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相认

　　审讯室的气氛有些尴尬。
　　严世城目瞪口呆地看着拥抱的二人，他得到的情报是，周济人和顾慎才刚刚见过一次面。
　　可从现在的情况来看。
　　怎么可能只见过一次？
　　这两人简直像是失散多年久别重逢的父子！
　　“……喂喂喂。”
　　周济人拍了拍顾慎的肩膀，神色复杂道：“你小子，先放开我，这儿都是人呢。”
　　审讯室的门被踹开，魏述以及跟在审判长身后的那几位超凡者，全都趴在门口，小心翼翼窥视着里面的场景。
　　这一幕实在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
　　“……”
　　顾慎很听话的放开老师。
　　但撒手之际，不忘拍了拍这老家伙的后背。
　　久别重逢。
　　哪怕是梦中重逢，也是好的。
　　他认真问道：“特赦令已经办下来了吗，审核组什么时候到，师姐和师兄是不是正在赶来的路上？”
　　这连续的灵魂发问，让周济人陷入了沉默。
　　严世城则是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词，他皱起眉头，提高音量，高声道：“特赦令？”
　　“……没错。”
　　周济人从衣襟内取出那枚令牌。
　　他意味深长地瞥了眼顾慎，低声道：“我从东洲议会那边拿到了‘特赦令’，这个小家伙，我保下了。”
　　“算你狠。”
　　青河审判长看着多年老友，忍不住伸出一根中指，脸上泛起无奈的笑容。
　　接下来的画面，便和当年记忆中的相差无几。
　　审讯室很快恢复了平静。
　　这场闹剧就此结束。
　　顾慎被安排到了新的住所……命运的齿轮重新咬合，开始转动，但因为他做出了和以往不太一样的举动，导致“历史”发生了一些变故。
　　这次送他到新公寓的不是陆南槿，而是周济人。
　　一路上两人保持着沉默。
　　顾慎一直在等，刚刚的审讯，他已经表现出了很大的异常，以周济人的敏锐不可能没有察觉。
　　千年王八万年龟。
　　不得不说，这老家伙实在沉得住气，不愧是藏住“031”身份这么多年的老狐狸，直至带顾慎推开公寓的门，周济人都没有要说什么的意思。
　　终于顾慎忍不住了：“说起来……您就没有什么想问的么？”
　　“有啊。”
　　周济人杵着龙头杖，淡淡道：“我不是瞎子，看得出来，你很反常。”
　　顾慎期望地看着老师，眨了眨眼。
　　“好好休息吧。”
　　结果周济人并没有询问任何事情，他只是伸出手掌，郑重拍了拍顾慎肩头，道：“接下来还有很多事情在等着你。”
　　门被关上。
　　顾慎有些失望，他知道这是一场虚假的梦境，可如果老师问自己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他就会把自己身上的故事一五一十说出来，从长野到北洲再到冰海，只要周济人有耐心听，他就愿意慢慢去说。
　　虽然这只是一场梦。
　　但谁知道这场梦什么时候会醒？
　　顾慎知道，这世上有些遗憾，自己已经无法弥补……如果真的得到了再来一次的机会，他不想让当初的遗憾再次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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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超凡能力……目前还无法动用。”
　　顾慎躺在床上，伸出五指。
　　炽火无法被引召。
　　是因为“时间线”倒流的缘故么？
　　在这场真实梦境之中，自己还没实现超凡能力的觉醒。
　　还是因为，自己没有“堪破”这场梦？
　　现实世界有诸多规则，梦境世界同样。
　　一旦超凡者陷入梦境之中，除非实现“堪破”，否则就会被梦境世界中的规则死死限制住。
　　眼前的世界，真实到了极致，顾慎找不到这个世界的“缺点”和“漏洞”。
　　“所以【深海】究竟将我放逐到了怎样的地方？这是一座纯粹的精神世界？”
　　顾慎苦恼地收回手掌。
　　他本来紧绷的精神，在睁开眼后便一下子放松下来……
　　危险？
　　这里没有丝毫危险。
　　相反，他的心湖前所未有的平静。
　　“等等……如果我被放逐了，那么褚灵呢？”
　　顾慎一下子翻身坐起。
　　他猛地想起，在飞艇舱体内还有一尊爱之主的王座，而褚灵的意识就寄存在爱之主王座之中。
　　按照第一次人生的时间线，今晚他会离开公寓，前往火灾案现场，取回属于自己的【真理之尺】，然而这一次的人生之中似乎并没有橘猫这种东西，送自己回到公寓的不是师姐而是老师。
　　没有橘猫，也就意味着褚灵不会通过精神网络和自己联系。
　　顾慎额头渗出冷汗。
　　橘猫消失……有没有一种可能，是褚灵根本就不在这次的人生之中？
　　顾慎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等等，这只是梦吧？
