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滴血

　　學好中國話，走遍宇宙都不怕
　　“吡……唦……布魯赫，我的孩子，妳到帝都了麽？”通訊器裏突然冒出的蒼老聲音讓沈迷於人類血液芬芳的吸血鬼大人瞬間清醒！
　　嘴唇稍稍離開懷裏的美食，布魯赫頓了頓，平靜了壹下亢奮的狀態，才接起通話。聲音不禁有些咬牙切齒！“餵？辛摩爾大人，您從不用通訊器聯絡我，為什麽故意在這時候……”
　　“呵呵……優秀的將軍要懂得服從命令和適可而止。妳引以為傲的自制力到哪裏去了布魯赫？”
　　“辛摩爾大人，您竟然用水晶球偷看……”
　　“請稱之為占蔔。”
　　“……”這個死老頭！
　　“妳現在壹定在心裏咒罵著‘這個死老頭’對吧？”
　　“……”
　　“呵呵呵，布魯赫，我的孩子，我太了解妳了。把桀驁的雛鷹訓練成優秀軍人的人可是我啊……”
　　“那又怎麽樣，反正以後我大概只能待在無趣的邊境巡警隊或者更無趣的侯爵城堡裏，永遠不能再上戰場了。您的心血全部白費。”
　　“別這麽悲觀，我的孩子，科技壹直在進步，也許我們很快就能找到延續種族的辦法了。只要有新的族人出生，妳就可以回到戰場上不是麽？”
　　“我不要克隆人。”
　　“我說的當然不是克隆人。”
　　“沒用的，血族無法生育後代。幾百萬年來的科技都無法解決這個問題，未來也不會。血族的女性沒有生殖用的卵子，這是全宇宙都知道的事。妳們不可能造出根本不存在的東西。”
　　“布魯赫，我的孩子，這世上沒有不可能。”
　　“辛摩爾大人，從我有記憶以來，您就在研究血族生育的工程，為什麽您對這個從古至今只有失敗從未成功的科學這麽有自信？”
　　“布魯赫……妳知道嗎，如果真的無法生育，那麽我們血族的存在，本身就是不自然的。這個宇宙裏，沒有無法繁育下壹代的種族。壹個也沒有。無論這個種族多麽長壽也壹樣。不能產生新生命的種族，只能慢慢的面臨全滅！我堅信上天並沒打算讓血族滅亡，那麽就壹定有產生下壹代的關鍵。只是我們還沒有找到而已。”
　　“我只希望您能在十三氏族全部消亡前找到辦法。”
　　“呵呵呵……布魯赫，妳有沒有想過，血族的十三氏族是從哪裏來的？”
　　“聖墻上篆刻的傳說裏說……是該隱的後代。”
　　“不錯，雖然只是傳說，但我們也是某人的後代不是麽？那麽妳有沒有想過，我們是該隱和誰的後代呢？”
　　“辛摩爾大人，我沒有興趣跟您探討古代神話。”
　　“哦別小瞧了神話傳說，我的孩子，那些代代相傳的只言片語都是‘來自遠古的真實’。有關聖血族的繁衍，只有這個傳說裏涉及到了‘父輩’或者‘後代’之類的字眼，我認為繁育新生命的關鍵就在這裏。”
　　“也許吧。我不相信推測，我只相信結果。”
　　關掉通訊器的布魯赫站在飛翔的龍背上遙遙眺望著遠方大地上漸漸顯露形狀的帝都……新的生命嗎？如果真的有的話……
　　…………………………
　　高大胖被研究了。
　　很科學，很細致，從裏到外，從血樣到骨髓的研究了個遍。
　　當然，她並沒有被剖開。因為第壹這個星球的科技已經發展到了不再需要切開看橫截面的程度；第二，只不過是小小抽個血樣，血族試驗室裏就發生了壹場規模不大不小的暴 ? 洞！可以想見，真要是血淋淋的切切割割壹番，那後果是多麽不堪設想……
　　所以長老院緊急叫停，並很有效率的當晚就公開發布了最新研究結果。
　　高大胖被很不人道的光著身子塞進壹個棺材樣的透明展示盒裏。脖子上被戴上壹個小小的項圈，那上面的感應器可以隨時將她的身體各項指標傳達到展示廳大屏幕上。
　　整個帝都裏血族有頭臉的人物都收到邀請函，蒞臨長老院學術大廳聆聽長老會科學院的研究結果發表會。
　　高大胖被纖細的電擊線固定在透明棺材裏推上展示臺的時候，瞬間明白了那些被人類研究的珍稀動物的心情……
　　“體態特征：身高168公分，體重50公斤，毛發黑褐色，瞳孔黑褐色，皮膚貝珠色……肌肉無力，攻擊性極低……”
