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女上位記

屋裏的星星

都市生活

慶豐三年,六月初六。
昨日還是艷陽高照的天,今兒就下了壹場雨,宮殿的琉璃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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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宮女上位記 by 屋裏的星星

2024-10-9 20:51

  日色漸暗, 不知何時掀起了壹陣冷風,漸漸地,從空中飄起連綿的細雨, 滴滴點點, 落在人身上,浸濕了衣裳, 陰潮黏糊。
  從雎婷軒到乾坤宮的青石子路上, 沁芍四周到處看著, 急亂地跺了跺腳, 好不容易看見主子的身影, 還來不及松口氣,就見她險些滑了壹跤,讓她心跳都快停了下來。
  細雨越發連綿不斷, 叫眼前的景象都有些迷糊不清, 沈貴嬪撐著樹枝,臉色微白地站著,她壹手護住小腹, 卻生了幾分後悔出來。
  等沁芍過來扶住她時, 她竟意外地沒有發火,而是攥緊了沁芍的手腕,咬牙說:
  “扶我去找皇上!”
  沁芍看著她的臉色, 擔憂:“可主子您的身體……”
  而且, 大爺受傷,找皇上又有何用?
  沈貴嬪橫眉壹厲,沁芍就說不出話來,罷了,她要找就找吧。
  進宮前, 夫人特意叮囑她的話,不過就是叫她好生聽主子的話,誰叫府中上下都對主子信任可加,哪會覺得她有錯。
  兩人匆匆跑出來,半路上方才下雨,兩人都沒顧及帶傘,如今路程已經過半,再回去拿傘過於折騰,沁芍隨意叫個宮人回雎婷軒拿傘,自己護著主子朝乾坤宮走去。
  沈貴嬪倚在她懷裏,也不知是累的,還是被雨水淋的,她從未有過這般狼狽,越發有些不舒服。
  乾坤宮前,宮人只剩守著殿門的人,見如同落湯雞的二人,都驚訝萬分:
  “沈貴嬪這是怎麽了?怎麽會來這兒?”
  沁芍沒在門口看見小劉子和楊德,眉頭微擰,心底生了不好的預感,沒回答宮人的話,連忙問:“皇上呢?”
  沈貴嬪攥著沁芍手腕的指尖泛著些許白,聞言,也擡頭看去,才發現這乾坤宮意外地冷清。
  她微楞,怎麽會?這般晚了,總不會還在禦書房吧?
  稍頓,她想到另壹種可能,扯著嘴角說:“皇上進後宮了?”
  她哥哥雙腿皆斷,她不信皇上會不知曉,既知曉,他竟還能若無其事地宣人侍寢?
  沁芍手腕處忽地被人掐住,她咬唇忍著疼,越發低下頭。
  乾坤宮前的宮人面面相覷,遲疑地說:“是啊,沈貴嬪不知嗎?小公主渾身起了紅疹,正在請太醫,皇上早就趕過去了。”
  這個答案,出乎沈貴嬪的意料,卻也沒叫她的心情好上多少,她另壹只手不由自主地攥緊腹部的衣裳,冷聲說:
  “我們去安羽宮。”
  沁芍臉色微變,小公主身子不適,皇上心情定不會好,這時主子若是過去……
  她才不想這時去觸皇上的黴頭。
  但沈貴嬪沒給她拒絕的機會,幾乎是話音落下,便立刻轉身就走,見兩人狼狽的模樣,禦前的宮人忙說:
  “沈貴嬪且慢,撐把傘吧。”
  說罷,宮人小心覷了眼她的小腹,心底嘀咕,這沈貴嬪究竟怎麽了,怎半分不顧及身子。
  雨勢越大,區區壹把油紙傘似起不到什麽作用。
  待跨進安羽宮時,兩人就見庭院中跪著的幾位妃嬪,論狼狽,兩方皆可堪比,見著兩人,跪著的妃嬪皆是眼露錯愕。
  殿內,太醫正在施針,許是覺得疼了,小公主哭聲越發大,幾欲要將嗓子哭啞。
  宮人就是在這時掀開簾子進來,寒風刮進,太醫立刻說:“不得有風!”
  宮人盯著皇上的冷眼,嚇得壹跳,立刻跪下:“皇上,是沈貴嬪來了,想見皇上!”
  阿妤微楞,見著小公主的模樣後,她都快將之前琉珠和她說的話給忘了。
  封煜臉色壹沈,遷怒:
  “誰許她出宮的!”
  壹個個的,凈是添亂!
  隨即,他想起之前有人傳進宮的消息,沈檜曜在伶人坊前被人打斷了腿,頓時猜到沈貴嬪前來的原因。
  封煜冷笑壹聲,她倒是真好意思過來。
  沈檜曜此人背景清貴,自身能力也堪用,封煜往日也較為看重他,給了其不少機會大展身手,可人總有毛病,沈檜曜此人愛色,往日沒鬧出什麽差錯,封煜也就過耳不聞。
  如今倒好,他和旁人爭伶人坊頭牌時,壹時過了火,價錢炒得極高,卻沒那個銀錢拿出手,後被人惱羞成怒地打成重傷。
  這般情況,若是平時,封煜愛才心切,興許會管上壹管。
  可偏生是今日,小公主的哭聲尚在耳邊,封煜根本沒心思多管旁人,甚至對沈檜曜的行為處事生了不滿。
  他念及沈貴嬪腹中胎兒,勉強壓下情緒,冷眉說:
  “讓她回去。”
  消息傳到外面,沈貴嬪壹心都是兄長的傷,即使治不好,她也想要皇上替兄長作主,哪會就這般離開?
