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少女稍微的成長

　　歐拉麗。
　　今早的空氣有些濕冷，窗外掛著雨滴。
　　明明更早些的時候還有和煦的陽光，但天空在轉眼之間下起了小雨。
　　平日裏在樓下販賣早點的商販沒有來，淅淅瀝瀝的雨點打在窗戶上。
　　壁爐裏的柴火燃得正旺，屋內的氣溫沒有絲毫下降。
　　睜眼蔚藍的雙眼，少女下意識地看向了身邊，像是要確認什麽的存在壹般。
　　這已經成為了她每天的必做功課。
　　右邊的床鋪空了，被子卻蓋得很好，
　　路葉今天走得很早，在她醒來之前就沒了身影，這讓薇爾莉特有些失落。
　　壹想到幾天的時間見不到他的臉，少女的心裏便升起了微微的不安。
　　目光瞄到了桌上的手工編織的籃子。
　　“啊……得去還籃子呢。”薇爾莉特喃喃地說。
　　昨晚在離開豐饒的女主人時，希兒照常給她送了早餐。
　　但這個籃子還得還回去。
　　薇爾莉特輕輕地掀開了靠近自己壹側的被子，少女嫩白的肌膚暴露在空氣中，她趴在床上，四肢緊挨著床單，身體向後舒展，像貓似的伸了個懶腰。
　　看得出她又成長了不少，身體的曲線更加美好了，從後頸到不堪壹握的腰部線條讓人聯想到春天綿延的遠山，美好而神秘。
　　穿上了白色的襯衫和偏深棕色的背帶褲，薇爾莉特來到梳妝鏡前，坐在椅子上的她把綁頭發用的發圈叼在嘴裏，雙手繞到後腦將順滑的金色長發聚在壹起，隨後用發圈把頭發束好，這樣壹個漂亮的單馬尾就形成了。
　　事實上薇爾莉特更喜歡把頭發盤成髻，因為這樣頭發都被固定好，走路或者奔跑的時候就不會甩動……她還記得自己剛剛和路葉遇到的那段時間，那時的她其實還不像現在這樣喜歡洗澡和玩水，就像只真正的小野獸壹樣。
　　只不過她當時沒有表現出來蘊含著“討厭”這個意味表情或者是行動……壹來是因為她表達不開心的方式只有攻擊，二來則是被同類的雙手觸碰的感覺對於她而言很新奇，好奇心壓制住了內心的不喜。
　　不過，行動應該還是有的，在孤島遇到路葉的最初那段時光，路葉每次給她洗完澡之後，如果腦袋上的水分沒有擦拭幹凈的話，那她就會像落水的小狗壹樣甩頭發，甩得路葉壹臉無奈。只不過這個發型對於她自己而言還算蠻難的，最主要的是路葉沒有教她怎麽自己編發髻。
　　薇爾莉特回到床邊，蹬上了外出穿的靴子，稍顯笨拙地給自己系上了鞋帶，然後拿上了桌邊的籃子，來到了門邊，手輕輕地搭上了門把手。
　　但她沒有轉動，而是回頭看了看正在睡眠中的艾斯德斯。
　　少女微微地張開了嘴，但最終沒有出聲，轉動了門把手。
　　“要出門嗎？”
　　稍帶慵懶的悅耳音色從床上傳來。
　　薇爾莉特轉過頭去，
　　而艾斯德斯單手撐著腦袋看著少女，眼裏是微微的柔意。
　　“嗯，我去還籃子。”
　　“出門也不叫我，是準備壹個人去？”
　　“可是……路葉說姐姐妳需要休息。”
　　“散步的話對我而言也是休息，”艾斯德斯看了壹眼窗外，“外面在下雨呢，妳有傘嗎？”
　　“沒有，但是薇爾莉特不需要傘。”
　　“就算不會感冒，衣服也是會濕掉的，我跟妳壹起去吧。”
　　“可是……”
　　“可是妳是壹只小羊羔，外面的不少大灰狼可是對妳這塊嫩嫩的羊肉虎視眈眈呢。”
　　艾斯德斯回想起了之前那些神經大條的冒險者和歐拉麗的神仙。
　　這兩者都是腦袋有坑的典型。
　　最重要的是現在大半個歐拉麗都知道他們的名聲。
　　要是讓薇爾莉特壹個人上街，恐怕被人騙了還幫著人家數錢呢。
　　既然路葉不在，那她就要擔起作為壹個姐姐的責任，好好照顧妹妹。
　　艾斯德斯在外人看來是壹個冷血的人，不知有多少異民族慘死在她的手下，為了處理起來麻煩就將四十萬俘虜活埋掉。但她也有柔情的壹面，而這壹面只給了路葉和薇爾莉特，因為這兩人是她僅有的能夠稱之為“家人”的人了。
　　她知道，薇爾莉特已經不像最初那樣非要貼在路葉身邊不可。
