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九章、千金買馬骨

　　“會長，我接個電話。”
　　南易和上戸雅美正說著話，上戸雅美的電話就響了。
　　“接吧。”
　　南易說了壹聲，站起身走出涼亭，給上戸雅美留下接電話的空間。
　　上戸雅美有好幾個電話，剛才響的那個明顯不是工作電話，南氏配發的電話經過改裝，外觀上和大路貨稍有區別。
　　南易還沒走的太遠，上戸雅美已經打完電話把他給叫住，“會長，下午還有事情嗎？”
　　“沒事了，妳有事現在就可以離開。”南易回了壹句，問道：“有約會？”
　　“是的，我的學妹約我壹起喝咖啡，會長妳也認識，就是我的母校網球社的後輩。”上戸雅美說道。
　　“蒲池幸子？”
　　“是的，她現在也在東京工作，我和她經常見面。”
　　“哦，做什麽工作？”
　　“在新宿區第壹不動產當接待小姐。”
　　“嗯？”南易詫異道：“今天不用上班嗎？”
　　“不用，前不久她被星探看中了，今天剛剛辭職，找我就是為了慶祝。”上戸雅美說著，忽然狡黠壹笑，“會長，妳知道她被哪家公司看中了嗎？”
　　“我怎麽知……嗯？”
　　南易的話戛然而止，上戸雅美明明知道他從不關心日本娛樂圈的事情，怎麽還會有此壹問。
　　“Fighting？”南易試探性的問道。
　　“是的，會長妳猜對了，可惜沒獎品。”
　　“操％￥#……”南易忍不住壹串國罵從嘴裏噴出來。
　　Fighting是悶三兒出錢投資壹個日本娛樂經紀人所開的娛樂公司，拿腳指頭想也知道悶三兒這孫子的投資動機不是那麽單純。
　　澤口婧子被悶三兒泡了，南易只是有點不爽，他自己沒什麽想法，誰泡不是泡，管她被誰泡，可蒲池幸子不行，南易就算自己不泡，也不能讓悶三兒泡。
　　走進涼亭，南易拿起電話就打給悶三兒，嘰裏咕嚕，兩人通話了好壹會。
　　“永尾君。”
　　“百合醬，這麽早就回來了？”
　　南易剛掛掉電話，背上壹團軟肉就貼了上來。
　　“乃，永尾君好不容易來東京，我當然要多陪陪妳。”
　　南易轉過身，撫摸著萩原小百合的臉，問道：“委屈嗎？”
　　“不會，就是想妳。”萩原小百合閉上眼睛，臉頰在南易的掌心裏上下摩挲。
　　“後面的兩年，我可以多抽壹點時間陪妳。”
　　“真的？”
　　萩原小百合張開眼眸，臉上暈開喜悅的神色。
　　“嗯哼。”
　　“謝謝，永尾君，妳辛苦了。”萩原小百合柔聲說道。
　　“哈，這樣就感謝我，妳會讓我變得更加放肆。”南易伸手捏了捏萩原小百合的臉，笑道：“準備壹點下午茶，今川燒蛋糕可以多做壹點，有窮和無為都很喜歡。”
　　“哈依，我馬上去準備。”
　　“謝謝，妳辛苦了。”
　　“不辛苦，為永尾君做什麽我都願意。”
　　萩原小百合微微壹笑，往後退了幾步，轉身往住宅走去。
　　壹天剩下的時間，南易陪著萩原小百合還有兩個兒子就在富士山下度過。
　　次日，南易又去了陽光60號大廈，只是這次他不是去39層的池田會社，而是去了37層的壹零售。
　　南氏壹直沒有往壹零售註入太多的資金，陸陸續續壹共只註入了不到150億円，這筆資金還是在日元匯率比較低的時候註入，折算起來還不到7千萬美金。
　　這筆資金要壹分為三，分別用於開拓三六五超市、九九六便利、野貓運輸，可想而知資金是多麽緊張，發展的速度自然也不可能太快。