  沁芍隱晦地拉了拉她,小聲地提醒:“主子,小公主不適,皇上心情定然不好,您……”您就別惹他心煩了。
  可惜,後半句話她不敢說,沈貴嬪也不耐煩聽。
  她往日行事就高調從不收斂,如今腹中懷了皇嗣,連往日端得那分清冷都有些失色,她臉色變了幾番,就想進去。
  宮人剛被訓斥過,哪還敢叫她進去,連忙將人攔下:
  “沈貴嬪,太醫正在給小公主施針,不宜見風,您衣裳都濕了,還是先回宮歇著吧。”
  沈貴嬪渾身狼狽,她自然也覺得哪兒都不適,可她顧不了那麽多,只要壹想到兄長的傷,她哪能安心?
  越急,她就越覺得不適,小腹也似傳來漸漸的疼,壹陣陣地,隱晦難辨,叫沈貴嬪以為是錯覺。
  她臉色甚白,卻因渾身濕漉分不清是哪兒難受,無力地倚在沁芍懷裏,只咬牙堅持:
  “我要見皇上。”
  沁芍和其余宮人都是壹陣頭疼。
  殿內,不知太醫做了什麽,小公主的哭聲越來越小,漸漸入睡,睡夢間輕聳動著鼻尖。
  太醫松了口氣:“皇上,小公主情況已經穩定下來,待擦上幾日藥膏即可,如今要緊的是,盡快查出小公主的過敏源,防止日後這般情形再次出現。”
  封煜緊捏成拳的手漸漸松開,微呼出口氣,揉眉說:“如此就好。”
  周修容跪坐在床邊,無聲地抹著眼淚,她什麽都沒管,只靜靜地看著小公主,不知什麽時候,她和小公主的手握在了壹起。
  阿妤啞聲,斂下情緒,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因兩人交好,阿妤也常見小公主,曾也拱在她懷中不知世事地笑著,如今見小公主這副模樣,阿妤心中也頗有不是滋味。
  外間的動靜隱隱傳來,打破了殿內的安靜,見小公主似不安地癟了癟唇,周修容倏地發怒,她冷臉轉過頭,卻又在看見皇上時,將情緒壓住,只硬梆梆地說:
  “小公主已然無事,如今只需要安靜地休養,皇上還是出去看看吧。”
  封煜眸色稍頓,落在她身上壹瞬,最終又看了眼小公主,才轉身離開。
  他壹動,不稍片刻,其余人也就跟著他走了出去,諾大的殿內,除了安羽宮中的人,就只剩下了阿妤。
  倏地,勒月跪在了地上,捂著唇壓抑地抽泣著,阿妤看得微楞,隨後反應過來,指尖輕顫:
  “妳……”
  半晌,她連忙看了眼外面,才咬牙低聲憋出壹句:“瘋了嗎!”
  周修容沒反駁,她看著小公主的臉,壹動不動,良久,她漸漸伏在床榻上,哭了許久,她的嗓音有些沙啞,卻只似平靜地說:
  “我以為……不會、出事……”
  她聲音很輕,幾乎剛出口就散了。
  阿妤險些沒聽清,可她聽清了,才越發理解不了。
  若是她,不管什麽原因,都不可能這般對待佑兒,她抿唇許久,才啞聲問:“為什麽?”
  周修容沒回答,只是說:“我日後再和姐姐說,但是現在,姐姐妳該出去了。”
  阿妤想起外面的沈貴嬪,意識到什麽,倏地擰起眉。
  她搖頭,轉身要離開之時,才很輕地說:“妳若真的沒放下,何必難為自己?”
  這世間的感情,都是相處出來的。
  如她和周修容,如周修容和小公主。
  那般小的人兒,被她壹點點養大,如今小公主難受成這般,她不信,周修容會沒有壹點動容。
  既然如此,要麽不見為凈,要麽相處兩歡,何必難為自己。
  殿內漸漸了聲響,周修容伏在床榻上,她格外安靜,手腕上的佛珠咯得她生疼,眼淚悄無聲息地滑下。
  從接手小公主時,府中就傳信來,與她說,這般是最好的結果。
  她無法再有子嗣,而小公主卻是她日後的依靠,她定要好好待小公主。
  壹句句的安慰和勸解,夾雜著利益和關心,卻不知,這每壹句,都在提及她的傷疤,叫她生生地疼。
  從沒有壹個人和她說,不要為難自己。
  可她沒辦法,人生在世,多得是身不由己。
  鈺修儀當初是,她如今亦是。
  她受周家養育之恩,毀了淑妃,就必須要還周家壹個榮譽。
  是以,她必須要好好照顧小公主,叫她平安長大。
  可……沒人知曉,她白日裏看著小公主在笑,夜裏夢間就日日聽著她孩兒在哭,哭得她日夜難安。
  勒月看著她臉上的淚痕,忽地楞住,密密麻麻升起的心疼和自責,叫她無法平靜。
  這才過了多久。
  是她忘了,忘了當初主子日日以淚洗面。
  她得多狠心,才會若無其事地勸她自幼陪伴著長大的主子大度,讓她心善地去對待仇人的孩子。
  就算她知曉小公主甚是無辜。
  可主子又如何不知曉?
  就是因為知曉,所以主子才會越發煎熬。
  勒月跪著爬過去,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壓抑著叩頭,她說:
  “主子,奴婢錯了,您別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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