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时光逆转（二）

　　小小的土路上，老汉的拖拉机摇摇晃晃地驶出连绵的树林，车斗之上，马啸风被摇得脑袋发晕，连坐在他对面的姬冰心，也给摇出了几个影子来。
　　姬冰心从一上车就没有说话，这白衣女子只是望着远方的树林和高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最后，受不了这股异样的寂静，马啸风伸手在姬冰心眼前摇了摇：“喂，好歹你也说一句话啊，就这么坐着你不闷吗？”
　　姬冰心正眼也不瞧他一眼，冷冷地说道：“我们萍水相逢，我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话好和你说的。”
　　“冷冰冰的，怪不得叫冰心。”马啸风讨了个没趣，只得自个低声嘀咕。
　　姬冰心妙目一寒，说：“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还知道你是昆仑上清宫的弟子哩。”马啸风学姬冰心刚才那不屑一望的模样，他也看向拖拉机旁的树林说：“还不是昨晚那只妖怪说的。”
　　听马啸风的解释，姬冰心眼中的寒意才消退了一些，她突然问道：“你，知不知道这是哪里？”
　　她这句话问得突兀，且语气中颇有一种茫然没有头绪的感觉，马啸风听得一愣，然后他苦笑说道：“我和你一样，一醒来就在这个树林里，怎么知道这是哪处地方？”
　　姬冰心这一次倒没有说什么，只见她默默从口袋里拿出什么东西，然后玉掌伸到马啸风面前摊开，那如水般白嫩的手掌上，摊着两颗不规则的小石子，一青一红颇为漂亮，而且那石子之中，不时流淌过异芒，显然并非凡物。
　　“这是什么？”马啸风皱着眉头问道，不清楚姬冰心突然拿这两样东西给他看是为了什么。
　　姬冰心淡淡说道：“这是梼杌元丹爆炸后残余的晶核，你昨晚助我束缚梼杌自爆元丹，这晶核便分你一颗，你随便挑。”
　　马啸风眉角一跳，这姬冰心倒是大方，像梼杌这种近千年修为的老妖怪，它的晶核，即使只是残破的晶核，其中也蕴含着巨大的能量，这是每一个修行者梦寐以求的东西，姬冰心却随便就答应送自己一颗。
　　本着不拿白不拿的原则，马啸风用两根指头从姬冰心掌中夹起那赤红色的晶核，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马啸风的手指碰到了姬冰心的掌心，但觉手指碰触如处滑腻有如丝绸，一丝冰凉的气息从他的手指上钻了进去，让马啸风不由心神微微一摇。
　　姬冰心“哼”了一声，显是不满马啸风趁机揩油，她迅速收回自己的手掌，然后把青色的晶核又放回了口袋中，尔后却又说道：“你可又知道，这晶核我得自何处？”
　　马啸风再一次像傻瓜一样的摇头。
　　姬冰心轻轻一叹，声音里透着忧色：“我醒来时，见你在我身旁，而我们又身处树林之内，我想你也知道，这和我们昨晚所处之地大不相同，又过片刻，我感觉到树木中隐有能量的波动传出，此时适好见到这老人家开着拖拉机过来，我便托他照看你一下，自己便走到树林中，在一片草地之下，我捡到了这两颗晶核，你知道这意味什么吗？”
　　马啸风终脸色一变，他并非愚笨之人，自是想到了其中一二：“你的意思是说，在地理位置上来说，其实我们并没有离开昨晚那妖怪爆炸的地方？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我们所处之地的景物却改变了？”
　　“就是这样。”姬冰心点头说道：“我知你也并非普通人，要不然在公路上匆匆一遇后，你也不会还追上来，从你的灵力波动上来看，霸道而带着正气，我虽不知你源自哪宗，但看你最后施以援手的份上，却还是要谢你一谢，尽管你大概也是看到四凶之一的梼杌才会追上来的。那么，以你的眼光，可看得出，现在的我们，是否被人施以大型的幻术，才会造成现在这种位置相同，景物却改变的情况？”
　　马啸风虽然脸皮厚，被姬冰心这么一说却老脸发红起来，他可不好意告诉人家，其实他不是为了劳什子妖怪追上去的，完全是因为看到美丽的MM后，某种雄性动物的自然反应而已。
　　但姬冰心的后面那个问题，却让马啸风觉得奇怪，姬冰心身为昆仑上清宫的高徒，应该还不至于连是否因幻术的关系而导致现在这种情况才对，而姬冰心的话中似乎对自己的判断没有多少信心，所以才会出声问自己。
