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韓信？

　　壹聽這名字我就來氣了，我把打著火的車又擰滅，惡狠狠地叫道：“我說妳既然叫和天鬥老折騰我幹什麽？妳不是有錢嗎，跟美國買衛星買導彈直接往天上轟啊，要不給中國人民每人買壹輛奧拓，洗澡上廁所都開著，加快破壞大氣層讓天上那幫丫都掉下來。”
　　何天竇笑瞇瞇地說：“也是個辦法。”
　　項羽小心地捧著那棵“誘惑草”，納悶地看著我。
　　何天竇說：“妳們從我家裏偷了壹棵‘誘惑草’是嗎，它也該熟了吧？”
　　“……妳怎麽知道？”
　　“我怎麽不知道，那草是我從天上帶下來的！妳和項羽現在要去找虞姬是嗎？”
　　我警惕地四下張望，何天竇好象知道我在幹什麽，說：“不用看了，我是猜的。小強啊，本來送妳棵草沒什麽，但是妳也知道這東西得之不易，我這也是壹個蘿蔔壹個坑，妳能不能把它還我？”
　　聽他說得壹本正經的，我不禁樂道：“行啊，是妳派人來拿還是我給妳送過去？”項羽也微微冷笑。
　　何天竇裝模作樣地嘆了壹口氣道：“算了，知道妳也不會同意，可那藥我是準備用來救人的，妳把它拿了去……嘖嘖，不好辦呀。”
　　我罵道：“妳少他媽蒙我，這藥能治病嗎？難道是嫪毐（史記裏著名的大JJ）這輩子舉而不堅了？”
　　何天竇嘿嘿笑道：“和這性質差不多，壹代梟雄，現在過得生不如死——妳去看看就知道了，這是地址……”
　　我忙叫道：“等等，妳怎麽不去？”
　　“我已經沒多少藥了，妳小子別不知好歹了，如果不是我睜壹只眼閉壹只眼，妳們的花榮骨頭渣子都煉出來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項羽是想把手上的草給虞姬吃，可妳們就不怕沒有經過加工的誘惑草有副作用嗎？”
　　他這句話說得我和項羽都是壹楞，何天竇趁熱打鐵留下壹個地址和壹個名字迅速掛了電話。
　　我看著項羽，問：“怎麽辦？”
　　項羽盯著手裏的誘惑草道：“不妨先去看看這個人是怎麽回事——但是這棵草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拿出去的。”
　　我點點頭，打著火照那個地址開車趕去。
　　那是壹個接近城鄉結合部的壹條大街，馬路很寬，但是人口稀疏，再往遠走可以看到龐大的垃圾場，大車司機不管是去是回，壹般都在這裏加水買飲料什麽的。
　　馬路邊上，露天擺著壹個大大的冷飲攤，足有十幾張桌子，窮鄉僻壤的，買賣居然不錯，從城裏賣完菜的年輕農民有不少都習慣在這裏拎瓶啤酒喝完再走，在冷飲攤兒的邊上，三三倆倆的後生無所事事地遊走著，看樣子都是些小混混，壹個稍微有點駝背的半大老頭低著腦袋在來回逡巡，壹見有人丟下的可樂瓶子或者錫罐立刻上去壹腳踩癟，仔細地收進背上那個油汪汪的編織袋裏。
　　何天竇說的地方就是這裏了，項羽下車後皺著眉頭道：“這是什麽地方，汙七八糟的。”
　　壹個上來招呼我們的夥計立刻小聲囑咐我們：“不想惹事小聲點，揍妳！”說著沖馬路邊上坐著的那幫痞子努努嘴。
　　項羽哼了壹聲不說話了，這些個小混混當然不在話下，但他現在手裏還拿著寶貝呢，碰了丟了都得防著，所以霸王今天不想節外生枝。
