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圖窮匕見

　　手持長刀的上田正裕靜靜站在那，陶知命站了起來鞠躬：“上田大人。”
　　安齋善衛和木下秀風也站了起來。
　　那好像是真刀吧？
　　而且……屋子裏的人都打量著上田正裕。
　　只見他穿得極為隆重，因為他的衣服上，有家徽的紋飾。家徽的正中像是三瓣葉子，但連著下半部分的三根線條，又像是劍柄。在倒插著的劍柄兩側，又像是又兩束稻穗伸出來，這樣三根線條又像是稻梗了。
　　總而言之，這身裝束，配上他的表情，所有人都讀出了十分不同的意味。
　　面對他的問題，巖崎藏之介緩緩地站了起來：“上田君，這是什麽意思？妳什麽時候來的？”
　　上田正裕平靜地看了他壹眼，隨後朝住友成彌和三井真壹郎鞠了鞠躬問好。
　　和諸人點頭致意之後，他就舉步朝巖崎藏之介的對面走去。
　　陶知命趕緊笑呵呵地拉著木下秀風：“秀風大哥，妳挪挪位置。”
　　木下秀風：“……”
　　合著我得坐最邊上去？
　　然則眼下的氣場在這裏啊，沒看巖崎藏之介眼裏的驚愕讓人很爽？
　　本來是對面陣營裏的人，主動走到了他對面坐下呢。
　　平野隆雄和須賀德男都有點不知所措。
　　來之前沒想著會變成這樣的。
　　商量了壹下之後，不管是1%的股份還是那剩下150億円的借款，總有辦法可以解決的。無非是三家坐在壹起，再次艱難地協商壹下，要分出壹些利益出去。
　　然後只聽上田正裕說道：“既然已經說到了這裏，請森桑也進來吧。他年齡有些大了，壹直等著也不好。”
　　他的音調不低，於是巖崎藏之介再次愕然地回頭，只見森泰吉郎也走了進來。
　　森泰吉郎倒沒像上田正裕那樣，還對巖崎藏之介說了句那樣的話。但他向眾人問好之後，卻也朝巖崎藏之介的對面走去。
　　於是陶知命笑呵呵地拍了拍木下秀風的腿：“再挪挪。”
　　木下秀風：“……”
　　看在爽的份上忍了。
　　森泰吉郎在上田正裕的邊上坐好了，這邊八個人，那邊四個人。
　　巖崎藏之介的目光從他們身上壹壹掃過，被氣笑了壹般：“很好……很好！現在我已經開始好奇了，究竟是從什麽時候開始……”
　　“妳能不能別像個好奇寶寶壹樣，沒長大嗎？”陶知命直接就給打斷。
　　巖崎藏之介瞬間憋得臉通紅。
　　陶知命瞅都沒瞅他，對自己這邊的老大們連連點頭：“失禮了，失禮了。但我確實因為被炸忍了很多天，年輕氣盛，原諒我。”
　　住友成彌呵呵笑了笑：“那些抵押的股份，既然是妳們幾方之間的事，怎麽解決，不用在意我們。我們只是見證壹下。”
　　巖崎藏之介狠厲地盯著住友成彌和三井真壹郎，然而兩人面不改色。
　　大家都是壹個層次的，怎麽會怕他。
　　現在也擺明了不幫他，只是穩坐釣魚臺，等下等著提條件就是。
　　巖崎藏之介還從沒陷入過這種局面。對面的力量壓過他的，有！但那只是商業上的競爭。可今天的事不同了，為什麽要提到赤-軍？上田正裕帶著真刀幹嘛？
　　等等，那把刀……巖崎藏之介看向了上田正裕擱在面前桌上的那把刀，很眼熟……
　　那壹天，上田正裕好像就是用這把刀，為他的兒子介錯的……
　　巖崎藏之介的目光向上，看到了是兩顆冰冷的眼睛。
　　他的目光再往旁邊移，又看到了森泰吉郎仇恨的眼神。
　　於是巖崎藏之介哈哈哈地笑了起來：“這壹個，那壹個，都對我有意見嗎？好啊，壹個個地說！”
　　陶知命感慨地對木下秀風說道：“他繃不住了。”
　　“……什麽意思？”木下秀風確實不懂。
　　“虛張聲勢，表示我不怕妳們，其實內心已經慌了。”陶知命認真地解說著，“‘森家怎麽也和他們聯合了起來？他們家被搞成這樣不是因為陶大郎那混蛋給的壓力嗎？但是六本木那塊地不受控了，牙敗！’心裏可能正在這麽想吧。”
