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意义

　　神舟双子座。
　　武鸣科技的产品说明会结束了。
　　摄制组却没有离开，向特斯拉说明情况后，他们得到了会议室的使用权。
　　央视招牌无论在哪都是有些特权的。就好像一平一负的京大照样晋级一样，名声是拿来干啥的？不就是关键时刻拿来用的吗？
　　至于不要脸，脸是啥？
　　……
　　章宁眉头紧锁，自从接到这项重大任务后，她从来没有如此烦躁过。
　　从哪里着手？
　　一个面还是一个点。
　　她最初的计划，是一个点。
　　于是有了平昌产业园一行。从一个流水线装配工的视角，通过对他生活的改变来带动整个全局的报道。
　　把机位放低，人们可能只会看到装配工重复、僵硬的动作。然后把镜头上提，人们会看到充满科技感的制造设备。机器在上移，会看见干净整洁的现代化车间。再往上移，会看到整个产业园从而想到整个特斯拉。再上移，会看到整个城市。最后还是上移，人们会看到整个中国！
　　从一个小人物出发，就能抓住这个典型的重点，于是抓住了改开二十年的重大成果，体现了总设计师高瞻远瞩的伟大思想，歌颂了当代政府开放的执政环境。
　　最后圆满完成台里交代的任务，皆大欢喜！
　　这也是为什么领导点名章宁这个外勤担当来，主打的最主要的原因——其中具有深远的积极地政治意义，让别人来干领导不放心。
　　事实表明章宁是称职的。她能从采访年赚1千块的乡村教师的低落中走出来，也能客观地看待月挣3钱多的装配工。同样是小人物，一个沉淀，一个跨越，旁白中再加上对一个经济先行者的作用的探讨，或许能赋予节目更深刻的意义。
　　但是经过多日的观察，章宁发现以点带面的计划似乎走不下去了。
　　……
　　白板被拉了上来。
　　许多涂色的名字被花了上去。
　　自从95年东尼博赞发布《思维导图》一书后，章宁是第一批接触这种发散性思维工具的种花人，并且被她熟练地运用的工作生活之中。
　　“哒哒~”
　　白板被画满，章宁敲了敲被画了红涂色的特斯拉三个字，无奈地说道：
　　“到目前为止，我们已经有了很多采访，无数对话和视频素材。我们都知道记者的工作其实就是在做减法，用冲突的画面表现，用‘奥卡姆剃刀理论’刮刮刮！把琐碎的事情刮掉，留下来的就是表现给人们最真的东西。
　　但是项目进行到赵宋这一点上……”
　　章宁摊摊手，无奈地说道：“断了！”
　　第二摄影师也很苦恼地发泄到：“他在高中和大学完全是两个人，从普通学子的一员变成唯利是图、到处发情的小商人。这还不算完，两次内存大战之后，又来了次重大人生转变，其中涉及到的社会内幕和政治因素我们根本没办法去深入报道，这叫我们怎么做？”
　　小助理举手建议道：“绕过他呢？”
　　章宁揉着眉头道：“特斯拉是报道目标，赵宋是采访对象，我们绕不过他！”
　　摄影师问道：“那这个人的主要特征怎么抓？”
　　“怎么抓？”第二摄影师做了个夸张的表情，“他的第一次转变毫无教育意义，根本就是个进入社会大染缸的反面典型。第二次更夸张，为避免个人利益损失，抵制传统豪强打压……”
　　“……”
　　会议室安静下来，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看向大白板。
　　以点带面的计划要是行不通的话，那就只能反过来了！
　　他们对赵宋没意见，反而是十分佩服的。一个小人物在那么短短时间内完成人生大跨越的同时，反而没有失去自我，依然心存梦想并为之努力！那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至于之前说的那些毛病……作为芸芸众生一员，谁没有？
　　之所以抱怨，只不过是妨碍到他们工作罢了。
　　看着那些布满整个黑板的名字吧，此刻他们不禁头皮发麻。
　　那可是一个大工程。
　　“啪啪~”
　　章宁拍拍手，振奋地说道：“原计划中，赵宋是绕不过的坎。但特斯拉不是坎特，我们肯定要迈过去，既然从下到上不行，我们就反过来干！”
