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冥河
光明壁壘 by 會摔跤的熊貓
2023-12-2 18:05
“入夢?”
仲原聞言,搖了搖頭:“小顧兄……入夢之事沒那麽簡單,我的境界比妳高得太多,就算放開心神,妳恐怕也很難進入我的夢境。”
仲原說的是實話。
尋常精神系超凡者,想要催眠高壹階的超凡者,都是千難萬難。
更不必說,跨越了整整兩個大階段。
“不試壹試,怎麽會知道呢?”
顧慎微笑道:“仲原兄如果願意相信我,不如放開精神……”
“好。”
仲原閉上雙眼。
他放開精神,陷入松弛狀態。
數秒之後,他便感到眉心壹縷熾熱之意傳來……旋即縈繞在自己心頭的“不安”,便緩緩蕩開。
這種感覺,從多魯河出來之後,便沒有過了。
在仲原的配合下,顧慎進入了他的夢境之中。
熾火的特性其實十分溫和。
顧慎如今真實的精神力水平,是三階巔峰,而且正在嘗試第三次破境,所以其實與第四階超凡者,差距並不大。
在逃離風暴之時,他甚至可以壹己之力,催眠整個二隊,包括袁元在內的十三位超凡者!
可以說,但凡是精神水準在封號以下的超凡者,只要放開心神,顧慎就可以將其催眠。
當然。
如果對方抵抗……則是另外壹回事了。
……
……
仲原的夢境,纏繞著壹層黑霧。
迎面飄來黑色的碎雪。
入夢之後,顧慎直接來到了仲原夢境之中的“雪山”山下。
回頭望去,多魯河蜿蜒匍匐在山腳之下,而遠方則是遮天蔽日的高山山峰,所有輝光似乎都被那座高山所攔住。
顧慎知道,這只是壹場夢……夢中的景象,並不完全對應“災境”內的真實模樣。
但或許,他可以找到導致仲原和慕晚秋“不安”的線索。
“似乎……並不是‘河毒’所導致。”
顧慎心中忽然生出了這麽壹種預感。
他們的不安,與冥王無關。
確認夢境穩定之後,顧慎緩緩向著山巔走去。
他走得很慢,並不著急,雖然只是壹位“旁觀者”,但進入這樣的噩夢,同樣需要倍加小心……真正的災厄可以通過精神來傳播。
黑雪紛紛揚揚落下。
顧慎站住身子,他總覺得這些“黑雪”,有些邪異,不只是黑色的雪屑那麽簡單。
“熾火……出。”
壹縷微弱的火苗,在顧慎手中燃起,化為燈籠。
他拎著燈籠,向著山巔走去。
“阻力開始變大了……”
顧慎神情壹滯,他感覺粘附在自己身上的雪,變得沈重起來……好像有壹股無形力量,正在阻攔自己,不要繼續前進。
“難道說……前面就是‘不祥’的源頭?”
顧慎擡起頭來。
他緊緊盯住這座雪山的山巔……日光被山峰遮擋,僅僅只露出壹線,便令人感到刺目,妖異,這座雪山之上沒有絲毫溫暖,只有寒冷。
十字吊墜,也傳來了淡淡的指引。
倒是沒想到……即便自己是在夢境之中,這件封印物依舊可以運轉。
顧慎摩挲著吊墜,輕聲喃喃:“這是在告訴自己,最好不要前進了麽?”
吊墜內的指引,十分輕微。
顧慎沈思片刻。
“這裏只是幻夢而已……我隨時都可以抽身,登上這座黑山山頂,又能如何?”
他實在好奇。
真正登上去,就能看到仲原所說的“世界為鏡”的景象嗎?
只是,理性告訴顧慎。
這次入夢的目的已經達成了。
他已經確認,仲原的“噩夢”,並不是來源於冥王。
“夢境……解除。”
顧慎輕輕吸了壹口氣,他甩手抖散了燈籠,選擇在此止步。
“嘩啦啦啦……”
漫天黑雪,開始狂舞。
夢境的退出,本該是壹瞬之間的事情……但這壹次卻出現了意外,雪山山腰處狂風席卷,這些黑雪蜂擁而上,仿佛如蝙蝠壹般,要將人淹沒。
顧慎瞳孔收縮。
他被推下山巔,而重重摔落之際,壹線天光閃逝,他看到了仲原所說的“鏡夢”。
整個世界,都是壹面巨大的鏡子。
但此刻的鏡面,不再是山。
而是天空。
黑雪彌漫,漆天“澄澈”,他就此摔落,卻仿佛墜入湖泊,墜回了另外壹個世界。
“轟”的壹聲!
顧慎回歸現實,他後背已經被冷汗浸濕。
這是怎麽回事?
這場“鏡夢”,主體根本就不是那座山……這是針對每壹個入夢者的“詛咒”麽?
顧慎伸出雙手,心有余悸。
十字吊墜,在胸口位置緩緩散發著暖意,提醒顧慎,壹切都已經結束了。
他已經回歸了現實。
可顧慎心頭卻依舊感到壹陣壓抑。
他出現了和仲原壹樣的錯覺……總覺得,鏡面的兩端,是兩個世界,壹面是真實的,另外壹面則是虛假的,他好像來到了虛假的世界。
仲原緩緩睜開雙眼,他感覺自己的精神明顯好了許多。
但挪首壹看,顧慎的面色卻稍顯蒼白。
“小顧兄,妳竟然真的可以入夢……”仲原悠悠吐出壹口濁氣,“那座黑山,妳看到了麽?”