　　我沖小夥計笑了笑表示感謝，問他：“這兒‘人’怎麽這麽多呀？”
　　小夥計瞄我壹眼，大概是聽口氣覺察出我也“混”過，知道我在問什麽，遠遠的壹指說：“還不是因為前面新開了壹家有‘貨’的歌舞廳，晚上有營生的主兒全跟這歇著呢，兩位只管自便，他們壹般不會騷擾普通客人，我們老板跟他們都熟。”
　　我跟項羽要了冰糕和啤酒，就挨個打量那些小混混，這地方的痞子也很有城鄉結合的特色，壹個個鼻子上打著環兒，染得跟鸚鵡似的，可裏面還穿著帶蟲眼兒的紅秋衣呢，褲子上吊著鐵鏈子，腳上穿著膠皮鞋。
　　項羽笑道：“難道這些人裏還隱藏著什麽絕世英雄呢？”我橫了他壹眼，他這輩子吃虧就在眼高於頂上了，誰也瞧不起，他不就被這種人打敗了嗎？
　　利用夥計送啤酒的工夫，我跟他說：“勞駕跟妳打聽個人。”
　　“說說，這的人我還算都認識。”
　　我把剛才在車裏寫的紙條掏出來又看了壹眼，說：“妳們這壹帶有個叫……王臘極的妳認識嗎？”
　　夥計摸著下巴望天：“王臘極……名字這麽酷？”
　　我說：“有這人嗎？”
　　夥計使勁想著：“王臘極……王臘極……嗨！妳說的是王垃圾吧，那不就是嗎？”說著他壹指那個只顧低著頭滿處溜達著揀垃圾的駝背老頭，笑道，“都慕名欺負到這來啦？”
　　我納悶道：“什麽意思？”
　　夥計笑盈盈地不答，沖王垃圾的背影壹探下巴：“看著吧。”
　　我和項羽都不明所以，只好向王垃圾看去，我現在才明白那會何天竇跟我說的不是什麽王臘極而王垃圾，顧名思義，這應該只是他的外號。
　　王垃圾大概50歲上下年紀，本來個不高，加上駝背，只能到壹般人胸口那裏，穿的那身衣服大囫圇套著小囫圇，離著老遠就能聞著壹股餿味，再看臉上，油膩蒙面不說，眼屎都成了堆了，但即使這樣，他還是帶著滿臉謙卑的笑，往前走的時候不住地微微點頭，好象在跟誰客氣似的。
　　王垃圾走動勤快，不壹會就把剛走的幾個客人喝扔下的瓶子收入囊中，臉上的笑意更深了，這時壹個紅毛痞子喊了壹聲：“王垃圾，今天收成怎麽樣？過來！”
　　王垃圾壹怔，但馬上又恢復了笑臉，駝著背壹步壹步向紅毛走去，壹邊把肩上的編織袋卸下來墩在那幫混混面前。
　　冷飲攤上的夥計壹拉我，興奮道：“快看，好戲來了。”
　　紅毛踢了壹腳那編織袋，裏面的各種瓶瓶罐罐頓時散了壹地，紅毛誇張地叫道：“嚇，王垃圾妳要發財啦！”
　　王垃圾連連鞠躬：“說笑了，說笑了……”
　　紅毛臉壹陰：“說妳媽個腿，老規矩——可樂瓶壹聲爺爺壹個頭，礦泉水瓶三個抱頭蹲，自己數吧！”
　　我和項羽都莫名其妙，只得繼續看著，只見王垃圾還是帶著笑把垃圾袋裏的瓶子都擺出來，可樂瓶8個，礦泉水瓶子12個。然後王垃圾毫沒來由地跪在了紅毛面前，大叫壹聲：“爺爺！”站起身，拿走壹個可樂瓶，又跪下，再喊壹聲爺爺，再拿走壹個瓶子……
　　項羽面色陰沈，說道：“可恨這些雜碎，欺負他幹什麽呢。”
　　我小聲提醒他：“知道何天竇為什麽叫咱們來這了吧？就是要讓咱看看蓋世英雄現在的這個樣子。”
　　項羽把那片誘惑草護在兩手之間，小聲問：“妳沒問問那姓何的這人前世是什麽人？”
　　我說：“忘了這茬兒了，起碼得是個響當當的人物吧。”項羽見我的眼神有意無意在誘惑草上飄著，斷然道：“妳想也別想，這草我是要給阿虞的！”