　　聽過壹零售會長菊池孝之的匯報之後，南易先對其的工作表現表示了贊賞，然後接著才說道：“南方公司多元化擴張失敗，很快就會陷入困境，最遲明年的四月份，我們就能控股南方公司，7－ELEVEn這個品牌也會握在我們手裏，到時我們自然就有資本和伊藤洋華堂談判。”
　　“會長，野貓運輸用低廉的價格和優質的服務，承攬了7－ELEVEn便利店配貨體系45％的工作，經過兩年多的合作，現在雙方已經磨合的非常好。”
　　“很好，到時可以雙管齊下。”南易點了點頭，“菊池君，多壹點耐心，用不了多久，就會有大筆資金註入到壹零售，妳大展拳腳的機會很快就會到來。”
　　“哈依。”
　　菊池孝之應了壹聲。
　　“不過在那之前，妳需要做壹件事情，明年年中把壹零售的自有不動產拋售掉，有兩個附加要求：
　　第壹，買家不能是實力雄厚的大會社，最好找資金比較緊張，大部分收購資金需要依靠貸款或需要借貸的買家，如果借貸方是武富士那就最佳；
　　第二，要和買家簽訂三年的租賃協議，不動產出售以後，我們要返租賃。”
　　“哈依。”
　　離開壹零售後，南易約了武富士的會長武井保雄，兩人去了歌舞伎町好好的放松了壹下，同時，南易也和他達成了壹項新的交易約定。
　　報國米轂的土地兼並壹直就沒停止，這幾年，報國米轂和武富士之間壹直保持著良好的合作關系，為了賺取高額差價，武井保雄從被動等待日本農民來抵押借貸，變成主動出擊，采用各種手段搞到土地轉賣給報國米轂。
　　保守估計，武井保雄至少從南易這裏賺走了700多億円。
　　雖然武井保雄賺的不少，但同時也為南易節約了大量的成本，這錢，南易付的心甘情願，甚至對武井保雄充滿感激之情。
　　能不感謝嘛，罵名人家背走了，實惠倒是落在南易手裏。
　　相比較亞洲其他國家的農民，日本的農民無疑非常幸運。
　　國家對農民的扶持力度很大，農產品價格節節高升，哪怕報國米轂不執行自己的發展計劃，僅僅配合農協的規劃進行種植，兼並的土地也只需要短短三年半就能回本，這之後，種壹茬就有壹茬的高額利潤。
　　在日本種地完全有機會發家致富，就薪資高得離譜的當下，日本農民的收入都能和白領的中等水平看齊，等進入九十年代，日本白領的薪資停滯不前甚至下降之後，農民的收入直接就能沖擊金領級別。
　　……
　　又是壹天過去，第二天，南易去池田研修生派遣的合作工廠轉了轉。
　　大早上出發，壹直到晚上七點多，南易也只去了六七家工廠，沒辦法，工廠東壹個西壹個，大部分的時間都花在了路上。
　　再加上每進壹個工廠前，南易還得在車裏看壹下每個人的資料和照片，等壹進廠就能叫上人名，研修生們會覺得自己壹直有被重視。
　　雖然南易對池田研修生派遣壹直有關註，可他不可能花時間去看每個研修生的資料，經過多年的業務拓展，現在的研修生數量已經超過八千人。
　　這還是因為池田會社的相關人員不太重視這塊業務，不然人數會擴張的更快。
　　南易也是沒法說，對池田會社而言，研修生業務的利潤微乎其微，平均到每年，壹個研修生能帶來的毛利潤只有20萬円不到；
　　再扣除運營成本、維護人員薪資、稅賦等，去年研修生業務創造的實際純利潤7千萬円，每個人帶來的利潤，折合人民幣不到200元。
　　幸好，雖然錢沒賺著，但是公正的評價還是收到了不少。
　　八點半左右，南易來到高田馬場附近的老破小木屋壹帶，壹番尋找之後就叩開了壹棟房子的木門。
　　木門被打開，壹個魁梧的身材被燈光照射出來，“南同誌？”