“……嗯。”
顧慎起身來到盥洗室,鞠了壹大捧水洗臉,反復重復這個動作。
十數秒後,他才緩緩從這種詭異的“錯亂感”中恢復過來。
熾火在燃燒,心臟在跳動,所有的東西都是正常的。
可離開那場夢境之後。
心底卻像是埋下了壹顆種子……顧慎不受控制的產生錯覺,他覺得眼前的世界是“虛假”的。
“妳還好嗎?”
壹道聲音忽然從身後傳來。
顧慎精神渾噩,竟然沒註意到房間裏的動靜。
他用力揉搓面頰,苦笑壹聲,坦誠說道:“妳的夢境……後勁有點大。”
入夢這麽多次。
什麽噩夢沒見過?
這種情況……倒還真是第壹次!
“不過問題不大。”顧慎認真說道:“我不是親入災境者,只是窺伺壹下夢境的內容……不會有太大的後遺癥。”
因為他遵守了十字吊墜的指引。
真實與虛假的錯亂感來得快,散得也快。
顧慎很快就恢復了正常。
這種無根的精神詛咒,不可能無窮無盡,哪裏能夠壹直粘著自己,不過因為這壹次窺伺黑夢,分擔了壹部分詛咒,仲原的壓力應該會減輕壹些。
“這件事情,我還要謝謝妳。”
仲原沈聲說道:“妳的精神力,的確讓人驚嘆……小顧兄,妳應該也不是普通的超境者吧?”
顧慎笑了笑,沒說什麽。
他重新倒了杯茶,示意仲原坐下來,“我對多魯河災境裏發生的事情很感興趣……這壹次重啟任務,其實就是為了找【門】,妳有沒有想過,【門】可能就在雪山那裏?”
“我的遭遇,還有這個夢境,第壹時間就上報軍團長了。”
仲原搖了搖頭,低落道:“那座雪山,調查軍團後來派人去了……除我以外,沒有任何人異常,他們回來之後,也沒有產生類似的‘錯覺’。”
顧慎挑了挑眉。
這就有意思了……難道這是單獨針對仲原的“精神詛咒”?
還是說,他登山的時候,不小心觸碰到了什麽,導致這場鏡夢的降臨?
“慕晚秋呢?她的夢境內容呢?”顧慎來了興趣,繼續問道。
“小秋……”
仲原頓了頓,有些尷尬:“她拒絕陸哲入夢,也拒絕催眠……妳應該知道,這種情況下,我們要尊重當事者的意見,而且……”
顧慎聽到這就明白了,轉勢接道:“而且,這位當事者的精神力又足夠強大,如果沒有準許,就算是壹隊隊長也沒法順利入夢。”
“是的。”仲原輕嘆壹聲,“也不知道,她看見了什麽,何必要拒絕他人入夢呢?”
精神狀態不好。
有可靠的,比自己更強的精神系超凡者,願意入夢治療,是最好的事情。
整個北洲,也沒幾個人比陸哲更合適。
可偏偏慕晚秋拒絕,並且嚴正反對……她選擇壹個人和“噩夢”對抗,這其實是仲原無法理解的事情。
“哐當”壹聲。
顧慎放下了茶杯。
仲原微微壹怔,“小顧兄……妳這是?”
“慕晚秋就在樓上,對吧?”顧慎道:“我去拜訪壹下她。”
……
……
長夜。
壹望無垠的長夜。
河面翻湧著怒浪,站在這根破碎的滾木之上,慕晚秋擡頭望去,看不見這條大河的盡頭,她只能看見無盡的黑暗,無限的深邃。
在她背後,懸浮著壹道雪白的巨大鬼影。
頭佩高冠,大袍翻飛,面容煞白,嘴唇殷紅。
這就是調查軍團傾盡全力培養的S級能力,【判官】……這道鬼影張大雙臂,橫在慕晚秋的背後,猶如壹根巨大桅桿,在怒浪之中,竭盡全力,與大河對抗。
【判官】獠牙交錯,死死盯住遠方。
這枚孤舟,在怒浪之中艱難爭渡,拼命撞向長夜的盡頭。
慕晚秋的手中,則是攥著壹枚等人身高的黑色毛筆,她以筆做槳,激蕩精神,想要對抗急湍!
只可惜這條大河,比世上所有的墨都要更黑。
她怎麽寫,怎麽劃,都是無用功……
在這片黑暗之中,前進和後退,似乎都是無意義的。
不知爭渡了多久,黑暗並沒有消散,反而變得更加濃郁。
慕晚秋死死盯著黑夜中隱約浮現的輪廓。
那是“大河”的最上遊。
在這場無邊黑暗的噩夢盡頭,矗立著壹尊漆黑陰森的高大王座。
而在王座腳下,大河的中端,則是匍匐挺立著壹枚頑強的石頭。
上面寫著兩個字。
“冥河。”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