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五章 踏湖

　　今日是火种试炼的最后一日，神殿开放了围观红湖的权限。
　　数之不清的超凡者都来到了红湖湖畔。
　　神殿为各大使团专门预留了最好的位置，至于那些没有背景没有势力的散修，能够进入神殿，远远观望，便已经算是一件幸事。
　　【深水区】也开放了对应的精神权限。
　　【天眼】时刻捕捉红湖湖畔的景象，将其上传到精神网络之中，以供每一位想要观摩这场圣礼的超凡者观看。
　　当然。
　　红湖深处，因为有火种之力笼罩，湖心之后便被大雾笼罩，【天眼】根本就没有办法捕捉深处景象……所谓的开放权限，也就只是让大家看一个热闹。
　　罗钰带着顾家使团入座。
　　他眯起双眼，回头瞥了眼不远处。
　　今日的圣典吸引了无数注意，他调遣了顾家分散在四处的守夜人，按照少主所说……这些守夜人都来到了红湖，去往四面八方的散修聚集之地，而苏叶麾下的那些圣裁者，也随之分散开来，这位神殿圣子是打定主意要盯死顾家。
　　“少主大人，我还以为你会在今天动手……”
　　罗钰回过头来，压低声音。
　　他看着坐在自己身旁的顾南风，心底不知道是轻松，还是失落。
　　按理来说，今日很可能是最好的动手机会，又或者是最后的动手机会。
　　“我如果不来，苏叶会来么？这些圣裁者会来么？”
　　顾南风根本就没有回头去看，他知道红湖此刻的情况，只是把目光投向湖心，悠然说道：“神殿的人虽然性格固执，行事执拗，但不愚蠢，他们并非傻子。”
　　“也是。”
　　罗钰随着少主目光看去，轻声感慨道：“成功参悟‘火种之梦’的，竟然有七人。”
　　此次慕名而来的超凡者不计其数，初选，洗心池，火种之梦，这三层试炼之后……
　　便只剩下七人，能够来到这终选之地。
　　“七人，其实已经很多了。”
　　顾南风感慨道：“还记得么？长野举行的新人战，接连好几年都没有一位天才能够参悟‘火种之梦’。”
　　能够在新人战夺得魁首的人，都是天才中的天才。
　　“长野新人战有年龄限制。”罗钰道：“这些人都多大了，最年轻的还是宋慈……还有四五十岁来参加光明火种试炼的。”
　　他神情有些复杂。
　　能参加红湖终选的超凡者，基本都在二十五岁以上，这是超凡者最巅峰的年龄，其中还有一位来自中洲上城的“老家伙”，已经四十多岁了，竟然还成功熔炼了火种之梦，他的实力也很强，目前展露在外的是深海第十层水准。
　　“我们是来看热闹的，他们是来凑热闹的。”
　　顾南风神情淡然：“除了宋慈，其他人能走到红湖湖心，便已经算是胜利了。”
　　“哦？”
　　罗钰眼神有些诧异。
　　神殿为顾家使团准备的场地十分开阔，称得上是此次试炼观景之中最好的位置。
　　他们与红湖还有一段距离。
　　只不过这段距离，已经足够罗钰精神感知……他感受到了极其磅礴的源质，在红湖湖面上升腾，萦绕，扩散。
　　虽然红湖的超凡源质数量，无法和清冢陵园相比。
　　但这里蕴含着一股罗钰说不出来的力量，仿佛可以直击心灵。
　　他有一种直觉。
　　如果自己不依靠载具，直接踩踏水面……很可能会沉下去。
　　“红湖里的湖水，蕴含着‘信仰之力’。”
　　顾南风道：“若不是接受了光明信仰洗礼的教众，很难在上面驻足……即便你的精神力很强大，越往后走，便越容易沉没。到了湖心，红湖的后半段，便会有大雾笼罩，心境越澄澈，所看到的雾气越少，据说只有心思纯粹的‘赤子’才能抵达红湖彼岸。”
　　“心境澄澈，这是什么意思？”
　　罗钰不解。
　　“大概就是，心无旁骛？”顾南风摇了摇头，笑道：“又或者说……踏湖者心中怀揣着对光明神座纯粹的信仰，没有人知道答案，毕竟那位常年盘坐‘红湖’的圣裁长，也只是坐在湖心位置。”
　　罗钰望向红湖尽头。
　　他的确在最深处看到了模糊的大雾。
　　只不过在雾气之中有一道十分醒目的身影，那人披着一身散发光明的耀眼甲胄，在雾气笼罩之下熠熠生辉。
　　贾唯。
　　很多年前便已经四阶无敌手的贾唯。
　　“红湖试炼就要开始了，这家伙还坐在湖心，这是想干什么？”
　　罗钰皱眉嘀咕道：“难道还想拦着那些超凡者，不让他们抵达彼岸不成？”
　　“光明城不会做这样的事情，至少不会在明面上做。”
　　顾南风微笑道：“贾唯是这几年来西洲唯一能拿出手的‘牌面’，他获得了数之不清的敕封，已经站在了世俗所能仰望到的顶点。如果他想要成为‘光明火种’的继承者，只需要宣布参加此次试炼即可，没有必要拦在红湖湖心来证明自己的实力。”
　　说到这里。
　　他才回过头来，看似漫不经心地用目光扫视一圈。
