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8章 樹界之秘

　　深夜時分，松塔家園小區·李家豪宅內。
　　壹間漆黑靜謐的客房中，杜愚身體輕輕壹顫，從睡夢中驚醒。
　　借著窗外的月色，他望著陌生的天花板，有些迷茫的他，反應了好壹會兒，這才想起來自己在哪。
　　“呃。”杜愚壹手捂著額頭，坐起身來。
　　壞了！
　　自己好像喝多了？
　　那猴兒酒……嗯，山鬼釀不愧是世間仙釀，入口酸酸甜甜、飲後唇齒留香。
　　問題是，這玩意喝起來像果汁，但後勁兒著實有點大！
　　“怎麽了？”身側，傳來了壹道關切的聲音。
　　被吵醒的李夢楠，聲音溫溫柔柔、軟軟糯糯的，哪還有平日裏瘋瘋癲癲的模樣？
　　她同樣坐起身來，依偎著杜愚、臉蛋枕在了他的肩膀上，柔聲道：“做噩夢了？”
　　“沒。”杜愚搖了搖頭，“就是突然醒……嗯？”
　　他話語壹停，看向睡眼惺忪的女友大人：“妳怎麽在這？”
　　李夢楠面色不滿，用額頭頂了頂杜愚的腦側：“偷偷溜過來的唄～
　　妳睡得很熟，都沒感覺到我的風妖息波動。”
　　“哦。”
　　李夢楠忽然想起了什麽，嘴角微揚：“晚飯時妳向我爸媽保證的事兒，還記得麽？”
　　“當然。”杜愚的回應很幹脆，他伸出手，將小夢楠攬入了懷中。
　　說是喝多了，其實就是有點暈，杜愚自己說的話，當然記得。
　　更何況，在說那句話的時候，杜愚是相當嚴肅、相當認真的：“我壹定會照顧好夢楠。”
　　對杜愚來說，這是他給出的承諾。
　　但是對李家三口來說，杜愚說的是事實。
　　在過往幾年的時光裏，他對李夢楠的細心關照是幾人有目共睹的。
　　妖寵、妖植、靈器、妖兵。
　　壹次次任務、壹次次戰鬥，壹次次穿梭各界、奇幻而兇險的旅途。
　　方方面面，事無巨細。
　　杜愚就像是壹只巨大的妖魄，將李夢楠籠罩其中。
　　她整個人，她的生命，甚至包括她的未來命途……統統都在他的庇護下。
　　“嗯。”李夢楠倚在杜愚懷中，合上了雙眸，滿心歡喜。
　　杜愚回憶著晚餐時分，突然道：“狗狗晉級了？”
　　“呵呵～”李夢楠盈盈壹笑，想起了用餐過後，杜愚習慣性的去刷碗。
　　這壹次，媽媽無論如何也不讓，杜愚也被爸爸生拉硬拽、去了客廳。
　　在落座沙發上的時候，杜愚看著茶幾旁蜷縮的狼湖犬，順手摸了壹把，然後……
　　然後天級·巔峰期的狼湖犬就開啟晉級窗口了！
　　那畫面，給李寬仁看得壹楞壹楞的。
　　杜愚更是送佛送到西，他催動著影蠱塔，幫狼湖犬凝聚出了成型的妖魄，親自將狗狗送入了“神寵”行列。
　　狼湖犬開心得搖頭晃腦，本是體長1.8米的它，猛增至2.5米，威風極了。
　　李寬仁更是笑得合不攏嘴，再然後，他就被杜愚拽住了手。
　　杜愚沒有像摸狗那樣去摸李叔叔，雙方只是簡單的握手而已，但杜愚行為的本質是壹樣的。
　　那畫面，可是給李夢楠笑得不行。
　　暈暈乎乎的杜愚，也不知道該說啥，總之很想送李父壹程。
　　李寬仁作為壹名成功的商人，自然是個八面玲瓏的主兒，不會讓氣氛尷尬。
　　他握著杜愚的手談天說地，聊了好久好久，嗯……最後也沒成。
　　“沒能幫上李叔叔啊。”杜愚懷抱著溫香軟玉，有些可惜。
　　李夢楠哼了壹聲：“他壹門心思都在賺錢上，修行都荒廢幾十年了，再好的機會也抓不住呀。
　　真的是，狗都比我爸……誒？”
　　杜愚：“……”
　　妳可真是松古塔大孝女奧！
　　李夢楠面色微紅：“我的意思是，狗狗起碼還知道努努力，修行修行。”
　　杜愚也不敢說啥，直接轉移了話題：“妳跟狼湖犬好好交流壹下，別出什麽亂子。”
　　對於世人而言，靈級妖寵就是神寵。
　　尤其是在匯聚出妖魄之後，妖獸的靈智會被進壹步開發。
　　這也是部分靈級妖獸會“性情大變”的根本原因。
　　“放心吧。”李夢楠無所謂的說著，“有我在呢。”
　　這話倒是真的。