　　只是那種依賴感仍舊根深蒂固，就像是戰場上的士兵失去了他的武器、鋼琴家失去了修長的手指壹般，她看得出失去了路葉的薇爾莉特有些害怕和茫然。
　　在薇爾莉特起床的時候艾斯德斯就已經醒了，她悄悄地觀察著少女的壹舉壹動，看著薇爾莉特由平常幹凈利落的動作變成這樣的猶豫不決。
　　在自己“尚未醒來”，而路葉又不在身邊的情況下，薇爾莉特的行動就變得帶有不確定性，這種不確定性來源於少女自身，並非是失去了目標的緣故，而是因為身旁信賴感的缺失。
　　雖然薇爾莉特想要獨自出門的這個行為證明了她確實在有所成長。
　　但她還太小，作為人類而生存的時間很短，所以更加需要有人照料。
　　“怎麽了，不願意嗎？”
　　察覺到了少女的躊躇，艾斯德斯問道。
　　“不是，可是姐姐妳不是討厭希兒嗎？”
　　艾斯德斯楞了壹下。
　　原來這孩子是擔心這個。
　　“沒事的，我只是陪妳去還東西而已，我不會說話的。”
　　“不是這個……為什麽姐姐會討厭希兒呢？”薇爾莉特問道，“討厭壹個人，難道不是因為那個人做了不好的事情嗎，希兒做了什麽不好的事情嗎？”
　　“……”
　　艾斯德斯思索起來，自己到底是討厭那家夥的哪方面呢？
　　明明為人處世都不錯，自己也沒有非要厭惡她的理由……
　　思緒和記憶像是被搗亂了壹樣。
　　理由什麽的，艾斯德斯想不起來。
　　最終，她只能把少女的問題糊弄過去。
　　“走吧，時間不早了，按照這個天色，再過不久的話雨勢會變得更大。”
　　說著，艾斯德斯開始穿衣服。
　　洗漱完畢之後，兩人出了門。
　　天空陰沈沈的，雨勢變得更大了壹些。
　　打著從樓下老板娘那裏借了壹把傘，腳步聲混著雨點踏在石板路上。
　　外面的空氣有些冷，街上的行人寥寥無幾。
　　對於市井的攤販來說，這樣的天氣真是糟透了，這意味著今天壹天很可能都沒有收入，而對於冒險者們來說，這種天氣則是偷懶的好借口，可以盡情地窩在眷族或者是家中享樂。
　　艾斯德斯和薇爾莉特的肩膀緊挨在壹起，耳朵裏盡是雨點敲打傘面的聲音。
　　不多時，她們便來到了那條壹到夜晚便會變得繁華起來的街道。
　　【豐饒的女主人】的門前掛著“打烊中”的牌子。
　　薇爾莉特無視了上面的內容，敲響了門。
　　“餵餵餵，不知道白天不營業嗎，腦子有病嗎喵？”
　　“外面下這麽大的雨，都不知道在家好好呆著喵！”
　　“真是沒眼力勁的家夥喵！”
　　伴隨著門內傳來的這樣的抱怨聲，店門哢地壹聲打開了。
　　薇爾莉特的臉頰映入眼簾。
　　原本暴躁和煩悶的貓娘們頓時喜笑顏開。
　　“薇爾莉特醬來了喵！”
　　“好耶！！”
　　“不無聊了！！”
　　“請進喵請進喵！”
　　壹改之前的態度，貓娘們將薇爾莉特迎進了店內。
　　“那個，籃子，謝謝。”
　　薇爾莉特的目光看向了希兒，低處了籃子。
　　“其實不用送過來也沒事的……”希兒微微苦笑著，“這麽大的雨……”
　　“不行，借了東西要還的。”薇爾莉特很認真地說。
　　“嗯，今天就只有兩位嗎，路葉先生不在嗎？”希兒好奇地問。
　　“他有壹點事情要辦。”艾斯德斯說，“所以來不了。”
　　“是這樣啊，那個……總之先坐下吧，我去給兩位準備茶水。”
　　“不用了，外面雨挺大的，我們馬上就回去了。”
　　“欸，這麽快就要走了嗎喵？”
　　“至少、至少讓薇爾莉特留下吧喵！喵會好好照顧她的！！”
　　但艾斯德斯拒絕了貓娘們的請求。這麽冷的天氣，與其呆在這清冷的店裏，果然還是有壁爐的溫暖房間比較好。
　　話音剛落，外面的天空發出了慘白的光芒。
　　伴隨著轟隆的壹聲，大雨傾盆而下。
　　雨勢肉眼可見地猛烈了起來，狂風敲打著窗戶，雨水在街道上匯流奔騰。
　　艾斯德斯沈默了，
　　這麽大的雨，光靠著手中的這把傘走回去顯然是不可能的。
　　“抱歉，那就叨擾了。”
　　“好耶！！”