　　湖畔人山人海，有无数张面孔。
　　顾南风没有看到自己想看到的那一张，但他知道，那人一定来了。
　　便在此时，人群忽然变得嘈杂，有惊呼声响起。
　　“圣裁长大人来了！”
　　“开始了，开始了！【壁垒】大人来主持试炼了！”
　　雾气之中的那道身影，终于站起身子。
　　无数目光汇聚之处，那人踩踏红湖，缓缓前行，四面八方的辉光仿佛都被【明光铠】所吸引，明明今日之试炼，那七位脱颖而出的终选者才是主角，可贾唯从雾气之中走出的那一刻，仿佛夺去了天地间所有的色彩。
　　红湖的气息，都被贾唯所引动。
　　他从湖心走到了湖畔，来到了那七位终选者的面前。
　　“诸位，恭喜你们，有资格参加今日的‘红湖终选’。”
　　披挂【明光铠】的贾唯，犹如一尊精炼的钢铁巨人。
　　他站在红湖湖水之上，赤波摇曳，而他巍然不动，水纹从他脚底蔓延，扩散。
　　这七位终选试炼者，分别来自五洲四处，他们彼此对视一眼。
　　这些终选者的面容神情都很相似，既紧张，又兴奋。
　　西渡来到光明城，一路过关斩将，拿到火种之梦，此刻还有机会直面“光明神座”……
　　这简直如梦一般，不真实。
　　虽然他们也知道，自己恐怕没机会走多远。
　　但至少他们能参加终选，即便回去，也会受到不一样的对待，这里面还有好几人生出了“留在光明城”的念头。
　　因为圣裁者已经找过他们了。
　　如果他们愿意留在光明城，神殿会为他们解决一切后顾之忧，以熔炼“火种之梦”的契合度，待在西洲，会成为神殿的座上贵宾，享受比原先更高更好的待遇。
　　但只有一人是例外。
　　宋慈面无表情，盯着贾唯，他的目光死死锁定贾唯双眼，不知为何……他见到贾唯的那一刻就很手痒，想要打架。
　　这带有挑衅意味的目光，自然逃不脱贾唯的感应。
　　但他只是瞥了眼宋慈，就将其略过。
　　虽然驻守红湖，终日不出，但贾唯对外界发生之事却是了如指掌。
　　他知道宋慈和顾慎关系莫逆，所以他根本就懒得和此人多打交道，连一句话都不会多说……桑洲窟的事情，他没有留下任何证据，东洲再怎么寻找也找不到他的头上。
　　不说，就不会错。
　　“今日这红湖试炼，便是由我来主持，从此刻起，诸位就可以自行踏湖……但请记住，机会只有一次，一旦落水，沉入湖中，便意味着‘试炼失败’。”
　　红湖，是光明神座意志的承载。
　　如果落湖。
　　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神座拒绝面见。
　　“大长老呢？”
　　宋慈忽然开口：“若没记错，他应该主张神殿试炼才对。”
　　“大长老……若诸位能够抵达湖的后半程，便自然能够看见。”贾唯淡然开口：“红湖试炼并不简单，此地蕴含大量源质，一旦落入湖水，没有光明信仰保护……很可能会受到‘精神损伤’，我会负责保护诸位的安全，若有人在这前半程试炼之时落入湖中，我会负责将其救起。”
　　大长老，则是负责后半段。
　　只不过……这些人中，能够抵达后半段的，恐怕就只有一人。
　　“呵呵。”
　　宋慈皮笑肉不笑，敢情大长老是在红湖后半段等着自己？
　　“诸位如果想要退出，随时可以弃权。”
　　贾唯说了最后一句：“预祝诸位试炼顺利。”
　　说罢，他便让开道路，独自一人，坐在湖畔，背对万千围观之人。
　　【明光铠】散发而出的辉光，与红湖交相辉映。
　　这件光明神座亲自御赐的最强防御封印物，在贾唯晋升封号之后，提升到了极致。
　　红湖的源质，与【明光铠】交融，合一。
　　宋慈盯着贾唯看了好久，他不得不承认，如果真要打架，他未必能赢。
　　那件甲胄所蕴含的能量太庞大了。
　　他赤手空拳，很难将其砸破。
　　“……”
　　贾唯盘膝而坐，湖水浪潮冲刷甲胄，他眼观鼻鼻观心，看似放松，但实则无比警惕。
　　他能感应宋慈投来的目光，也做好了随时拔枪出击的准备。
　　如果这莽夫真敢对自己动手，那么他会毫不犹豫地拔出“光破之枪”，对着这位光明使徒狠狠来上一记。
　　原因无他。
　　贾唯如今虽然对自己的实力很有自信……但他也不敢轻视宋慈。
　　这绝对是一个高度危险的人物。
　　他从这家伙的身上感受到了“斗战火种”的气息，据说此人在斗战神座的神域里进修了六年，如果真打起来，必定是一场恶战。
　　但……两人之间的战意并没有弥漫到僵持地步。
　　宋慈只是盯着贾唯看了片刻，便踏上了红湖。
　　七位终选者，全部开始了试炼。
　　他们向着红湖的雾气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