　　在夢楠神將面前，所謂的靈級神獸，與凡級幼崽根本沒有區別。
　　只要她稍加叮囑，不可能出現意外的。
　　“嗯。”杜愚輕聲應著，扭頭看向窗外夜色。
　　夜空中飄落著雪花，在昏黃路燈的照耀下，洋洋灑灑，很是美麗。
　　“睡吧。”李夢楠稍稍擡起頭，臉蛋埋在杜愚的脖間。
　　杜愚卻是望著窗外隱隱的燈火，暗暗出神。
　　李夢楠意識到，這個家夥又想要看松古塔城了。
　　還真是，永遠都看不夠唄？
　　李夢楠看了壹眼墻上鐘表，淩晨3點半，她不由得心中壹動。
　　她提議道：“我們出去逛逛？”
　　“啊？”突如其來的話語，讓杜愚有些錯愕。
　　李夢楠撇著小嘴：“這寒冬臘月的，又是淩晨三點，不會有傻子在大街上閑逛的。”
　　杜愚：“……”
　　我懷疑妳說我傻，但是……為什麽我很心動？
　　“走吧。”李夢楠慵懶的揉了揉長發，“我陪妳。”
　　自踏上禦妖壹職以來，杜愚主打的就是壹個“慣”字訣。
　　事實證明，在面對杜愚時，神夢楠也不遑多讓。
　　杜愚起身下床，嘴裏嘟嘟囔囔著：“這神將當的也太卑微了，還得摸著黑出門。”
　　李夢楠面露笑意，道：“要不要穿爸爸給妳拿回來的大衣？”
　　對於杜愚的登門拜訪，李家夫婦特意準備了壹份禮物——千葉衣。
　　李寬仁本就是做妖植服裝生意的，而他壹出手，哪怕是杜愚見多識廣，也是被驚著了。
　　那是壹件由妖植葉片精心制成的大衣，據說，其材質為188種妖植的葉片！
　　至於為什麽叫千葉衣，而不叫“百葉衣”……
　　商品嘛，自吹自擂唄。
　　也可能是壹提起百葉，人們就容易想到涮火鍋？
　　無論怎樣，杜愚很喜歡這件大衣，像是寬大的披風壹樣，穿起來很有氣勢。
　　值得壹提的是，此衣物就是用來臭美的，在戰鬥層面上不會給禦妖者任何幫助，反而和尋常衣物那樣脆弱。
　　“喏。”李夢楠將灰色大衣遞了過來，不滿道，“就不該告訴爸爸，妳喜歡灰色。”
　　“呵呵。”杜愚笑了笑，披上了千葉大衣，跟著李夢楠走出了房間。
　　“嗚～”客廳中，狼湖犬耳朵動了動，從軟墊上站起身來。
　　“噓。”李夢楠豎起壹根纖長手指，抵在唇邊。
　　狼湖犬歪了歪腦袋，隨著女孩壓手，它乖乖的爬了下來。
　　“我就說狗狗很乖吧。”李夢楠得意的小聲說著，牽著杜愚的手走向大門口。
　　狼湖犬眨了眨眼睛，目送著二人開門離去。透過窗子，它見到壹灰壹白兩道人影悄然飛起。
　　茫茫夜色裏、漫天飄雪中。
　　二人靜靜佇立著，將松古塔城收入眼底。
　　“妳真的特別喜歡松古塔。”李夢楠緩緩向前飛去，捏了捏他的手心。
　　“是啊，這裏給了我壹切。”杜愚放眼望去，每壹條街道都很熟悉，“讓我遇到了妳們。”
　　這座城市，承載著杜愚壹路奮鬥的記憶。
　　從壹個窮困潦倒的少年，到青師門下的小卒。
　　從松古塔第壹紙鶴門徒，再到名滿大夏的護國神將。
　　直至此刻，他成為了雙生神樹的守護者，穿梭於各大樹界。
　　在與幽寒之樹對抗的艱難歲月裏，這座小小的城市，和杜愚壹同經歷了風風雨雨。
　　在17樓，杜愚看著它繁花似錦、燈火萬家。
　　在16樓，杜愚看著它冷冷清清、漆黑孤寂。
　　在塵靈山居，杜愚又見它恢復了往日的光彩，熙熙攘攘、燈火輝煌。
　　城中的人們來了又走，唯有松古塔城屹立依舊。
　　這座城市，壹直陪著杜愚。
　　後來，當人們回來之後，發現城中多了壹尊宏偉石像，陪同這座城市靜靜佇立。
　　“呼～”
　　大衣尾擺獵獵作響，二人穿透風雪、墜落中央公園，仰望著巍峨高聳的石雕。
　　它左腳踩著的石山上，鑲嵌著壹柄開山巨斧。
　　它手中石弓開如滿月，遙遙指向西方的天邊。
　　驀的，壹陣細密的腳步聲自後方傳來。
　　李夢楠轉頭望去，只見到了壹隊將士。
　　此處雕塑區域，竟然是由妖靈部隊駐守的？
　　嗯……想想也是，此塑像對松古塔、甚至是對大夏而言，是無比神聖的，自然要好好保護。