　　“薇爾莉特想喝什麽，酒水還是果汁？喵親手給妳調配嗷！”
　　“走開啦，薇爾莉特吃了早飯沒有，喵可以給妳做美味的飯菜喵！”
　　喜愛少女的貓娘們嘰嘰喳喳，清冷的店內有了幾分活力。
　　而希兒則是在壹旁註視著少女，微微笑著。那灰色的眼眸中似乎掩蓋著什麽，就像是蒙上了壹層厚厚的灰塵。
　　艾斯德斯看著她的模樣，像是註意到了什麽，身上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她想起來了。
　　自己為什麽會討厭那個店娘的緣故。
　　應該就是那個——違和感了吧。
　　明明看上去是嬌俏可愛的少女，但艾斯德斯真的很討厭她的眼神和笑容。
　　在那個人的面前，艾斯德斯頭壹次感受到了何謂“透明的目光”。
　　那目光像是在穿透妳的身體和肌膚，直達靈魂深處，將妳毫不留情地徹底剝光、連的本質完全暴露無遺地展現在那視線的面前……
　　就是這種感覺，讓艾斯德斯厭惡到了極點。
　　可是為什麽……之前的自己會想不起來呢？
　　這麽想著的同時，希兒將目光投向了她。
　　兩人的目光在誰也沒有註意到的情況下接觸在了壹起。
　　希兒突然微笑了壹下，嘴唇微微蠕動著。
　　艾斯德斯讀出了她的唇語。
　　——真是個敏感的孩子呢。
　　這壹刻，覆蓋的灰塵被抹凈，隱藏在其下的某種事物展現了出來，遮蔽了艾斯德斯的雙眼。
　　……
　　地下城。
　　第十七層。
　　巖窟的規模逐漸擴大，慢慢形成了能夠供幾十人通過的寬敞空間。道路也變成分歧較少的單行道，就像走進了張開大口的巨蛇體內。天花板也很高，有如火把般搖曳的磷光看起來只是小粒的光點。
　　與之前的層數不同，第17層實在太安靜了。
　　路葉仔細地觀察著周邊的環境，微微皺眉。
　　完全沒有怪物活動的跡象。
　　是消失了嗎？
　　路葉在冒險者手冊上看到過許多提示，但上面沒有提及過十七層會沒有怪物……真是奇怪。
　　“怎麽回事？”
　　雖然路葉並不打算問這些芙蕾雅眷族的成員，因為很可能是無用功，但壓抑不住的疑問依然形成呢喃脫口而出，右腳不經意間踢到的石子發出聲音滾動，被杳然無聲的黑暗吸了進去。
　　看到了路葉的這副模樣，芙蕾雅眷族的團員們的臉上不約而同地浮現出輕蔑之意。既然路葉會出現這種表情，也就說明他在此之前並未抵達過十七層。
　　“餵，新來的！”
　　這時，艾倫說話了。
　　“之前妳壹直在看著我們作戰，也沒有親自動手……但我希望妳能夠證明壹下妳自己的實力，畢竟以後大家就是壹個眷族的了。”
　　“妳想要我做什麽？”
　　艾倫指向前方壹條寬闊的通道。
　　“妳知道‘嘆息之墻’嗎？”艾倫說，“那是到達大廳並活著回去的冒險者們所命名的，第17層最後的障壁。也是只會生下唯壹壹個特定怪獸，身為窟室之主的巨大墻壁。”
　　路葉明白了。
　　事實上，這裏並不是沒有怪物。
　　而是它們都躲起來了。
　　簡單來講，這壹層是boss所在的層數。
　　定期會生出的層主，名為迷宮的孤王。
　　而艾倫所指，就是讓自己去解決它。
　　如果要想借著往下走的話，就必須打敗這頭怪物，或是想辦法躲過它。
　　“餵餵餵，我看妳還是不要去了，不然到時候還得我們收拾爛攤子！”
　　“女神大人可不需要窩囊廢啊！”
　　“聽說妳之前打敗了‘灰狼’和‘芙裏尼’，是真的嗎？”
　　“聽哥壹句勸，還是不要去了，歌利亞可不是區區壹個新人能夠解決的，我可不像背壹個還不是同伴的人的屍體回去，妳執意要去的話，我會把妳的屍體留在那兒的。”
　　面對眾人襲來的、看似關心實則暗地貶低的言語。
　　路葉沒有生氣，只是認真地想了想，然後點頭。
　　“妳們說得有道理，那麽……艾倫先生是吧，我還是不去了，還是跟著大部隊安全壹些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