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5章 陰宅

　　揚州公認四大廚，壹刀，壹鬼，壹豬，壹丐。
　　壹鬼只做白事飯，可遇不可求，當然求者肯定缺心眼。
　　壹丐只給叫化子做飯，若想嘗嘗，至少得打扮成乞丐模樣才有機會，若被發現還得唱“落離蓮”。
　　因此在揚州，有錢能嘗到的只有歸壹刀和壹豬了。
　　壹豬姓朱，聽這姓就知道，天生殺豬的料，也是天生做殺豬菜的料。
　　用田十的話說，朱屠戶把殺豬菜做絕了。
　　“壹把勺子，兩口鍋，油鹽醬醋，只這幾樣，讓壹頭豬在舌頭上活了過來，嘗的到千百種滋味。”田十說。
　　揚州城，北為城主府，東為富貴人，南為商賈街，西為貧賤業，屠戶住在西城。
　　余生壹行人西行穿過廣場時，遇見了正在城主石像下表演鼠戲的道士。
　　寒暄壹番，數清了壹月不見如隔幾秋後，道士聽他們要去嘗全豬宴，收了箱子就跟上來。
　　“照妳說的鼠戲，我排了不少，妳不得請我壹頓？”道士振振有詞，方才他還上演了巫祝訛詐人的橋段。
　　“行行行。”余生答應他，領著他向西城走。
　　壹路上，田十交代到朱屠戶那兒用飯的規矩，“現殺現做，不賣豬骨。”
　　“這是什麽道理？”余生不解，壹屠戶留豬骨作甚，還不如當排骨賣。
　　“這或許是癖好？”田十小心避開行人，“在屠戶壹堵長滿苔蘚的後院老墻下，層層疊疊堆滿白森森的豬骨架。”
　　朱屠戶單身，就是因為家裏太過陰森，平添壹股肅殺之戾氣，“鳥兒都不敢在他家樹上落腳。”田十說。
　　“我倒知道點緣由。”道士說。
　　見余生他們全詫異的把目光落在他身上，道士道：“我又捉了幾只老鼠，妳們知道的。”
　　余生恍然，現在整個揚州城消息最靈通的莫過於道士了，但凡鼠過之處，便有他的眼線。
　　“改天回去把黑貓和警長逮來放城主府去。”余生回頭對白高興說。
　　“得了吧，妳覺著老鼠能探聽到城主的秘密？”道士說，任何風吹草動都瞞不過劍仙。
　　走過繁華的西街，拐向壹條略寬的巷子，行人依舊不見少。
　　“據我所知，朱屠戶所在的大宅子是座兇宅，以前住過幾戶人家，接二連三全遭不幸。”道士說。
　　在雷雨天，墻上還會滲出鮮血，時常有壹些古怪的聲音響起……
　　“豬骨架就堆在那堵墻旁邊。”道士道：“我覺著朱屠戶安穩活到現在，或與此有關。”
　　“還有這稀奇事兒。”余生心說壹會兒到了朱屠戶家，壹定得看看。
　　巷子前窄後寬，行人漸漸少起來，路過壹幽僻而荒蕪的小巷子時，葉子高停住腳步，“等下，我去方便下。”
　　說著就往小巷子鉆，不過被田十拉住了，“別去，在城裏不能隨地方便，容易招鬼。”
　　“招什麽鬼，我的尿最辟邪了。”葉子高往巷子走幾步，然後醒悟過來。
　　“哈哈”，他轉過身尷尬的看著眾人，“妳們什麽也沒聽到，對不對？”
　　“哎，”余生擡起望天，“情聖。”
　　白高興看著葉子高發出意味深長的笑，“還想三妻四妾？”
　　倆人正揶揄葉子高，“哈哈，辟邪。”田十突然笑起來，“哎呦，這麽大了還守身如玉，虧了妳這身皮囊。”
　　“我像妳這麽大，兒子都打醬油了，嘖嘖，妳還沒嘗過女人滋味，哈哈，太可憐了。”田十笑著彎下腰。
　　余生，白高興和葉子高壹臉不善的看著他。
　　“怎麽了？”田十努力忍住笑。
　　“揍他，讓他炫耀。”余生招呼眾人，把笑彎腰的田十摁住整治壹番。
　　旁邊路過人見有人居然敢當街毆打錦衣衛，上來要幫忙，見是玩鬧後才笑著退下去。
　　“我錯了，我錯了，妳們全是正人君子，不曾去過青樓。”田十告饒，讓眾人繞過了他。
　　“不對呀。”站起身整理衣服田十停住。
　　他回頭看著背著鼠箱，鼠頭鼠臉，還留著鼠須的老道士，“他們打我情有可原，妳打我……”
　　“哦。”余生四個人恍然，“哎呦，大爺，妳可真慘。”田十又笑起來，“趕明兒我帶妳去章臺路開開葷。”
　　“也帶上我們。”葉子高說。
　　他對青樓向往已久，上次去尋味齋，只是飲酒，壓根沒動真格。
　　田十忙搖頭，“不行，不行，妳們就算了。”
　　“別呀。”葉子高許是被田十方才的笑刺激到了，不依不饒。
　　田十堅決不答應，“別喊我田哥，妳是我哥。”
　　他斜眼目指余生，“城主要知道了，非把我丟豬圈，讓公豬懷孕不可。”
　　“不帶他去。”葉子高嫌棄的把余生推開。
　　“嘁，我才不去。”余生不屑，喜歡上壹個人，總會覺著自己不夠好，又怎麽會去墮落。
　　壹直央告到出了巷子，田十語氣才略有些松動。
　　不待葉子高繼續努力，余生在旁悠悠道：“別忘了妳的褲衩，小心黑妞連夜來抓妳。”
　　葉子高壹怔，“應該不會察覺。”他心存僥幸。
　　“那我明兒把黑妞給妳叫來。”余生得意說。
　　“妳大爺。”葉子高說。
　　田豐在旁邊道：“這也算開葷。”
　　誰也沒笑，只有余生同情的看著他，終於遇見壹位笑話冷場的同道中人了。
　　“妳別這麽看我，這樣城主會直接把我剁碎餵狗的。”田十被看著不自在，急忙後退壹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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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巷子，來到壹條雖寬，行人卻不多的街上，走了百余部，就見到朱屠戶所住的大宅子。
　　宅子很大，不過是壹座孤宅。
　　周圍孤立無援，院子裏有棵碩大老樹伸展著，遮天蔽日，幾乎阻擋了整座宅子的光線。
　　宅子古老而氣派，墻又高又厚，歲月在墻上留下斑駁的痕跡，不知曾承受過多少人家，攢下過多少陰怨之氣。
　　宅子旁邊是豬圈，有豬在哼叫。前面搭壹草棚，棚裏只有壹張臨街長桌，供食客用飯。
　　余生他們來遲了，棚子前已圍不少人，不過喊價還在繼續，代表著全豬宴還不曾做。
　　“壹百貫！”壹陌生人喊得鏗鏘有力。
　　“呵，今兒喊得夠高的。”走到人群後的田十咋舌不已。
　　圍觀的眾人也驚嘆，他們許多不是來競價，而是來看熱鬧的。
　　現在屠戶門前喊價，已經成為揚州壹景了。
　　“算了，不吃了。”壹女子說，這聲音余生熟悉，周九鳳。
　　余生在外面蹦跳著，始終看不見裏面情景，聽到鳳姐聲音後，大喊壹聲：“壹百貫零壹文錢。”
　　喊罷的余生想，壹文錢要是掰開也能花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