　　領頭將士見到少女的面龐，不由得面色壹怔，當即高舉右拳，小隊立即停了下來。
　　杜愚也轉頭望來，歉意的點了點頭：“打擾了。”
　　將士們反應了壹下，當即立正敬禮，而後無聲離去。
　　杜愚轉過頭，再度仰望高聳的雕塑。
　　它會壹直佇立於此，陪伴著松古塔城麽？
　　也許吧。
　　寒樹壹族狡詐成性，但杜愚面對塗山大陸－幽寒之樹時，寒樹有壹句話是真的：
　　外面，不知道存在著多少寒樹。
　　灰燼大陸·寒樹也已經明明白白的告訴了杜愚，它還在征服樹界，永遠不會停下腳步。
　　說不定什麽時候，又有某壹株寒樹尋到了大夏世界、入侵此界。
　　想要讓大夏長治久安，想要讓這尊雕塑壹直陪伴著松古塔城，似乎是件很困難的事。
　　青門眾人不是懵懂世人，眾人深知危機永遠在，且隨時都可能爆發。
　　“在想什麽？”李夢楠抱著杜愚的手臂，輕聲問道。
　　“想……”杜愚猶豫片刻，“任務的盡頭在哪裏。”
　　他的目標當然是灰燼寒樹。
　　但隨著杜愚不斷奮鬥，他悲哀的發現，自己踏上的是壹條沒有盡頭的路。
　　“壹棵棵寒樹砍過去就好了呀～”李夢楠柔聲道，“想那麽多幹什麽。”
　　女孩口中這樣說，心思也很活泛：與妳壹起砍樹的旅途，雖說是過程，但又何嘗不是壹個美好的結局呢？
　　杜愚轉過頭，在女孩嬌俏的臉蛋上輕輕印了印。
　　李夢楠不言不語，只是將杜愚的手臂抱得更緊了些。
　　是的，這就是我想要的、最美好的結局。
　　“寒樹們會有‘根’吧。”
　　“嗯？”李夢楠擡眼看向杜愚。
　　杜愚輕聲道：“在我弱小懵懂時，曾認為大夏有不計其數的雙生樹。
　　後來小塔告訴我，這世上只有壹株雙生樹——昆侖神樹。”
　　李夢楠輕蹙眉頭：“妳的意思是……”
　　杜愚緩緩開口：“如果我們從更高的角度來看，昆侖神樹，是否也是壹株分枝呢？
　　只是昆侖神樹、八荒神樹、塗山神樹等等，並不知道而已。”
　　李夢楠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神樹之間的確有壹絲絲感知。”
　　“同理，寒樹是否也是如此呢？”
　　李夢楠抿了抿嘴唇：“嗯……”
　　杜愚壹聲輕嘆：“八荒大陸、塗山大陸，皆是徐聖人和月芒刀在太虛之境內尋找到的。
　　也許就在太虛之境的某壹處、某個世界入口後方，藏匿著真正的寒樹。”
　　杜愚頓了頓，道：“本體寒樹。”
　　“杜愚，我們先不要想這些吧。”李夢楠有些擔憂，她對太虛之境有著十足的敬畏心。
　　女孩更知道，若是誤入太虛之境，就可能會在其中徜徉數十年、甚至上百年。
　　“也許是。”二人身側，突然出現了壹道高大的鬥篷身影。
　　太虛仰望著石塑：“主人。”
　　“嗯？”杜愚轉頭望去。
　　太虛：“近些時日，我對太虛之境有了些感悟。”
　　“哦？”杜愚有些詫異。
　　太虛點頭道：“主人是否記得，前幾日，妳帶我砍伐塗山大陸－寒樹時，壹共撕開了多少條空間裂縫？”
　　杜愚搖了搖頭：“很多，記不得了。”
　　太虛：“其中有壹條裂縫，給了我壹種特殊的感覺。
　　現在回想起來，那條裂縫，很像是當年我誤入太虛之境時所進入的裂縫。”
　　杜愚眼前壹亮，李夢楠卻是愈發擔憂。
　　杜愚立即問道：“妳現在能開啟去往太虛之境的空間裂縫了？”
　　太虛搖了搖頭：“我記住了那種感覺。給我些時間，主人，我會努力去參悟的。”
　　聞言，杜愚面露可惜之色，李夢楠則是大大的松了口氣。
　　太虛：“如主人所言，若寒樹真有本體，也許它就藏在太虛之境的某處、某個入口後面。”
　　“嗯，好好參悟吧。”杜愚深深的嘆了口氣，“若我們真的能尋到，那就不是寒樹本體的問題了。”
　　太虛和杜愚紛紛仰頭，望向石塑腳下的劈山神斧，壹人壹斧心念合壹：
　　“而是整個世界的奧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