　　辛摩爾長老在臺上指點著鐳射投影屏語氣平緩的做著說明。帶著華麗刺繡的袍角隨著他的動作不時拂過壹塵不染的水晶地面。血族壹向喜歡奢華的衣飾，在座的所有人也個個是香衣美鬢，配上血族那幾乎是全民美型的臉孔，光華亮麗熠熠生輝……晃得展示臺上那只樸素的地球生物高大胖，頓時黯然失色……
　　“從體型、雌性激素和擁有子宮這幾點上來看，這個生物是雌性。當然，按照壹貫的規矩，我們已經進行過這個生物的卵子與血族精子的配對試驗，很可惜，受精卵雖然形成了胚胎，卻幾乎是立刻死亡。”
　　說到這裏，壹直激昂指點的辛摩爾長老看上去有點泄氣……
　　“說實話，我個人其實對這次試驗抱了很大的希望。因為這個生物的樣貌跟宇宙歷中記載的地球人十分相似。沒錯，地球，就是那個血族祖先傳說中該隱居住過的星球。”
　　大廳瞬間變暗，宇宙模擬立體投影照射在整個大廳。辛摩爾回手按遙控器放大了大廳角落的太陽系，赤色恒星旁邊已經變成死寂灰色的藍星浮現在眾人面前……
　　“由於這個星球的地理位置十分奇特，星系外圍又有幾乎不可逾越的隕塵風暴和宇宙黑洞的阻隔，從古至今少有艦隊能夠到達，宇宙歷中向來對其記載稀少。再加上壹萬年前這顆行星就已經毀滅，關於它的研究幾乎同時毀於壹旦。我本來希望這次能從這個地球人的身上找到血族繁殖的線索，結果卻壹無所獲……”
　　辛摩爾長老揉了揉鼻梁，嘆口氣，關上了星空投影走回演講臺繼續講解，“不過先生女士們，幸運的是，通過壹個小小的實驗室意外，我們倒是有了其他意外收獲。那就是，這個生物的血液，對我們來說，有著致命的吸引力！諸位請看屏幕上的數據，它的血液所含成份十分特別，構成方式更是前所未見！這種血液與聖血族具有能量的血液不同，與半血族充滿毒素的血液和藍血族淡而無味的血液也不同。至於我們平時批量養殖的艾尼瑪的血液更是不能與其相提並論，就是堪稱世間美味的曼娜提人魚血也無法媲美！”說到這裏，辛摩爾長老有點激動的整了整衣領然後總結：“所以，從這種血液對我族的吸引力，以及聞到其味道時血族潛意識裏的熟悉感來推測……如果血族的祖先真如傳說中所說的那樣曾經居住於地球的話，這種生物，很可能，就是當時血族的主要食物！”
　　臺下的貴族們壹片嘩然……
　　壹時間眾人望向某只地球人的目光頓時熱切了起來，隱隱帶上了些期待美食的饑渴……
　　“體溫……內臟……死亡臨界點……”
　　臺上的匯報還在繼續，可高大胖已經什麽也聽不見了。
　　從醒來到現在，滴水未進，啥也沒吃，不僅在雪地裏長途跋涉，還又受傷又失血。雖然傷口被那只奇怪的吸血鬼舔了之後就愈合了，但被舔走的血也回不來了，更何況後來還被抽走了壹大管做研究！
　　大概因為吸血鬼沒有體溫，對周圍溫度的變化並不是那麽敏感，保暖的空調之類的就別想了，大冬天的半夜淩晨最冷時刻，這座宮殿的窗戶居然還四敞大開著！躺在冷冰冰透明棺材裏又冷又餓的高大胖，被凍得渾身發抖意識不清，早就在長老大人喋喋不休的科學匯報裏陷入了壹種半昏迷的恍惚狀態……
　　從科學上來講，這種狀態類似於死亡前的壹瞬間，或者深度睡眠時最甜美的夢境。
　　在這個美夢裏，高大胖的媽媽給她煎了壹個荷包蛋。
　　而且那天她的數學統考卷子及格了。
　　周末班主任留的作業居然不多，她終於有時間跟損友結伴去影院看新上映的大片。
　　大片的名字她忘了，但故事裏地球毀滅了。
　　啊，是了。
　　地球，早就毀滅了。
　　沒有媽媽，也沒有荷包蛋，沒有老師，沒有損友，也沒有數學考卷。
　　只有她自己活著。
　　被當做標本壹樣釘在展示櫃裏，供玻璃那壹側的人隨意參觀。
　　爸爸媽媽，我好冷，我好餓，我好難受，我不要這樣……
　　原來跟宇宙的其他生物比起來，人類是這麽的脆弱。
　　拜托誰來把我救出去吧，趕快帶我離開這……