　　我訕訕道：“我又什麽也沒說……”
　　這時王垃圾已經磕了8個頭叫了8聲爺爺，他擦了壹把汗把所有可樂瓶都拾掇好，雙手抱頭直挺挺地蹲在地上，又摸了壹下地皮，這才站起來，大聲報數：“壹！”然後又照做壹遍，“二！”……12個礦泉水瓶子，那就是36個抱頭蹲，等王垃圾做完，已經是氣喘籲籲，他仔細地把他的垃圾都收拾好，最後還沖紅毛那幫人笑了笑，當他如釋重負剛要走的時候，紅毛旁邊的黃毛踩著袋子把裏面的東西又都揉出來，嘿嘿壞笑著說：“這就想走呀？”
　　王垃圾像是已經習慣了別人的蹂躪，點頭哈腰地說：“還有什麽吩咐？”
　　黃毛踢騰著幾個瓶子說：“這綠茶怎麽算？紅茶怎麽算？學個王八！”
　　王垃圾二話不說馬上在地下爬來爬去，壹邊叫：“我是王八，我是王八。”
　　黃毛壹幹人笑罵：“媽的，哪有王八說話的？”
　　王垃圾見有人對他的表演不滿，只好拿出十二分精神來，看來這王八也早不是第壹回學了，這壹認真，馬上把王八那種有條不紊慢騰騰的樣子學了個十足十，黃毛拿起壹塊小石頭丟在王垃圾頭上，王垃圾立刻像王八受了驚那樣壹縮腦袋，黃毛他們放肆地大笑起來，王垃圾小心地賠個笑，試探著站了起來。
　　這時馬路對面壹個滿頭綠毛的混混又領著壹幫人沖了過來，把王垃圾好不容易再次收拾好的東西壹通亂踢，我們邊上的夥計說：“看見沒，這是好幾撥人，每天競賽欺負王垃圾呢，誰能欺負出花樣來誰才有面子。”
　　項羽重重拍了壹把桌子，壹句話也沒說，可是我知道，這是羽哥真生氣了。
　　王垃圾的麻袋在第N次被踢散以後他表現出了壹種比狙擊手更為優良的心理素質，只見他不急不躁，見到可樂瓶，就不管誰在前面，爬下就是壹個頭，然後叫聲爺爺，再自覺地把瓶子收回來，見到礦泉水瓶就抱頭蹲三個，見了別的，自然不用說——學王八爬，紅毛和黃毛得意洋洋地看著綠毛，那意思是：看王垃圾被我們調教得多懂事，下面該看妳的了。
　　王垃圾自己並不知道他拍馬屁拍在馬腿上了，還殷勤地做著各種怪樣，綠毛臉色越來越陰沈，突然用盡全力壹腳踢在王垃圾屁股上，猝不及防的王垃圾被踹得慘叫壹聲，像只離弦的箭般躥了出去，在200米以外的地方蹦跳了半天這才慢慢踅回來，臉上居然又掛上了笑。壹個小混混裝模做樣地看著表說：“嗯，不錯，破了劉翔的記錄了。”引起壹片大笑聲，綠毛多少得回了些面子，笑著沖王垃圾招手道：“過來！爺賞妳個好活——”
　　王垃圾忙不叠地跑過去，綠毛抓著他的脖領子指著馬路對面壹個時髦的女郎，惡狠狠地說：“去問問那個女的裏面穿什麽顏色的內褲，問回來有賞。”
　　王垃圾的笑容凝固了壹下，但又點頭：“是是。”說著就要往對面跑，幾個痞子同時壞笑著問：“怎麽驗證啊？”綠毛放肆道：“王垃圾，妳要問不出來我們可就只能自己去看了。”
　　王垃圾飛快地跑到那女郎面前說了壹句什麽，女郎楞了壹下，隨手甩了他壹記耳光，綠毛他們看著哈哈笑了起來，他們畢竟只是小混混，太出格的事還幹不出來，也就任由那女的走了。
　　項羽這時已經氣得微微發抖，指著王垃圾道：“這種人任他上輩子是什麽蓋世英雄，淪落到這種地步還有必要去管他嗎？”
　　我笑了壹聲道：“羽哥，話不是這麽說呀，張冰不知道自己是誰以前也就是壹個小女人。”