　　“邱光嶽，好久不見了。”
　　“南同誌真是妳啊，俺還去過單位找妳咧，單位說妳被派到國內去了。”邱光嶽緊緊握住南易的手，激動的上下搖了搖，“妳這是又被派回來了？”
　　“沒有，我在國內高升了，現在國內那邊都由我管，這次是過來開會，馬上就要回去。”南易說著，肚子裏嘀咕道：“的確是高升了，變成最高的那個。”
　　“可惜了，俺還想妳調回來了。”邱光嶽遺憾的說道：“瞧俺，就站在門口，也不知道叫妳進來坐坐，南同誌，進來進來。”
　　“算了，妳們幾個大男人住壹塊肯定亂糟糟，就站外面說幾句。”
　　邱光嶽伸手撓了撓頭，憨厚壹笑，“還真有點亂，妳等等，俺去買點飲料。”
　　“不用了，我剛喝過壹罐果汁。”南易攔住要往街上跑的邱光嶽後說道：“我聽說妳打算回國了？”
　　“俺和廠裏的合同還有九個月，合同滿了，俺就打算回去了。”
　　“是不是因為續簽的事情？如果是，妳不用擔心，會社會和工廠談妳們續簽，就算談不攏，也可以給妳們找個新工廠。”
　　研修生罕有長期合同，壹般工廠只會給簽兩年或者三年的合同，五年的很少，再長就更少見，研修生在日本呆的年限長，中途肯定要換工廠簽新合同。
　　“不是的，俺想家想得厲害，想俺婆姨，想俺娃，俺想回去陪他們好好過日子。”邱光嶽說著，眼睛變得濕潤。
　　“想家就回去，出來吃這麽大苦頭，不就是盼著家裏好麽，回去好好過日子，能買個山頭就買壹個，宅基地能買多少就買多少，房子能蓋多大就蓋多大，不要怕住不過來，現在可以隨便蓋，以後就難講咯。”
　　國內現在的大部分農村，只要是屬於集體的壹份子，想買個山頭，買點宅基地都非常容易，不管是山頭還是宅基地合計起來可能只需要幾毛錢壹畝，只要在村裏能立得住，買了絕對虧不了。
　　“俺不想在農村呆了，在俺們縣城房子不貴，俺打算在城裏買房子，全家人都去城裏吃皇糧。”
　　“吃皇糧好，老邱，妳有幾個娃？”
　　“三個娃，兩個女娃，壹個男娃，俺出來的時候，男娃才幾個月大，現在都好幾歲了。”
　　提到自己的孩子，邱光嶽臉上露出發自內心的喜悅和思念。
　　“既然有三個娃，買房就買四間，將來每個娃壹人壹間，妳和妳婆姨住壹間，妳有大把力氣，能做點小生意就做，做不了就找個單位，別去工廠，去鐵路卸貨，去環衛掃地都可以，只要有編制，老了就有保障。”
　　邱光嶽人看著很憨厚，是不是死腦筋，南易接觸的太少還看不出來，要是死腦筋，生意還是別做的好，容易把積蓄給折騰光。
　　這會不管是去鐵路當卸貨員還是去環衛當清潔工，都還有機會拿到編制，有了編制就有退休金，現在有房有存款，將來拆遷就變成有房有退休金，日子再差也差不到哪去。
　　“女娃要嫁人，就不用給她們買房了吧？”
　　“這個妳自己合計，就算女娃的不買，男娃的也得早點準備，現在國內什麽東西都在變貴，妳的那點錢現在算大錢，以後就不好說了，房子是少不了東西，晚買不如早買。”
　　南易說著，看了看手表，“時間不早了，我得走了，老邱，妳也早點去休息，我家在京城，要是有機會，我們在國內還能見上面。”
　　邱光嶽忙不叠的點頭說道：“好好好，南同誌，我壹定會去看妳。”
　　除了已經被開除和初始合約履行完畢，不再向池田研修生派遣交“保護費”的人員，邱光嶽是第壹個明確提出準備回國的人。
　　對南易來說，邱光嶽回去過早了壹點，假如進入九十年代才回國，他就有機會和南易的下壹步計劃對接上。