　　鐳射屏幕上生物監控的苯乙胺濃度迅速減少，腦內啡和腎上腺素也出現了大幅度變化……辛摩爾長老詫異的回頭，尚未來得及判斷這只生物究竟怎麽了，就被壹道黑色身影飛快的擋住！那身血色翻飛的鬥篷還未飄落，水晶透明棺材已經被壹拳擊碎！仿佛撥開蛛絲壹般輕松扯斷禁錮的電擊線，單手抱起棺材裏渾身冰冷眼睛緊闔臉色蒼白的小小，來人鋒利的指甲啪的挑斷她頸上項圈，微 低頭，血牙伸出，跳動的頸脈瞬間沒入口中……
　　大廳裏在座的血族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震驚了！
　　而血管被咬開的壹剎那，人類獨有的帶著奇妙馨香的血味便飄蕩在整個大廳！混入了聖血族初擁的瞬間特有的激素氣味，變成了壹種扭曲但極其誘惑的香氣……讓所有血族仿佛陷入了壹種享受的迷幻的甜美空間裏，無意識的默默的看著整個初擁儀式直到結束……
　　銀色的發絲流淌過黑夜般的長袍，紅色的唇，白色的牙，赤色的血，仿佛瞬間盛開的妖艷薔薇！帶著生命的氣息蜿蜒而下，爬過蒼白的手指，淌進幹渴的喉嚨……唇離開後留下的曖昧齒痕，是嗜血者的痕跡，聖血族的標誌，宣告絕對的所有權！
　　“那麽……”薄薄的唇帶上誌在必得的微笑，男人抱起昏迷中的小小，神態傲然的起身，“依據血族的規矩，現在這個孩子是我的了。”
　　終於回過神來的辛摩爾長老，望著來人甩袍離去的背影，頭痛撫額：“梵卓親王，妳真是太亂來了……”
　　臺下已經站起身的布魯赫，楞了很久，然後緩緩坐了回去……
　　…………………………
　　高大胖並沒有變成吸血鬼。
　　薩恩星球血族的初擁，並非地球吸血鬼傳說裏那樣“把人類變成吸血鬼的儀式”。準確的說，這裏的初擁更像是做個標記。在中意的對象上留下血牙的齒痕和自己的激素氣味，以此宣告所有權的意思。
　　就像是幼兒園的時候大家搶蘋果，搶到手就先啃壹口，留個牙印兒，留點口水，表示這顆蘋果已經有主了。
　　高大胖，現在就是那個被咬了壹口的蘋果。
　　蘋果胖醒來的時候，覺得身體溫暖了很多，但身下的觸感很堅硬，不像是在床上的樣子。而且四周壹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大胖同誌摸索了很久才弄明白，自己好像被關在壹個盒子樣的東西裏了。聯系吸血鬼的生活習性，她猜測，自己現在大概，躺進了棺材……
　　房間中央的泰坦木棺材裏傳來的微弱的悉悉索索聲和笨拙的篤篤敲打聲，打斷了房間裏另外兩個人的學術對話。
　　“哦～我們美味的小鳥兒醒來了麽？”高腳椅上壹身純潔的白衣卻全身上下都散發著性感女王氣質的蘭卡，優雅的放下穿著誘惑黑絲襪的大腿，撩了壹把迷人的黑發，然後面帶詭異笑容的走向棺材，細長的手指扣在棺蓋上輕松壹擡，便將大胖同學廢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推不開的沈重棺蓋整個掀了起來！
　　“晚安吶～好吃的小女孩～”蘭卡美□雅的微笑，露出兩顆閃亮鋒利的尖牙……
　　突然迎來外界光明的高大胖，還保持著推棺蓋的姿勢，楞了壹下，瞳孔慢慢聚焦，好壹會兒才終於看清面前的女人，和她的牙。
　　啊，美女，哦，是吸血鬼……
　　面前那個美女吸血鬼清了清嗓子，開口說：“ibelieveweneedaselftroductionfirstynaisnka?元?gndisefronowoni’llbeyourpernaldoctorandnguateacherihopewecanhaveagoodtitother…iknowyouarewondergwhyicanspeakthenguaofyourptobehonest，it’salasurprisetothatyournguahasanysiiritieswithours…”
　　美女吸血鬼那優美的紅唇裏壹開壹合的吐出壹長串流暢的英文，發音古典，咬字漂亮。
　　而高大胖，壹句也沒聽懂。