　　安齋善衛是徹底服了，昨天晚上時候他也是這麽皮嗎？
　　住友成彌也不禁聽得嘴角翹起來。
　　巖崎藏之介剛要發飆，陶知命把他的情緒拿捏得死死的，搶先說道：“就說正事吧！妳不是覺得那些沒用嗎？接下來我再繼續說說我準備怎麽操作。”
　　怒視著他，巖崎藏之介平復著情緒。正好，聽他說話，也梳理壹下眼前的局面。
　　只聽陶知命說道：“妳可能想不明白，既然我們是不樂意進行這項交易的，那麽昨天晚上控制了局勢之後為什麽還要把那1000億円給妳。雖然最終的手續還沒辦完，但現在契約也有，平野會長的收款證明也有，總之現在我手上有1%的三菱銀行股票了。”
　　巖崎藏之介昨晚確實想不明白這個問題，最後只是覺得，無非是會作為今天談判的籌碼罷了。
　　陶知命體面地笑了笑：“單純搞那樣的新聞，妳覺得動用壹下力量，遮蓋壹下嘛。但是妳搞錯了，妳看我擬的那些標題，我像是要通過很嚴肅的大媒體進行傳播嗎？妳有本事，封禁全霓虹的所有路邊小報和娛樂雜誌。對了，我可是東大的天才，我翻譯了英文版的，國外的妳也得想點辦法。上次我能花2億円打廣告，現在我個人就有上百億円。妳能壹口氣全封禁，我陶大郎就當場把這張桌子吃掉！”
　　木下秀風和安齋善衛想起上次的壯觀場面，心裏想著上百億円撒出去的話……好家夥。
　　上田正裕冷冷地說道：“我也有錢。”
　　森泰吉郎長嘆壹口氣：“我沒了，最近花得太多。”
　　木下秀風忍得很困難才沒笑出來，這兩個家夥，居然這麽配合陶大郎？
　　巖崎藏之介咬緊了牙看著三人。
　　陶知命悠哉悠哉地說道：“普通人最喜歡的就是這些夾雜著秘聞與陰謀並重的題材了，當然了，不會缺乏情愛糾葛的。放心，就算沒有任何證據，妳巖崎藏之介壹定會臭的，臭成十年來最臭的壹個大人物。不僅僅是妳，還有妳的兒子，女兒。”
　　巖崎藏之介的臉是鐵青的：“陶大郎，妳會死！”
　　“妳這話說得，妳不會死？雖然妳確實是個王八，但妳也會死啊。”陶知命很奇怪地看著他，“我又不會胡編亂造，我剛才念的那些，是不是真的，妳心裏沒點AC數？”
　　木下秀風懵了：“什麽意思？”
　　陶知命悄悄地解釋：“Bitch，英文詞，不好聽，所以用AC代替。我是個文化人。”
　　木下秀風還是很懵，但壹旁曾經的教授森泰吉郎聽懂了。
　　他心裏無語至極。
　　但眼下是非常重要的時刻，既然決定了這壹步，就要徹底把巖崎藏之介扳倒。
　　於是森泰吉郎長長地嘆了壹口氣：“失態了諸位。但對於陶君說的這壹點，我也很贊同。”
　　這句話吸引了眾人的目光，安齋善衛大為好奇：難道森會長也很擅長用言語讓巖崎家主瘋狂？
　　森泰吉郎壹臉難堪地從衣服口袋裏手抖著摸出了兩張照片，恨意滿滿地說：“妳的女兒，嫁給我的孫子，是帶著這樣的使命來的？”
　　安齋善衛離得近，湊過去看了壹眼之後就滿臉震驚，隨後快速地瞥了壹眼森泰吉郎。
　　怪不得他的表情那麽難堪。
　　好家夥，這不是擅長言語羞辱，這是殺敵壹千，自損八百。
　　住友成彌和三井真壹郎遠遠地看了壹眼，就長長地嘆氣。
　　“太失態了。”
　　“該不會……”
　　巖崎藏之介已經咬得聽見牙響了，而森泰吉郎恨聲說道：“此時此刻，我的孫子森宇太郎，妳的女兒巖崎楓子，已經都由我交給了警視廳！在次郎遇害的酒店，妳的女兒連續兩晚在那裏和次郎做下這種事！陶君和木下君剛剛遭遇炸彈襲擊，次郎當晚遇害！為了金錢上的目的，妳居然用親生女兒做出如此不知倫理為何物的事，為妳的野心營造機會！”
　　“森家的家風令人不恥！”巖崎藏之介切齒怒吼，“我的女兒嫁入妳家，竟受到丈夫胞弟的羞辱！森次郎死得好！”