　　助理苦着脸说道：“那就难了。特斯拉虽然是赵宋的起家之地，但是看看白板就知道，现在的特斯拉其实就是他整个蓝图的一部分。”
　　章宁眼前一亮：“他的整个蓝图是什么？”
　　“集成电路？”助理不确定的耸肩答道，“老大，我们是摄制组，不是商科项目组，用不着调查那么细，要我说之前的烦恼其实都是我们自找的，绕过去也不是不行！”
　　小助理畏畏缩缩地举手：“可我们是记者，记者的任务就是把最真实的一面呈现给观众！”
　　“真实的一面是什么？”章宁的眼睛越来越亮，自问自答道，“从产品设计到广告创意，他的才能全都体现在特斯拉身上！
　　那特斯拉是什么？
　　如果只是做特斯拉一个公司这么简单，上级领导为什么要反复交代？”
　　小助理的手举的高高：“特斯拉和神舟一样是市场终端！”
　　“对！”章宁击掌攒到：“但渠道在哪？渠道的源头在哪？所以只报道特斯拉是不完整的！”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章宁从大白板后又拉出四块白板，上面密密麻麻的名字简直让他们由发麻变得欲哭无泪。
　　他们都知道，一个超级大的工程开始了。
　　“所以要真正了解特斯拉，就必须了解中控系，甚至扩大到赵宋系。”
　　章宁掷地有声：“我们当然不能报到赵宋自私自利又贪财好色的从前，即使他现在也有那些痕迹。
　　但是从华宏到华创，从电子特气到光刻机，从国家重大专项项目组的江上舟到京城平昌产业园小小装配工，我们应该看到一个产业带头人的重大作用！
　　结合特斯拉，我们就能发现他最重的目的是要干什么，也是这个国家和民众最喜欢听到的一个词语：
　　国产替代！
　　所以我们这次任务的主要内容：不是把即将在资本主义国家上市的特斯拉树立成典型，而是把一个人树立成典型！
　　一个先富起来的人，一个种花当代企业家，该起到怎样的带头作用和担当！
　　这，才是上级交给我们的任务！”
　　“……”
　　这个时候，某种怪异的情绪在整个摄制组成员中升起。
　　“我知道大家想什么，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调查，我们可以算是最了解赵宋的外人，财富、女人都被他深深隐藏，可以说某些小人物的典型特征在他身上根深蒂固地存在着。
　　但是我们不能否认他对无数个点的改变！”
　　章宁深深地吸了口气，感叹道：“一个月3、4千工资的装配工，我们采访了那么多小人物，却只有在他这里看到了！”
　　“各位，我们是记者，我们看到什么，就该报到什么，我们告诉过人们有那么一群默默奉献的乡村教师，更应该告诉人们还存在正经历翻天地覆变化的装配工！”
　　“我人生中最感动的一句话是新华字典上的一句话，1998年修订的，673页的：
　　张华考上了京城大学，李明进了中等技术学院，我在百货公司做销售员，我们都有光明的前途！”
　　“国产替代的意义是什么？我不会耗费时间去给大家分析，至于它什么时候会惠及乡村教师这样的群体，更不愿意去讨论。”
　　“我只想说，国家在努力，赵宋这样的企业家们在努力，辛勤劳动的装配工在努力，无数默默奉献的乡村教师同样在努力，总有一天，我们会看到越来越多特斯拉这样敢高溢价出口的科技企业；总有一天，那些乡村教师也会和装配工一样，月挣3000。
　　我们的责任，就是把这些事实告诉所有人！”
　　“我同样希望总有一天，我也敢骄傲后辈：如果你有一天当了记者，也会有光明的前途！”
　　“……”
　　……
　　机场，赵宋并不知道那群记者们为特斯拉上市项目定下了高大上的调子。
　　他送走了被当成牲口用的丁涛，转身望向也从国外归来的廖樱竹。
　　小丑女点点头示意他放心，才开口说道：
　　“虽然华尔街的嗅觉本事天下无双，但我也完成了建仓！”
　　“只要他们敢把尚海到岸的进口煤矿价格，炒到高于西山省煤炭运达价，我就敢砸的他们血本无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