　　賺夠錢回國的研修生裏，南易還想挑選壹些合適的人選將來進行合作，無論是墾殖集團，還是現在只存在於紙面的連鎖便利店，研修生都是非常適合的合作對象。
　　又是之後的壹天，南易去了壹趟神奈川，關心了壹下報國農機的研究進展，順便又到自己的壹片土地上去轉了轉，摘了壹點口蘑和秋茄子。
　　9月10日，教師節這天，南易短暫的日本之行結束。
　　南易先把南有窮送上來接他的飛機，然後帶著南無為飛回京城。
　　壹回到京城，南易就去了壹個機修廠當了三天的學徒工，這三天時間讓南易又認清壹個事實——他根本沒有當車工的天賦。
　　沒轍，南易只能請壹位六級工的老師傅按照他的構思車了坦克炮的配件，又在壹位八級工看敗家子的眼神中，灰溜溜的回到老洋房。
　　把坦克炮組裝好，按到坦克身上，壹輛可以推著走，又可以發射小彈丸的玩具坦克終於完成了。
　　坦克完成，南易又花了壹天時間，給南無為做了兩架用橡皮筋驅動的木飛機，然後過了過腦子，暫時想不到還有什麽可以手工打造的玩具，沒事可做的他就清閑了下來。
　　窩在家裏看看新聞看看書，南易愜意的把日子很快過到秋分的這天。
　　他在家裏享受寧靜，生塵藥業那邊卻已經炸鍋了。
　　不炸不行，眼瞅著離九月份發工資只剩下六天，可到宣傳欄看看，工廠的財務數據倒是天天在更新，可數字每天都在減少，壹點增多的跡象都沒有。
　　八月的上半月，冷妍還會讓職工們搞演練，可到了下半月，她就徹底給職工們放羊了，職工們又回到無所事事白領薪水的狀態。
　　進入九月，她也變得和南易差不多，廠裏愛去不去，三五天才冒壹次頭，呆上個把小時就會離開。
　　“老秦，我們怎麽辦？”
　　冷妍劃給天價小組的辦公室裏，錢燎原和秦曙光相對而坐，兩人都蹙著眉頭。
　　兩人都是九藥廠的第壹代工廠子弟，九藥廠還在山溝溝裏打遊擊的時候，兩人呱呱落地，可以說從出生那天，他們的命運就和九藥廠綁在了壹起。
　　“還能怎麽辦，繼續出去賣股票，我就不信了，這股票我還賣不掉。”秦曙光不信邪的說道。
　　錢燎原把眉頭蹙得更深，“馬上又要發工資了。”
　　“急什麽，那個姓南的小兔崽子不是誇下海口，只要他在壹天，工人就可以領到工資嗎？”
　　“老秦，妳怎麽還想不明白，南廠長是承諾了壹定能領到工資，可他可以走，人走了，這裏就和他沒關系。”
　　秦曙光楞了楞，說道：“不會吧？他不就是沖著股票來的嗎？”
　　“廠要是搞不好，股票拿去又有什麽用，擦屁股都嫌硌得慌。廠裏其他工人在說什麽，妳不會沒有聽到吧？咱們這裏原來有多少人，現在只剩下幾個？”
　　轟隆，轟隆，轟隆。
　　三聲悶雷壹過，天上就往下面倒水。
　　早上，南易就告訴兩小有雨，讓他們記得回來躲避。
　　可知道有雨的兩小卻打算在大雨來臨之前，搭建壹個屬於他們的家。
　　磚塊、樹枝、雨衣，三樣壹組合，兩小很快就搭建好窩棚，然後，蹲在窩棚前，手捧著下巴，不時的仰頭。
　　連綿的水倒下來，兩小蹦跳著歡呼了壹陣，接著鉆進自己搭建的窩棚裏。
　　外面下大雨，裏面下小雨，兩小被淋了個夠嗆，可兩人依然喜滋滋的，不時的修補著窩棚頂。
　　壹窄空地的口子上，南易撐著傘，默數著時間。
　　火上坐著姜湯，兩小也不能多淋雨。
　　“很唯美。”
　　“太幹巴，妳應該念首詩，夢回兩小無猜時，壹笑紅顏耳畔輕。”
　　三四個孩子帶下來，先自學後教，南易自己閱讀了不少以前沒接觸過的古籍、詩詞，把國罵收掉，掉下書袋，他也能裝個文化人。