　　森泰吉郎氣得說不出話來。
　　陶知命淡淡說道：“森會長，抱歉。那個時候我們對彼此都還有懷疑，其實這也是意外的收獲。我最開始安排留意森次郎行蹤的那個人，其實是大宮浩史當時找來想要綁架我的人。最後他為我所用，我讓他加入了鈴木組。因為不放心他的忠誠，所以鈴木組長安排了另外的人留意他，結果才拍到了這些。最開始認為只是您的家事，所以才沒有在意這件事，當然也是並不會泄露出去的。”
　　他看向了巖崎藏之介：“我不知道妳女兒和森次郎是怎麽開始這種關系的，但妳以為沒有更多的照片嗎？這壹張呢？”
　　桌面上多了壹張照片，照片上的時間戳赫然是事發當晚。而照片上的兩個女人，壹個是巖崎楓子，壹個是川島姿子。所在地，也正是那間出事的酒店。
　　巖崎藏之介死死盯著這張照片。
　　“不過沒關系，反正解釋有千萬種。”陶知命嘲諷道，“說不定是妳女兒妒忌森次郎有新歡，所以含恨出手呢？說不定是森家繼承人之間的鬥爭呢？反正最後只是妳的女兒做下的，與妳又有什麽關系？像妳這樣的人，什麽不能犧牲？”
　　“妳竟敢……竟敢將我的女兒……交給警視廳？”巖崎藏之介說兩個字喘兩下，目光陰狠地看著森泰吉郎。
　　上田正裕平靜地說道：“巖崎藏之介，不要再裝腔作勢了。森桑有這樣的覺悟，不惜損害家族的清名也要尋求真相。那麽，妳覺得我呢？”
　　巖崎藏之介悚然壹驚，看向上田正裕之後說道：“這麽多年來，我對上田家壹直敬重有加，甚至幫助妳成為了霞會館的理事！”
　　“敬重有加？”上田正裕輕笑了壹下，“這個理事的身份，妳拜托我去做的很多事，我也會作為證人的。”
　　巖崎藏之介的瞳孔壹縮：“妳說什麽？”
　　上田正裕往前欠了欠身子盯著他，目光猶如鋒銳的劍刃：“即將上市的會社，把他們的新股先低價地給我，然後讓我也用低價賣給那些議員、閣臣。反復地做過幾次，這些事，我願意作證。”
　　“妳瘋了？！”巖崎藏之介陡然壓低了聲音怒吼。
　　上田正裕繼續說道：“包括這次森大廈的新股。哦對了，忘記告訴妳，這個東西，大郎也送了我壹個。”
　　他指了指陶知命放在桌上的隨身聽。
　　巖崎藏之介沈默了。
　　那麽意味著，他手裏還會有記錄著自己聲音和那種要求的證據？
　　上田正裕深吸了壹口氣之後，緊緊抓住了面前桌上的長刀，語氣嚴肅起來：“接下來說的，是壹個事實：我的兒子上田謙太曾經加入赤-軍，曾經參與密謀策劃某些錯誤的襲擊案件。在這個過程中，東京大學的山下啟司等人起了什麽作用？被捕之後，巖崎家受我的請托將謙太救了出來，古川谷忍在其中扮演了什麽樣的角色？相信也有很多人會感興趣的。”
　　“當年為了營救謙太，妳向我提出了謙太必須被逐出家門，然後由妳收為婿養子的提議；相應的，上田家也要接受巖崎家的婿養子。為了謙太的性命，我答應了。但是！謙太卻不願我們上田家，不願意他的妹妹，以後的人生被這樣束縛住。所以……他在多位家主面前切腹，由我親自介錯，就用著這把刀！”
　　上田正裕說得熱淚盈眶，陶知命靜靜看著巖崎藏之介，只見他沒有什麽太大的反應。
　　“謙太已經自殺，但壹開始我把上田家的傳承和名望看得太重，才認同了巖崎家畢竟營救出了謙太這件事，給了妳壹個承諾！但沒想到，妳在後面的這九年多裏，用那樣的方式將上田家也用作工具！我在後面犯下了過錯，不管是面臨牢獄還是其他的懲罰，我甘願接受。”
　　上田正裕的手握在桌上的長刀上，拇指微微壹用力，刀鋒驟現，聲音清越：“但是！將那些熱血青年們挑撥成為罪犯，這樣的事，無數的父母需要壹個交代！國家，也需要壹個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