　　梦里发生什么都不重要的吧？
　　或许是因为这场梦境实在太过真实的缘故……他竟然开始担心褚灵的安危。
　　顾慎安慰自己不要太过紧张，但在直觉的驱使之下，顾慎快速披上外套，叫了一辆的士，向火灾破楼出发。
　　这次行动只有他一个人，但是没有关系，即便没有褚灵的帮助，他依旧能够完成“取回”真理之尺的任务。
　　他记忆中。
　　由于火灾案引起了长野高层的重视，这栋失火老楼会被师兄钟帷亲自看守，接下来长久基金会的催眠者会在现场引发事故，从而将师兄钟帷“调虎离山”，殊不知这只是裁决所的“请君入瓮”之计，罗洱和陆南槿会等候在夜幕之中，钓出幕后真正的大鱼。
　　一切都按照记忆重演。
　　钟帷被引走，顾慎抓准时机，顺利摸入老楼，然而这一次他什么都没有发现。
　　第一次人生之中，【真理之尺】被藏在木板夹层之中。
　　这一次他旧地重游。
　　掀开木板，什么都没有。
　　没有橘猫也没有【真理之尺】……
　　顾慎站在黑暗之中，陷入了沉思之中，他皱眉凝视看着眼前的黑暗。
　　“你在找什么？”
　　一道很轻的声音，在顾慎身后响起。
　　楼栋里自始至终没有传出一丁点脚步声。
　　那声音的主人仿佛一直站在顾慎背后，只是等到现在才开口。
　　“……师姐！”
　　这声音很稚嫩，顾慎一听就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天瞳】罗洱！
　　他回过身子，然而还没看清对方的面容，黑暗中便传来了巨大的力量，将他死死压在墙壁之上。
　　黑暗中的少女双脚悬浮离地，她当然不是一直待在这里……只是她根本就不需要亲自行路，所以不会传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你喊我什么？”
　　罗洱眯起双眼，死死盯住顾慎，眼中掠过不可思议。
　　“师姐师姐——”
　　顾慎连忙抬起双手，苦笑解释道：“我是顾慎，新加入裁决所拜进老师麾下的那个新人……”
　　砰的一声。
　　虚空中的力量被遣散，顾慎一屁股坐在地上，索性也不起身。
　　既然橘猫和真理之尺都不见了。
　　他也没什么好解释的。
　　“顾慎……你怎么会在这里？”
　　罗洱眯起双眼。
　　她缓缓落在地上，看着眼前的少年。
　　按照上次时间线的事件，顾慎和天瞳师姐的见面在第二天，他会在那个时候进入四季旷野，参悟惊蛰呼吸法。
　　但是……
　　这一次，两人的相见提前了。
　　“我说我静极思动，不小心走到了这里，师姐你相信么？”
　　顾慎眨了眨眼，观察着天瞳的反应。
　　“不小心走到这里？”
　　罗洱面无表情，冷冷问道：“可你现在还不应该知道我的身份……”
　　此言一出，反倒是顾慎愣住了。
　　天瞳师姐说的是“你现在还不应该知道”，而不是“你怎么会知道”。
　　这句话的信息量很大。
　　“我的档案在数据库里高度保密，除了长野总部的裁决官，只有极少数人见过我的真容。”
　　罗洱平静开口：“至于如今的你，绝对不在此列之中。”
　　“老师跟我提到过你。”
　　顾慎隐约感觉到不对之后，套用了一个借口进行回答。
　　当然……这个回答，更多是试探！
　　“不可能！老师不可能对你提及我的存在！”
　　罗洱斩钉截铁地呵斥：“而且这才认识多久？就老师老师的喊上了……你和他现在有这么亲么？”
　　她一只手隔空攥拢顾慎前衣领，声音凛冽，甚至带上了杀意：“你不是真正小师弟，说，你是谁？！”
　　“砰！”
　　顾慎再次被压在墙上。
　　小师弟？
　　罗洱刚刚喊自己小师弟？
　　他怔怔看着眼前的【天瞳】。
　　在这一刻，顾慎心中浮现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本以为，在这座世界中发生的一切，都只是虚无的梦境。
　　但……似乎不是这样。
　　老师白天看向自己的眼神，明显有很多重含义。
　　而如今的“小师弟”称呼，更让顾慎产生了怀疑……或许这个世界之中的某些人是真实的。
　　譬如老师，再譬如……眼前的天瞳师姐！
　　“快点回答！不然我杀了你！”
　　罗洱看着沉默的少年，冷声厉喝。
　　“如果我说……我之所以喊你‘师姐’，是因为我很久之前，就已经认识了你呢？”
　　顾慎声音沙哑地开口。
　　罗洱此刻的神情骤然变了，她不敢置信地看着顾慎。
　　她手中的力道变轻了。
　　“如果我们只是第一天相遇，那么你怎么会喊我小师弟？”
　　顾慎垂眸笑了笑，道。
　　“毕竟明天才是我们正式‘相遇’的日子，而我的呼吸法成绩很糟糕，要等到许久之后，你才会发自内心地认可我，喊我一声师弟。”
　　他抬起头来，看着师姐。
　　“师姐，我是顾慎，来自‘未来’的顾慎。”
　　“现在……”
　　“距离披月城灾境破灭已经过去了接近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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