　　“封建糟粕。”冷妍啐了壹口。
　　六七十年代，課本都是革命教材，數學題都要融合政治教育，更別提是語文課本，唐詩宋詞課本上沒有，就算有，老師也不敢教。
　　除非家學淵源，南易他們這壹代人幾乎就沒接受過古詩詞的熏陶，就算壹首唐詩宋詞都不知道，也實屬正常。
　　冷妍的“封建糟粕”之言，完全有的放矢。
　　“打過雞血吧，這麽沖。”
　　冷妍這回沒反駁，小時候她媽媽還真帶她去醫院打過雞血，聽說註入她體內的雞血來自壹只肥碩的公雞，重六斤七兩。
　　“天價小組快撐不住了，其他職工情緒很大。”
　　“嗯，去準備錢吧，多點毛票和分票，每個職工的工資厚度不能低於五公分。”
　　“去哪準備？妳賬上壹分錢人民幣都沒有。”
　　“我沒有，妳有啊，我失蹤壹段時間，把舞臺讓給妳，給妳機會表演壹下心系職工，力挽狂然。”
　　“妳就不怕我被職工給打了？”冷妍笑道。
　　“好幾個月了，妳要沒擺平石紅旗，那妳被打也是活該。”南易啐了壹口，又說道：“不趁著這次機會把內部的刺頭拔了，棱角給磨平，將來不用等摘桃子的人來，廠裏就會自亂陣腳。”
　　“好吧，這幾天我不去廠裏，先把機器的事情聯系好。”
　　南易點了點頭說道：“嗯，三十號下班之前的五分鐘再去，記得聯系白玉琦，他是個人才。”
　　“給他開多少錢？”
　　“按11級的標準給，每個月兩百，再給他補貼兩千八壹個月。”
　　“三千塊這麽多，廠裏估計有人會鬧。”
　　“他值這個價，何況，我還想千金買馬骨，還是那句話，要做就爭取把它做到最好，生塵藥業不能只靠噱頭賣感冒藥，得有自己的拳頭產品。”
　　“妳不是準備做寶塔糖嗎？”
　　“寶塔糖掙不到錢，我也沒打算用它掙大錢，希望生塵藥業能引來金鳳凰，要不然，只能豁出去上馬保健品。等廠裏的事情理順，就在報紙上登則廣告，壹年十萬金，但求鳳凰來，帶方來投，年年分紅。”
　　“這廣告壹刊登，生塵藥業就會全國出名，開這麽高的待遇，這個話題不知道要在報紙上討論多久，生塵藥業和南老板妳肯定會被推到風口浪尖。”冷妍感慨道。
　　“生塵藥業肯定會，我未必，今年報紙的寵兒只會是馬承包，人家是承包英雄，我最多就是壹個西施效顰的小醜。”
　　“南老板，好像是東施效顰。”
　　“是嗎？可能是我記錯了。”南易無所謂的說了壹句，擡頭往天上看了看，“雨下大了，該讓兩個小鬼回屋了。”
　　說著，南易走到窩棚前，把兩小叫了出來，帶著他們回到客廳。
　　雷陣雨來得快，去得更快。
　　兩小淋雨的善後工作還沒做完，南易就看到外面的天已然放晴。
　　等兩小把姜湯喝完，南易就帶著兩人上街去逛逛。
　　……
　　1912年，滬海打響了內地有獎儲蓄的第壹槍，琺國人法諾、盤騰、麥地和國人章鴻笙成立萬國儲蓄會，每月從儲蓄金中提25％開獎，獎設五等。
　　頭獎1名，獎勵2000元，末等獎獎勵12元，壹共200個名額。
　　儲蓄有獎魅力無窮，萬國儲蓄會問世22年後，會員的數量就超過13萬人，共計有6500萬元的儲蓄額，占當時全國儲蓄總額的五分之壹。
　　解放後的1952年，有獎儲蓄重現滬海，當時叫“有獎定期儲蓄”，零存整取兩年期。
　　定期兩年存單分三種：整戶每月存儲4萬元[舊幣]，1/2戶每月2萬元，1/4戶每月1萬元，每10萬個整戶為壹分配獎金單位，每月開獎。
　　儲戶甫壹存款，就可憑印有該月份對獎號碼的存款憑證參與兌獎。
