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如此多驕

嗷世巔鋒

歷史軍事

半夢半醒間,陳瑞就覺著頭痛欲裂,他只當是宿醉的緣故,於是掙紮著想要起身,誰知腰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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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四章 甜蜜蜜【下】

紅樓如此多驕 by 嗷世巔鋒

2024-2-17 20:27

  回到路口的茶攤前,謝過了幫忙看車的茶博士,焦順卻沒有急著上車,而是先從車筐裏摸出塊擋板來,三下五除二裝在了車尾的軟包座位上,形成了壹個便於抓握的小巧靠背。
  然後他再次壹片腿兒上了車,回頭沖林黛玉笑道:“這天兒實在是熱的緊,咱們若還貼在壹起,只怕真就要熟了——妳先湊合扶著靠背吧。”
  林黛玉聽的直翻白眼,先前明明是焦順強迫她,現下被焦順這壹說,倒好像是她自己硬要摟上去的。
  而且先前不裝上靠背,這時候才突然裝上,分明就是在故意逗弄自己。
  說實話,平日裏見慣了、聽慣了焦順成熟穩重、足智多謀、溫柔體貼的事跡,驟然見到他這般促狹詼諧的壹面,還真有點讓人壹時難以接受。
  不過仔細想想,若焦順只有那成熟穩重的壹面,又怎會讓生性活潑的湘雲如此傾心?
  重又坐上自行車後座,因不用再抱住焦順的緣故,這次林黛玉反而能將更多的註意力,投註在沿途的風景人情上。
  其實過往有機會出府時,她和湘雲、探春也會坐在馬車上,透過窗戶去觀察道路兩旁的情景,但那畢竟是居高臨下,且又隔了壹層,體驗和感受與今時今日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且焦順的自行車也不僅僅只是在主路上行進,時不時還會走街串巷,因此便讓林黛玉有機會體驗到了更多、也更真切的風土人情。
  她壹時目不暇接,漸漸竟忘了此行的真正目的。
  直到焦順停下車子,請她從後座下來,她都還沈浸在沿途的見聞當中。
  “怎麽樣?”
  焦順邊拿黛玉的帕子擦汗,邊笑問:“這足足轉了壹上午,可曾有什麽心得體會?”
  林黛玉搖頭感嘆:“不想墻裏墻外,竟是兩方天地。”
  其實榮國府內也未必就沒有市井小民,但壹來平日接觸不到,二來便接觸到了,對方小心翼翼誠惶誠恐的,也全然不是外面的味道了。
  細想起來,她唯壹見過比較‘原生態’的普通百姓,大約就是那劉姥姥了——不過劉姥姥為了哄榮國府的人開心,也多少有些誇張扮演的意思,算不得真正的原汁原味。
  說著,林黛玉才發現焦順渾身上下,幾乎都已經被汗水浸透了。
  她這才後知後覺的想到,自己壹直都坐在後座,既不用出力又有涼風解暑,焦順卻是全程都在烈日下騎行。
  發現這壹點,黛玉忙道:“要不咱們先回去吧,不然等到午後益發要熱死人了!”
  “不急。”
  焦順擺手道:“既然出來了,怎麽也要用了午飯再回去。”
  說著,他將自行車推到壹個拴馬石前,用細鐵鏈牢牢的拴了起來。
  林黛玉見狀,下意識擡頭觀瞧,卻見兩人正處在壹處寬敞宅院的後門,看那宅院的格局,顯然並非是壹戶人家,而是……
  “白塔寺?”
  看到院內高高聳立的標誌性建築,即便是極少出門的林黛玉,也立刻想到了此處是什麽所在。
  “正是白塔寺。”
  焦順鎖好了自行車,又狠狠抹了把汗,順勢揚手道:“走,跟我進去瞧瞧。”
  說著,徑自上前推門,那門還真就‘嘎吱’壹聲左右敞開了。
  眼見焦順毫不猶豫的走了進去,林黛玉也忙亦步亦趨的跟在了後面,進門後她看看左右無人,登時篤定道:“妳早就已經安排好了?”
  白塔寺怎麽說也是京城裏的知名古剎,平日裏香客絡繹不絕,廟裏的和尚也絕不在少數,偏如今虛掩著後門,院內又連壹個人影都瞧不見,唯壹的解釋就是焦順早都提前安排好了。
  焦順笑笑也不答話,領著林黛玉七拐八繞到了白塔左近,然後又繞著塔身拾級而上。
  等到了頂端的巨大華蓋上,周遭的景色盡入眼底。
  林黛玉還在舉目遠眺,就見焦順不知從哪兒弄來個大箱子,半擡半抱的招呼道:“走,去背面陰涼處。”
