事情……妳問我這個，妳是在擔心這片土地上的生命？作為壹個外來者？”
　　“算不上擔心，只是覺得……無法雙贏。”
　　“雙贏？”菈妮壹楞。
　　“就是贏兩次的意思啦！”阿褪說。
　　“雙贏的意思似乎不是這個吧……”
　　路葉心說阿褪真是深得我心。
　　雙贏，贏兩次。
　　如果既能夠ko無上意誌，又能夠讓這片大地……不說變得更好，至少不能更糟。
　　否則路葉覺得自己的良心會稍稍的受到壹些譴責。
　　隨著旅程的深入，路葉和阿褪的腳步慢了下來。
　　菈妮所說的“災厄影子”還在更深處的地底，需要通過前方那通往下方的升降機抵達。
　　但是接近了永恒之城後，敵人的數量也就多了起來。
　　路葉和阿褪躲在高處觀察，準備規劃壹條路線。
　　之前的作戰方案在這種地勢寬闊的地方行不通，在這種地方壹旦被包圍可就麻煩了。
　　巨大的紅色螞蟻暫且不談，要不是之前占據了地形優勢，這東西還真挺難對付。
　　史萊姆也密密麻麻的，數量眾多。雖說這玩意兒不是每個都能變身，嬸嬸家樓下的拄著拐杖的李奶奶走路都比它們快，但諾克史戴拉的史萊姆似乎是新品種，渾身纏繞著壹股奇特的光澤。
　　而讓路葉感到疑惑的是，那些諾克斯劍士居然騎在巨大的紅色螞蟻上。
　　真是活久見，本以為騎豬打仗的就夠離譜了，沒想到還有騎螞蟻的。
　　收起望遠鏡，路葉帶著阿褪從右側的懸崖邊上溜了過去，當然這壹帶也有諾克斯劍士，不過不多，對方在發現之前就被路葉解決了。
　　之後用老辦法，讓三狼引開大部分敵人，路葉和阿褪就順利抵達了升降室。
　　在下降的過程中，眾人在升降臺內也能聽到流水的回聲。
　　為了打發這段的時間，菈妮簡單講述了壹下關於永恒之城的事情。
　　事實上，雖然最早的永恒之城很大，規模堪比如今的王城羅德爾，但規模並未延伸到蓋利德。
　　壹顆畸形的星星，誕生於遙遠的禁飛虛空，曾經摧毀了壹座永恒之城，奪走了屬於他們的天空。
　　當初永恒之城被無上意誌砸入地底之後，大部分建築都消弭在了地底，幸存的諾克斯之民們遷徙到了寧姆格福和蓋利德的交界處，建立了永恒之城諾克隆恩。
　　諾克斯之民沒有消停，永恒之城的人們掌握著極高的科技，他們將科技連同獵殺指頭刀壹起轉移到諾克隆恩，試圖避開無上意誌的眼線，開始了轟轟烈烈的造王活動，但最終失敗。
　　之後，壹部分諾克隆恩的人也來到了地面，建立了瑟利亞城鎮教授魔法。他們為了取得地面的情報，也和卡利亞同樣信仰星月的人們建立聯系，因為他們都有著同樣的信仰。而正是憑借著這層關系，魔法學院才分出了壹部分魔法師前往瑟利亞，這裏是起源魔法的開端。
　　交界地的歷史恢弘但又隱秘，歲月的風沙於塵埃無法完全遮掩它。
　　在菈妮那迷人嗓音的訴說下，那段歲月仿佛重新顯現在了眼前。
　　升降臺的速度緩緩降低，最終觸及到底層。
　　出了升降室，點亮了不遠處的賜福點，菈妮感覺到災厄影子的氣息越來越近了，為了準備接下來的戰鬥，路葉打算在這裏小憩壹會兒。
　　他和阿褪坐在不遠處的棺材上面，吃著鯛魚燒和肉幹，喝著水，補充著體力和精力。
　　“菈妮，妳要不要出來吃這個啊，很好吃的。”阿褪往頭盔的縫隙裏塞著鯛魚燒。
　　“不了……為什麽不把頭盔取下來？”
　　“因為我喜歡。”
　　“那妳不洗臉嗎？”
　　“怎麽可能？”阿褪得意洋洋的說，“我有特殊的洗臉技巧！”
　　就像是想起了什麽壹樣，阿褪問道：“啊，說起來……菈妮妳也是‘神人’的候選者，說到底……這個‘神人’標準究竟是什麽呢？”
　　“不知道。不過半神之中，只有我、米凱拉、瑪蓮利亞是神人，我們各自被不同的雙指找到，成為神祇候選者，預定繼瑪莉卡女王之後，成為下壹個時代的神祇，我因此得到了布萊澤……”
　　“布萊澤，事實上是雙指用來監視妳的對吧？”路葉問道。
　　他在心裏斟酌要不要將布萊澤被囚禁的事情告訴菈妮。
　　“是啊，可當我拒絕雙指的時候，布萊澤還是站在了我這邊，他明明是神人的特殊隨從，以雙指的角度來看，這壹定是非常嚴重的瑕疵……對伊吉，還有布萊澤，我真的無以回報。他們明明知道我要走的路的終點是什麽，也知道我終將舍棄壹切，拋棄壹切……哦對了，我還應該把妳們兩人算進去？”
　　“為什麽沒有塞爾維斯？”阿褪好奇的問。
　　“如果妳們仔細找找他魔法塔附近，就會明白這個鼠輩在幹些什麽了，”菈妮說，“不過算了，我本來也只是因為他能做事而讓他加入的。”
　　“放心吧，如果妳真的能讓交界地不受外神幹擾，也不算拋棄壹切了。”
　　“即便我帶著律法離開？”
　　“是的。”
　　“還是第壹次有人對我說這種話，真是奇怪……不，或許是因為妳的立場，所以才能事不關己的說出這種話來嗎？”
　　“沒有啊，妳之前說，死後的記憶不會留下，如果經黃金樹輪回有那麽糟糕，讓這片土地上的生靈自由也是壹種不錯的選擇。”
　　“妳不是在安慰我而撒謊吧？”菈妮問，“我不討厭撒謊的人。”
　　“妳就在我的胸口，要不要查壹查我的心跳？”
　　“嗯，很健康的心跳……”菈妮輕輕嘆出悠長的氣，“用這副模樣說話就是比較輕松……好了，給我忘記我說的話吧，該繼續前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