　　確切地說，她是聽得半懂不懂。因為第壹對方的話裏有不少生詞；第二她聽了兩句以後才判斷出對方是在說英文，而等她拿出英語月考的氣勢開始聚精會神仔細聽時，對方已經說完了……
　　於是二人大眼瞪小眼，靜止。
　　“怎麽回事？”見大胖沒有反應，蘭卡疑惑的調出她通宵不睡整理出的地球通用語文檔，纖長的手指在藍幽幽的光觸屏上嗶嗶猛按！“為什麽沒有反應？根據宇宙歷那少得可憐的記錄，地球的通用語言的確是english沒錯啊……雖然那次在藍星著陸的阿基奧勒-g星宇宙考古隊的記錄混亂又白癡……嘖，壹萬多年前的水平，也不能對他們要求太高了……但記載裏的語言采集部分做的還是不錯的，難道因為時間太久遠，地球語言體系已經進化到新的用法了嗎？！”
　　“咳，那個……有沒有可能是蘭卡妳的發音有問題？”壹直沈默的站在背景裏的管家西裏大叔好心的提出另壹種可能性，“不管怎麽說，三天兩夜惡補起來的未知語言，不可能運用得那麽正確吧？”
　　精致的光觸屏被纖纖細指哢滋壹聲按爆！
　　電板短路的滋滋聲中，蘭卡美人緩緩回頭，陰森森的聲音飄向管家大叔，“……妳是在質疑我身為語言學者的能力和尊嚴嗎，西裏？凡？納普魯斯大人？”
　　“不，不敢……”
　　管家大叔的身影，在知識分子彪悍的鬥氣下默默消散……
　　“嗯哼哼……別說是跟我族語言有如此眾多相似處的簡單語系了，就算是包含著大小舌音加雙重輔音的拉癸枝星語，我壹樣是在三天內學會壹周內精通不是嗎？這個宇宙裏沒有能難倒我的語系！”
　　這個宇宙裏的確沒有能難倒身為語言學家、異種生物學家、民俗學家和考古學家的蘭卡的語言。問題是，能難倒高大胖的語言，多得是。
　　身為壹只地球人，本球的語言還沒有外星人說得溜，胖，妳真的太矬了。
　　好在，天才語言家蘭卡美女，很快想到了通用語和民族語的區別性。於是果斷的拋棄了被按壞的電子語言機，轉身翻出數本泛黃的殘破的大字典狀的古書！
　　唰啦啦的高速翻頁聲中，蘭卡壹邊搜索壹邊重組壹邊學習，嘴裏念念有詞，手上還不時把高大胖的臉托起來嘴巴掰開仔細觀察壹下口腔構造……
　　而大胖同學只覺得在那個翻書速度下，換成是她恐怕連字都看不清，這位美女到底是怎麽同時做這麽多事的？
　　“……原來如此，從歷史上幾次著陸的考察來看，日耳曼語系成為地球通用語似乎是很後來的事，在那之前不同地區盛行的是幾種叫做拉丁語、希伯來語和華夏語的語系……不過記錄實在太少了，又有很多缺失……從人種外形描述上來看，我們抓到的這只似乎更接近於使用華夏語系的種群呢……嗯，不管怎麽說，先試試看好了。”
　　啪的合上書，蘭卡美女擡頭，直視著壹臉茫然的高大胖，然後，淡定的蹦出了壹句讓大胖同學壹頭栽死在棺材裏的話！
　　她說：“吾乃蘭卡？鳶？戈藍蒂斯，汝為何人？”
　　恭喜高大胖同學，從此以後，她將開始壹段充斥著吸血鬼、外星人和國粹文言文的囧囧有神的宇宙生活……
　　tobentued…
　　作者有話要說：
　　出場人物：辛摩爾長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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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場人物：蘭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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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謝寶藍卡卡童鞋的客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