　　存單貼足24個不同月份的存款憑證，即為二年到期，可兌取本息，活動實行連環獎，1952年8月1日開辦，停辦於1953年4月1日。
　　接著在1953年4月1日推出壹年期的零存整取有獎定期儲蓄，存取、開獎及領獎辦法均同於之前的“兩年期”，只是獎金和利息有所變化。
　　兩年後的10月1日起，取消到期息改有獎無息；1959年1月取消有獎改無獎付息，6月17日又恢復有獎，到1961年1月1日起改為計息，並入零存整取儲蓄。
　　如此反復折騰，倒不是吃飽了沒事做，這是因為決策者裏有人反對有獎儲蓄，認為這樣做容易造成群眾的僥幸心理。
　　比如第壹期的有獎定期儲蓄，每個月都搖獎，頭獎的獎金2000萬元，每到搖獎的時候，銀行門口的人都是烏央烏央，和舊社會的鴿子票開獎差不多熱鬧。
　　也許就是因為這個，有獎儲蓄到了六十年代就停止了。
　　壹直到了六五時期，金融進行體制改革，增強儲蓄籌集資金的功能與作用。各大銀行恢復有獎儲蓄，試辦存貸結合專項儲蓄、購房儲蓄等，充分滿足不同層次儲戶的不同要求。
　　有獎儲蓄在停辦了22年後，終於在1982年，“零存整取集體儲蓄獎勵活動”在滬海延中綠地的延安劇場開獎，主辦者是國名銀行滬海分行儲蓄處和無線電四廠。
　　滬海電視臺現場直播，滬海的電視觀眾在熒幕上又見到了熟悉又陌生的搖獎機。
　　有獎儲蓄壹恢復，很快又多了很多變種，什麽住房儲蓄、禮儀儲蓄、集體儲蓄、零存整取、定活兩便等等，可以說是應有盡有。
　　不僅銀行在想盡辦法吸收老百姓手裏的存款，壹些地方上也沒閑著，紛紛在自己的轄區內發行定期有利息且又能對獎的貼花獎債券，籌集資金用於地方上的建設。
　　可八十年代大部分人的工資普遍不高，每家除了吃穿和生活的必需開銷外，壹個月下來，基本沒剩多少錢，靠老百姓自覺自願去購買貼花獎債券，幾乎是不太可能的事。
　　於是，單位職工每個月初發工資的時候，除了工資，每個人總是夾著幾張貼花獎債券，有五塊、十塊、二十塊的，按工資高低比例來決定該攤派到多少金額債券，多多少少，每個人都會收到壹些“廢紙”。
　　在前兩年的單位職工眼裏，各種攤派都是廢紙，貼花獎債券還好壹點，起碼還能兌獎，可中獎的就是壹小撮人，對那些運氣不好，從來沒中過獎，錢又不夠花的小年輕而言，依然毫無意義。
　　於是在國債可以流通之前，地方上已經有腦子比較活的人到處收購“貼花獎債券”，五塊面額的只要壹兩塊，十塊面額的四五塊，二十塊的七八塊，壹到單位發工資的日子，這些人就會在單位門口出沒。
　　要說貼花獎債券和有獎定期儲蓄對老百姓最具吸引力的地方就是“摸獎”，而這個核心被不少聰明人分析出來。
　　和有獎定期儲蓄壹樣，五十年代在趕集的基礎上發展起來的物資交流會，到了七十年代末又開始興盛起來，鄉上、鎮上、城鄉結合處壹年基本都會來上壹場交流會。
　　交流會興盛之後，作為舶來品的展銷會也開始出現，它比普通市集多了展的含義，又比普通展覽多了銷的目的。
　　簡而言之，“展銷會”誕生時就是為了賣稀罕玩意兒。
　　可七十年代末在內地出現的展銷會卻有所不同，賣的既是稀罕物，但同時又是積壓物資，至於為什麽會產生這個南轅北轍的矛盾，就是因為“憑票供應制”的存在。
　　能弄到票的該買的都買了，弄不到票的只能幹惦記。
　　壹開始展銷會上就是賣個臉盆、熱水瓶、茶缸之類的，這些東西對城裏人已經不稀罕，但是對農村人卻是很有吸引力，因為展銷會上不要票啊。
