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我的來歷

　　看完第三幅畫，蘇澈徹底沈默了。
　　他聚焦的點，不在幼年無缺身上；不在那個疑似無缺師父的老者身上；他也沒去想為什麽那人看似飛升了，這副圖又發生在什麽年代，是藝術創作還是真實發生過？
　　蘇澈定定地看著無缺手中抱著的那方青石。
　　這石頭不大，看起來古拙陳舊，上面有青色的苔蘚，似乎已經存在了很長久的歲月。
　　它上面沒有孔竅，自然而然地散發出、不動安穩如大地的氣息，光是看著它，蘇澈就有壹種致命的熟悉感。
　　這種熟悉感從何而來呢？
　　三生石？不不不，三生石給人的感覺完全不是這樣，它的各項外觀特征，也和三生石搭不上邊。
　　它給人的感覺，和進來的那兩扇門有些相似，但不完全相同。
　　蘇澈看了看自己的手，他將手舉起來，放在那壁畫前面，拿它和青石做了壹個對比。
　　是的，熟悉感是從這裏來的，蘇澈感覺那塊青石像是自己身體的壹部分，或者說自己是它的壹部分，這才是最致命的……
　　這壹世，蘇澈壹開始根本沒懷疑過、自己的出身有什麽問題；在九歲以前，他也完全沒察覺到，自己這壹世的母親有什麽古怪的地方。
　　那就是壹個很平凡的底層農婦，有優點，也有缺點，她所做過的壹切事情，在蘇澈眼裏看來都平常得不能再平常。
　　就像是他第二世的父母，很普通、很樸實，是這個時代底層人物的縮影。
　　可是直到蘇澈十二歲那年，他第壹次下山回家，卻發現許嬸杳然無蹤，留下的壹切都顯得如此可疑。
　　從那個時候起，蘇澈就知道自己的母親有問題了。當時他的猜想是，三生石的最後壹口清氣，激活了許嬸前世的記憶。
　　這樣這壹切，就可以得到壹個相對合理的解釋。
　　其實蘇澈當時還有另壹個猜測，但是他覺得過於離譜，所以直接劃掉這個可能性。
　　這個猜測就是，無缺殺死他之後，幹涉了他這壹世的出生。
　　為什麽說離譜呢？
　　第壹，無缺在最後那壹戰之前，只有第六境的實力，哪怕在戰鬥末尾突破到了第七境，她也只是個初入生死三玄境的人物。
　　就是這樣壹個層次的人物，就能妄談幹涉六道輪回嗎？這可是天地自然間的秩序。
　　第二，假設無缺在七百年前，就已經是第九境的人了，假設她那時候已經強得壹塌糊塗了。
　　但還是如前面所說，如果第九境的修士殺死壹個人，就能讓他轉生到自己安排好的地方。那這天地不就亂套了，居然能被凡間的修士插手到這種地步？？
　　所以蘇澈才壹直不相信，自己的出生是被安排好的；他壹直覺得許嬸身上或許存在秘密，但是應該和無缺沒有關聯。
　　可是現在蘇澈卻動搖了。
　　動搖他的點有好幾個，可以說是壹天天累積下來的疑惑，最終交織出壹個很難以置信的答案。
　　蘇澈很早就發現自己的體質特殊，最早展現出的神物自晦特性；然後在玉女峰展現出的、親近天地自然的特性；服食碧血丹心後，效果好得非常誇張的特性。
　　最後是借助玉髓靈液事件，發現了自身對土行靈物有雙倍吸收效力的特性。
　　這點點滴滴的特性累積起來，讓蘇澈懷疑自己是不是從石頭裏蹦出來的？如果自己是塊天生奇石，好像壹切就解釋得通了。
　　但是蘇澈打心眼裏不認為自己是塊石頭，他明明是人啊！是從娘胎裏生出來的、活生生的人！
　　直到他進入這扇神秘的石門後，看到了這第三幅畫。
　　蘇澈發現有壹個全新的可能性擺在了自己面前，壁畫栩栩如生，上面那塊青石的神韻，讓他聯想到了自己。
　　假設自己就是那塊青石化成，假設葉無道死後根本沒有進入輪回！假設無缺直接將葉無道的真靈塞進這塊石頭裏，重新捏出了壹個嬰兒。
　　是不是壹切就解釋得通了呢？
　　這樣壹來，無缺只是阻礙了某個真靈進入輪回，最多在身上積累因果和業障，比直接幹涉輪回內部的運轉簡單太多了。
　　由於這個可能性成立，許嬸有可能就是無缺本人。
　　既然是無缺本人主導了這壹切，她偽裝出自己誕生了蘇澈的過程，也完全可以輕易做到。畢竟騙過壹個嬰兒的感官和神識，對第九境的人來說實在是無比簡單。
　　這個推測出來的【可能】，讓蘇澈渾身發寒。
　　假的，壹切都是假的，自己的出生是假的，母親是假的，就連他自己也是假的。
　　蘇澈壹直以為，這是自己在這個世界的第三世，但其實只是他第二世的延續……
　　不，等等！
　　蘇澈忽然想到壹件事，三生石是見證他輪回的東西。既然他沒有進入最後壹次輪回，那麽三生石為什麽會變得坑坑窪窪，為什麽在使用完最後壹口清氣之後，會自行碎裂？
　　難道三生石也是假的？
　　不不不，三生石是真的，那是和他性命相連之物，起碼當初使用的時候，蘇澈能斷定那就是真貨。
　　難道就算沒入輪回，這也被三生石算成了【壹世】？如果沒有三生石的話，自己作為嬰兒重新出生的時候，應該是沒有前世、前前世、前前前世的記憶的。
　　但是三生石幫他保留了這壹部分記憶，使得石胎出生的他先天有靈，所以裏面的能量也耗盡了。
　　蘇澈的臉色陰晴不定，當排除了所有的不可能，這看起來就是真相。
　　當然，這個所謂的【真相】，猜測的部分過多，推測的成分過多，實物佐證太少。
　　最大的疑點是，無缺殺死他之後，為什麽要這麽做，僅僅只是為了泄憤？殺他壹次不夠，還要殺第二次？
　　蘇澈心中湧出壹個強烈的想法，找到許嬸，看看她到底是不是無缺！這是唯壹的證明方法。
　　可是許嬸在哪兒呢？
　　還是說直接去找無缺當面對質，可萬壹不是那樣的話，那不相當於自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