  等林黛玉遲了壹步繞到塔尖北側時,焦順已經從箱子裏翻出了兩套餐具和好些個油紙包,還有壹條毯子和兩個靠墊。
  焦順將毯子鋪在地上,將箱子放在正中靠著塔身,然後又再兩側各放了壹個靠墊,自己先懶洋洋的靠坐了上去,然後壹邊翻動那些,壹邊招呼道:“坐坐坐,咱們今兒就在這裏吃午飯,然後再睡個午覺,等天氣涼爽些再回去不遲。”
  若是並肩而坐,林黛玉或許還要猶豫壹二,但既是隔著‘桌子’,便沒什麽好遲疑的了。
  況她坐了這麽久自行車,也著實有些腰酸,於是便摘了鬥笠面紗,學著焦順的樣子靠墻坐好,壹面幫著布置杯盤,壹面探頭向外張望:“在這裏午睡會不會有什麽危險?”
  “怎麽,妳睡著了還會撒癔癥不成?”
  焦順隨口打趣了壹句,然後邊脫衣服邊道:“放心吧,我會看著妳的。”
  說著,他將濕透了的外袍隨意團了團,丟到了壹旁,伸展著四肢道:“再說了,妳難道不覺得在這裏吃飯睡覺,也是難得的體驗嗎?”
  林黛玉用眼角余光掃著他脖子、鎖骨上的抓痕,思緒不由又回到了昨天下午。
  當時自己似乎還咬了他壹口?
  是左肩還是右肩來著?
  “來,趁還有些熱乎氣兒,咱們趕緊開動!”
  正思緒飄飛之際,焦順已經將那些油紙包胡亂鋪散在‘桌上’,又用沸水沏了壹壺濃茶,連杯子壹起推到林黛玉眼前,連聲催促著她趕緊開吃。
  林黛玉收回思緒低頭看去,就見七八個油紙包層層疊疊雜亂無章,或是熟食、或是冷拼、內中甚至還有兩包點心,全都是她平日裏愛吃的東西。
  若在家中,如此雜亂無章的擺放方式,定會讓她蹙起罥煙眉食欲大減。
  但現下位於京城最高的白塔之上,四野開闊壹覽眾小,同樣的擺放方式就憑空多了些灑脫豪邁,甚至讓人覺得本該如此。
  林黛玉食指大動的同時,還不由得詩興大發。
  但她既沒有吟詩,也沒有拿起筷子,而是盯著那些食物出了壹會神兒之後,陡然擡頭道:“焦大哥,妳是不是早就猜到,我準備……之後回蘇州老家,所以這兩日才會刻意如此?”
  “何止是我。”
  被點破了心思,焦順卻是半點尷尬的意思都沒有,更沒有要繼續隱瞞的意思。
  他也不知從哪兒有摸出兩柄折扇,遞給林黛玉壹柄,自己邊呼呼啦啦的猛搖,邊道:“連湘雲也是第壹時間就想到了,然後又是擔心妳受不了舟車勞頓,又是擔心妳在蘇州受人欺淩、難以為繼,所以才會拜托我想辦法挽留妳。”
  說著,他又壹攤手:“不過我也只答應試壹試,若是用盡了手段之後妹妹仍是要走,那也就怪不得我了。”
  “原來如此。”
  林黛玉輕抒壹口濁氣,這和她預料的相差仿佛,當初湘雲因為得知父親可能是個貪官,便曾病急亂投醫的亂牽紅線,如今為了留下自己出此下策,並不為奇。
  “當然了。”
  焦順這時卻又隔著桌子,直勾勾盯著她道:“妹妹本身的魅力,也是我答應下來的重要原因——畢竟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
  面對他那赤裸裸的侵略目光,林黛玉強忍著要護住胸口的沖動,挑眉反問:“焦大哥如此行事,也算是君子所為?”
  “不是君子,就更要試壹試了。”
  焦順哈哈壹笑,道:“妹妹難道沒聽說過,君子十年不晚,小人從早到晚?我既非君子也非小人,自然就只能折中壹下,來個十年如壹日從早到晚了。”
  林黛玉擡手掩住嘴角溢出的笑意,正待再與他鬥幾句嘴,卻被焦順硬是把筷子塞進了手心,連聲催促道:“快吃、快吃,別晾涼了——等吃完飯有的是時間說話。”
  黛玉便只好將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開始挑三揀四的品嘗桌上的珍饈美味。
  原是想用完了飯,就向焦順表露自己的南下的決心,不過真等用完了飯,遠眺著萬裏無雲的晴空,以及那晴空之下的繁華街景,她卻突然就不忍心打破這份靜美了。
  沈默中,也不知什麽時候就睡了過去。
  等到林黛玉再次睜眼時,西邊天際已是紅霞漫天。
  她楞怔了壹下,才猛然坐直了身子問:“什麽時辰了?”
  “酉初三刻【下午五點四十五】。”
  焦順打開懷表掃了眼,準確的報出了時間。
  自己竟然睡了這麽久?
  林黛玉又呆怔了片刻,然後下意識扶著‘桌子’起身,直到身上的毛毯滑落,她這才發現原本鋪在焦順那邊兒的毛毯,不知何時已經倒卷過來,蓋在了自己身上。
  至於焦順,就那麽大咧咧的盤腿坐在地上,素白的褻衣都已經染了不少的塵土。