　　心里想着人家上清宫高徒也看不出来的东西，他马啸风就省得丢人现眼了，于是他讪讪说道：“连你也看不出来，我自然也是看不破的了。”
　　谁料，姬冰心却面无表情地吐出一句话：“我看不破，是因为我功力突然减退的原因，难道你的功力也减退了？”
　　“功力减退其实也……”马啸风下意识地接过话说，但说了一半，他突然从车斗上跳了起来，大声说道：“你说你功力减退？”
　　他这一跳不打紧，却让开车的老汉吓了一跳，老汉从前面探出头笑呵呵对马啸风说道：“小伙子，快坐下，土路颠得紧，你这站起来可别摔着了。”
　　马啸风连连道歉，直到拖拉机又走了起来，马啸风才压低了声音说道：“你的功力真的减退了？减退了多少？”
　　姬冰心像是一点也不在乎自己的情况，她淡淡说道：“大概减少了十年左右的功力，所以那颗梼杌晶核也不是让你白拿的，我看得出来，你的功力并没有减退，所以到我功力复原之前，你必须全力保障我的安全。”
　　马啸风听完，愣了，没想到像姬冰心这样外表看起来冷冰冰的人，心里也蛮会算计的，但自己刚才已经拿了晶核，现在再退回去说不干，那肯定会被她小瞧，何况，马啸风也没办法放着姬冰心不管，现在两人毕竟都是在同一条船上嘛。
　　心里虽是同意，但嘴上还是忍不住要说上两句，马啸风道：“那我怎么知道你的功力什么时候复原，要是十天半月还好说，要是三五十年呢？那我们不是这辈子都要呆在一起，其实我是无所谓啦，就怕你不愿。”
　　姬冰心狠狠瞪了马啸风一眼，她遇人无数，从来见到他的男人都不敢在她面前像马啸风这样油嘴滑舌，摆明了讨她便宜，但偏是马啸风丝毫不在意她的眼神，相反还笑嘻嘻地看着她，姬冰心心中一恼，手腕上一凉就要唤出仙剑冷泉，但随即，她却心中一惊。
　　自从数年前蚩尤之劫后，姬冰心便深感自己修行不足，这几年来她闭关精修，直到年前才出关，这几年的精修让她修行突飞猛进，而一颗剑心更是修至不为外物所动的境界，但刚才，却为马啸风的表情而恼，不由让姬冰心担心自己是否因为功力减退的缘故，才会让剑心出现破绽。
　　马啸风看姬冰心先是一恼，然后脸上又现出惊色，尔后又秀眉紧锁，无论哪一个表情，竟都十分好看，让马啸风几乎忘了此时身处的境地，只愿这条路继续走下去，他也好一饱姬冰心那无双的秀色。
　　“你看够了没有？”片刻之后，姬冰心似乎又恢复了之前的冷冰，她淡淡说道：“我的功力虽然减退，却不是全然无法复原，我自己能够感觉得出来，似乎是因为某一种缘故，才让功力出现减退的现象，一旦我弄清楚了哪种缘故所至，要恢复功力也不过转眼之间，所以你不必担心会留在我身边过久。”
　　马啸风耸耸肩说：“我刚才就说了，呆得再久也无所谓，倒是你，明明心里担心，脸上却摆出一付无所谓的样子，我虽然不是你们昆仑上清宫的弟子，但我本身所习，也是脱胎于道法一途，道法中有云，法道自然，一切随心，你这样担心却故作无所谓的样子，小心徒生心魔，以致在境界上落了下乘啊。”
　　姬冰心听得全身一震，以不可思异的眼光看着马啸风，良久，她认真地说道：“受教了。”
　　马啸风此刻心里乐开了花，能够让姬冰心这样心高气傲的女人说出这三个字，那成就感不比他捞了一笔巨款小上多少。
　　便在这时，拖拉机上的老汉高声说道：“俺们村子到哩……”
　　马啸风闻言，在车斗上站了起来，但见土路的前方，已经可以看到树林的出口，而这片树木似是在一个坡上，坡下则是一块块工整的田地，田地里有劳民在干着劳活，还有数头大水牛在田间劳作，这不知名字的村子里，用木头搭起来的房屋零星地坐落在田地里，此刻，那些木屋中正飘起袅袅炊烟，带着清香，随风而送。
　　孩童的嘻笑声和鸡鸣狗吠在村子中响起，一股平和欢乐的气息远远地传来，连姬冰心的脸上，也不由泛起一丝笑容。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作什么呢？”突然，姬冰心问道。
　　她的脸上带着笑容，让马啸风看得又是一呆，他挠了挠脑袋，平生第一次被MM问起名字居然还有些不好意思，但马啸风还是飞快地说道：“我叫马啸风。”
　　“马啸风，马啸风，白马啸西风……”姬冰心点点头说：“好名字，很有侠客的味道呢。”
　　然后，又用她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淡淡说道：“这个名字，我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