　　但是呢，單位嘛，該有的派頭還是得有的，展銷會可不是大門洞開，誰都可以往裏闖，要是誰都能進，單位的面子何在？“職工”的驕傲何在？
　　所以啊，展銷會的門就關上，有人把著門，只對“特定的人”才打開。
　　至於特定的人是怎麽篩選出來的，這就簡單了。
　　單位的職工騎著二八大杠跑到某個距離較近，工分又比較值錢的大隊，找到隊上的生產隊隊長，“這個×隊長，我們單位要搞壹次展銷會，賣的是緊俏的……，名額很緊張啊！”
　　生產隊隊長秒懂，豬不能殺，但是雞鴨鵝兔魚可以往死裏造。
　　就這麽著，職工壹頓胡吃海塞，在生產隊長的馬屁下，十分為難的把名額給了生產隊的社員，臨走，自行車上還會掛滿好東西。
　　嘖嘖，既把公事給辦妥帖，自己又落下了實惠，壹等能幹。
　　剛開始的展銷會實行的就是邀請制，邀請壹個個生產隊的社員參加，利用“票優勢”把處理積壓物資做成了扶農、幫農。
　　還別說，參與到展銷會裏的人沒有壹個不開心，不得償夙願的，可謂是皆大歡喜。
　　這種不太上檔次的展銷會搞了也沒多久，到了七九年，展銷會就嗖的壹下變成真正的高高在上，讓人趨之若附。
　　展銷會上展覽的不再是什麽積壓物資，而是變成真正的稀罕物，搶手貨，想進去參觀購物，那是真得求爺爺告奶奶搞入場券，搞不到那就托人進去代購。
　　在其他地界，壹直到今年八七年，展銷會依然挺高大上，可在京城倒不再那麽神聖，誰讓京城有亞細亞呢，要看稀罕物到那裏也壹樣，不僅可以隨便進，而且裏面的小姐姐長得賊好看，還能講壹口地道的倫敦腔——Grandson，Don't Touch，You Buy No Up。
　　嘖，事後找人壹翻譯，原來這倫敦腔說的是：“孫子誒，瞎碰什麽，妳丫買不起。”
　　南易帶著兩小站在路邊看蘇省金匱工業產品進京展銷車隊，金匱要在京城辦他們的城市專場展銷會，這會車正停在路邊卸貨。
　　還別說，車還真不少，壹水的大解放，前面七八兩已經開始卸貨，後面還有壹輛接著壹輛往這邊開。
　　“爸爸，好多卡車。”
　　“嗯。”
　　南易無意識的應了壹聲，腦子裏卻在回味幾個月前的壹篇新聞。
　　幾個月前，《京城日報》上有壹則新聞，說是四名靈活就業青年，合夥湊錢買了壹個組合櫃，搬到家具展銷會上賣。
　　展銷會壹結束，組合櫃被賣掉，他們不僅賺回買組合櫃花掉的錢，還得到很多訂貨單和幾千元的訂金。
　　可他們壹無廠房，二無技術力量，三無原材料，怎樣去兌現訂貨合同？
　　根本不用發愁，京城近郊有的是打家具的小廠和木工個體，壹個個正愁攬不到活，訂單很輕松就能完成，只不過客戶要的是馬，他們交付的是騾。
　　這還算靠譜，不管東西好壞，也算是收到了東西，有的交了訂金，“廠家”超過供貨期很長時間都不供貨。
　　去理論，要麽找不到這個廠，要麽“廠長”百般推脫，反正就是不退。
　　有稍微講究點的就會找個借口讓訂貨人打個折，交了壹千訂金退八百，訂貨人糾纏的厲害就給剩下的兩百打個不蓋公章的欠條，至於簽名是不是真名，那只有天知道了。
　　“展銷會要是正經辦，收攤位費順帶推銷自己的產品，壹場下來應該能掙點錢。”
　　南易上回看到新聞就想到展銷會掙錢的主意，只是後來這種微不足道的事情很容易就被甩到壹邊，今天復又想起，他打算好好理理思路，弄出個構思然後拿去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