  看到這壹幕,林黛玉心下莫名有些悸動,脫口道:“妳果真想讓我留下來?”
  “那要不然呢?”
  焦順兩手壹攤。
  “那、那妳就盡力試試好了。”
  其實話未出口,林黛玉就有些後悔了,但最終還是將這透著鼓動意味的言語說了出來,只是聲音小的蚊蠅仿佛。
  “嗯?”
  焦順壹揚眉,然後手腳並用的爬了起來,笑道:“走了,咱們也該回去了。”
  林黛玉先是松了口氣,繼而又隱隱有些郁郁。
  壹語不發的跟著起身,正待重新帶好鬥笠面紗時,卻見焦順走到了自己身前,兩只手啪壹下拍在自己頭頸兩側,目光灼灼的盯著自己,然後上半身壹點點的湊近。
  林黛玉被嚇的將後背緊緊貼在塔身上,慌亂的質問:“妳、妳要做什麽?”
  “妳不是要讓我試試麽?”
  焦順嬉皮笑臉的指了指天邊的夕陽:“我以前聽人說,只要在夕陽下親嘴兒,男人和女人之間就能心意聯通,然後……”
  “不要!”
  林黛玉斷然否決,然後壹低頭從焦順胳膊底下鉆了出去,飛快的朝樓梯跑去。
  “小心別摔下去!”
  焦順忙喊了壹聲,快步搶前護持著她下塔。
  等出了白塔寺,兩人重又上了自行車,氣氛便不自覺的陷入了沈默。
  焦順正思量著該如何打破僵局,忽就見前面走來幾個高談闊論的國子監監生。
  他心下壹動,連忙減緩了車速,又刻意拐到了監生們的正對面。
  這年頭畢竟沒有照片,京城裏能當面認出焦順的人其實並不多——但若是從京城縮小國子監,認識焦順的人卻不在少數。
  畢竟國子監生們,壹直都是天誅焦賊行動的主要倡導者和發起人。
  果不其然,看到自行車上的焦順,內中兩個監生立刻面色大變,拉著同伴對這邊指指點點。
  然後又不出所料的,那些監生在得知了焦順的真實身份,又確認他身邊只有壹個蒙著面紗的女子之後,便毫不猶豫的圍攏了上來。
  “妳可是國賊焦順?!”
  其中壹個上來便厲聲喝問。
  焦順斜了他壹眼,也不答話,兩腳撐地微微擡起前輪,直接來個壹百八十度大轉彎,作勢就要揚長而去。
  “妳心虛什麽?!”
  見狀,立刻有兩個監生手疾眼快的繞到了前面,指著焦順的鼻子罵道:“禍國殃民的惡賊,虧妳也敢招搖過市!”
  焦順回頭看了眼林黛玉,然後悶聲來了句:“妳們認錯人了。”
  說著,就意圖繞過二人。
  “認錯人了?”
  最先開口的監生,此時也繞到了前面,抱著肩膀冷笑道:“那妳姓甚名誰,是哪裏人士?又為何聽到我們痛罵國賊,便急著想要落跑?”
  話音未落,又有人叫囂道:“跟他廢話什麽,大家壹起出手,先將他與這小娼婦壹起拿下,等回了國子監自然有人辨認!”
  焦順面色驟變,采用掏腿的姿勢下了車,回頭對林黛玉道:“妹妹先幫我扶壹下車子。”
  等林黛玉下意識扶住車身,他立刻又逼視著那監生問:“妳方才說什麽?”
  “怎麽了?”
  那監生冷笑道:“我說先將妳與這小娼婦拿下,然後……”
  不等他把話說完,醋缽大的拳頭便轟在了那監生的鼻梁上,直搗了個萬朵桃花開!
  焦順出手便不容情,順勢擺拳,壹肘子幹翻那人身旁的監生,又飛起壹腳踹飛了壹個——等到那些監生反應過來,他已經閃電般的撂倒了第四個。
  要知道這夥監生攏共也才六個人!
  他們原本敢上來挑釁,就是仗著人多勢眾,如今壹眨眼的功夫就倒下大半,剩下的兩個全都傻了眼,戰戰兢兢的直往後退。
  不過出於儒生的本能,退縮的同時還是沒忘了口吐芬芳。
  焦順也懶得理會剩下的兩個監生,轉回身從林黛玉手上接過自行車,馱著她往前幾步,然後壹腳踩在那鼻血狂湧的監生胸口上,低下頭冷冷道:“以後記得,不要再隨便詆毀別人的清白了!”
  說著,在那監生胸口上用力壹蹬,借勢騎著自行車揚長而去。
  其實也怪不得這監生蔑稱林黛玉,畢竟眼下自行車還是個新鮮事物,幾乎沒有女子敢騎【坐】在上面招搖過市,更別說是身份尊貴之人了,所以他理所當然的就以為焦順是攜妓出遊,順口送了上助攻。
  卻說焦順騎出去約莫有半條街,忽就覺得身上壹緊,卻是林黛玉又悄默聲的環住了他的腰。
  焦順不由大是得意,壹面在心中感謝那口不擇言的瘟生,壹邊琢磨著那夕陽下吻別的戲碼,待會兒是不是又能舊事重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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