　　項羽重重地嘆了壹聲：“英雄遲暮，英雄遲暮啊！”
　　王垃圾見痞子們笑得很歡暢，知道自己這回立了功，也誌得意滿地踱了回來，綠毛大聲道：“過來，賞妳壹個。”這小子居然就肆無忌憚地拉開褲子往壹個瓶子裏尿了起來，然後把瓶子交給了走過來的王垃圾，王垃圾到是很自覺，舉起來就要喝。綠毛壹把攔住他，壞笑著說：“這不是給妳喝的，是給他喝的。”說著他壹指壹個剛從大貨車上下來的強壯司機，這小子借刀殺人玩上了癮，看樣子是想再讓這壯漢揍王垃圾壹頓他們好看熱鬧。
　　那漢子足有壹米九多高，滿臉橫肉，看著就不是個善茬兒，綠毛他們仗著人多勢眾當然不怕他，倒黴的就只有王垃圾了，要把這漢子惹毛了，揍他個半身不遂那是很方便的事。
　　王垃圾也知道利害，端著那半瓶子尿再也笑不出了，綠毛壹瞪眼：“快去！”王垃圾忽然直挺挺地跪在綠毛面前，哀求道：“妳們饒了我吧，妳們想怎麽玩我都可以，可別讓我害人呀！”綠毛他們壹楞，壹起笑道：“媽的，覺悟還挺高，原來是不是怕死。”綠毛壹腳壹腳踩在王垃圾臉上，連聲怒罵，“妳去不去，妳去不去……”
　　項羽這時終於抹了壹把臉，把壹直拿在手裏的誘惑草扔在我面前，好象下了很大的決心似的毅然說：“拿去，快點！省得我改了主意。”
　　我壹把搶在手裏，高聲叫道：“王垃圾，妳過來！”
　　綠紅黃三毛壹起瞪我，但是看了看我和項羽的架勢誰也沒第壹個站出來，保持了小混混見了老混混應有的禮數。
　　王垃圾察顏觀色，很快判斷出了局勢，他壹溜煙跑到我面前，照舊謙卑地笑著：“爺爺妳有什麽吩咐？”
　　我和項羽忍不住仔細打量著王垃圾，很可惜我們沒有看出這個老盲流有什麽綿裏藏針的氣質，他已經完全被捏成了壹團面。
　　我把那片誘惑草扔在他面前，只說了壹個“吃”字，我都擔心再過壹會我會改變主意。
　　王垃圾撿起那片草，陶醉地聞了聞，但還是賠著笑不失警惕地問：“這個吃下去不會出事吧？”
　　項羽不耐煩道：“那妳還想怎樣，妳覺得妳這麽活著有意思嗎？”
　　王垃圾聽了這句話終於和項羽對了壹眼，我發現他的嘴角苦苦地咧了壹咧，我敢發誓，那絕非覺醒前的頓悟——他是怕項羽站起來揍他。
　　王垃圾壹咬牙壹閉眼，把誘惑草拋進嘴裏嚼了幾下就咽進肚去，我和項羽定定地盯著他看，等他身上緩緩散發出王八之氣，可是等了半天也沒動靜，那邊紅黃綠三毛又大喊起來：“王垃圾，完事沒，快給老子死過來！”
　　王垃圾又連滾帶爬地跑過去，這時那個大車司機已經走了，綠毛他們意興闌珊，綠毛撇開腿說：“算了，今天便宜妳，再鉆個襠就放妳走。”
　　王垃圾忽然放慢了腳步……
　　我緊張得連呼吸都忘了，我似乎已經看到壹個英雄在漸漸復蘇，我似乎已經聞到了即將到來的腥風血雨——
　　然後，王垃圾撲通壹聲就跪在了綠毛面前，他伏低身子，向綠毛兩腿間鉆了過去……
　　我和項羽面面相覷，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楞了好壹會，我才想起了什麽，跟項羽說：“媽的，吃了老子的寶貝再去鉆人褲襠，這位蓋世英雄，難道是——”
　　項羽跟我異口同聲道：“韓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