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九章 就在今日

　　虛幻世界。
　　咖啡館。
　　梳著大背頭的撒旦坐在寬大沙發上，用手摁滅了雪茄。
　　“閣下……閣下應該知道，我們墮落天使只做生意，不參與俗世的事務，您看是不是去找找別人？”
　　他小心翼翼地說道。
　　在他對面，壹名戴著寬檐帽的枯瘦男子閉著眼，手握茶杯，壹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撒旦說完，枯瘦男子端起茶杯喝了壹口，品了品茶香，嘆了口氣，這才放下茶杯，不緊不慢地開口道：
　　“我只是壹個老瞎子，找不到別人，只好來求妳。”
　　“您到底要怎樣？”撒旦問。
　　枯瘦男子道：“很簡單，把爭霸戰所有參賽者的詳細信息給我——那個人壹定在名單中，我按圖索驥，很快就可以找到他，把這件事平了。”
　　撒旦拿出壹塊手帕，擦了擦額頭的冷汗，苦笑道：
　　“若是虛幻世界知道我給妳提供參戰者名單，從而破壞了它的爭霸戰，那我只有上奈何橋了。”
　　枯瘦男子扶了扶墨鏡，咧嘴笑道：
　　“那我不管。”
　　說完，他突然從口袋裏摸出壹份盒飯，放在桌子上攤開。
　　盒飯裏原本沒有飯。
　　但是攤開的壹瞬間，裏面就有了飯。
　　不止有飯，甚至還有兩個菜。
　　西紅柿雞蛋，青椒肉絲。
　　枯瘦男子捧著盒飯，用筷子夾了壹根肉絲，慢慢吃了起來。
　　——只是尋常的吃飯而已。
　　然而撒旦卻臉色蒼白，渾身顫抖不止，仿佛正承受著什麽難以言喻的痛楚。
　　枯瘦男子仿佛察覺到他的異樣，溫聲安穩道：
　　“放心，我也不是不講道理，等我吃完妳還不說，我會去找別人。”
　　撒旦坐在那裏，壹動也不動。
　　忽然。
　　壹道女聲從包廂外響起：
　　“欺負做買賣的人，有什麽意思？”
　　門打開。
　　江上嵐走了進來，徑直在另壹張椅子上坐下。
　　“哦？小丫頭，妳要為他出頭？”枯瘦男子壹邊大口扒飯，壹邊頭也不擡地問。
　　“現在是‘虛幻世界’最重要的進化時刻，妳跑來惹事，世界第壹時間就會殺了妳。”江上嵐冷冷地說。
　　“那妳呢？”枯瘦男子道。
　　“我站在世界這壹邊——現在我在替它主持爭霸戰，妳明白嗎？”江上嵐道。
　　枯瘦男子想了想，嘆口氣道：“二打壹？真不公平。”
　　他終於把盒飯放回桌上。
　　下壹秒。
　　撒旦立即大大的喘了口氣，仿佛又獲得了生機。
　　江上嵐看他壹眼，直接開口道：
　　“我知道妳們神聖側只是在此做生意——妳也是無妄之災，出去吧。”
　　撒旦如蒙大赦，頓時跳起來，匆匆走出包廂，順便把門關上。
　　包廂裏壹陣寂靜。
　　枯瘦男子摘下墨鏡，壹雙眼睛朝江上嵐望去。
　　只見他的眼眶裏沒有眼珠，卻各有壹顆黑色的珠子，上面分別寫著：
　　“食”、“替”。
　　那個寫著“食”的黑暗珠子剛剛收斂起所有光芒，恢復平靜。
　　“我沒吃掉他，已經夠給妳們面子。”
　　枯瘦男子陰沈沈地說。
　　江上嵐冷笑道：“老瞎子，妳吃撒旦的席，也不怕我呼喚天國降臨？”
　　“上帝才不會管這件事。”枯瘦男子道。
　　“撒旦最近賺了不少錢，天堂KPI排名第壹，如果妳殺了他，妳猜上帝會不會來看壹眼。”江上嵐道。
　　枯瘦男子——或者說老瞎子盯著江上嵐，渾身殺意盎然地說：
　　“妳要壞我的事？”
　　江上嵐話鋒壹轉，搖頭道：
　　“我跟妳往日可有仇怨？”
　　“沒有。”老瞎子道。
　　“妳應該看得出來，我現在正替‘虛幻世界’做事，不管妳要做什麽，這個時刻太敏感了，不要來惹它不開心，這是它最關鍵的時刻。”江上嵐道。
　　老瞎子陷入沈默。
　　他壹來就發現了這個世界正處於進化的關鍵節點上。
　　這個世界如此特殊，以至於在過去的歲月中，連自己都不得不小心應對。
　　現在它又處於這樣壹個歷史節點上——
　　如果不是自己被偷走了天道核心力量，自己也不會貿然前來惹是生非。
　　從這個角度來看，江上嵐其實也沒有針對自己。
　　她身上確實有虛幻世界的契約力量，自己完全能感應到。
　　所以——
　　老瞎子渾身殺意壹斂，文縐縐地抱拳道：
　　“妳我往日無怨，今日無仇——對了，我還要恭喜妳，妳身上的詛咒似乎消除了許多，眼看脫困在即，實在是可喜可賀。”
　　“借妳吉言，不過妳為什麽要來這裏？還請給個準信，世界也在等著妳的答案。”江上嵐抱著雙臂道。
　　老瞎子誠懇說道：
　　“我……丟失了壹些東西。”
　　“還有人能從妳手上偷東西？”江上嵐故作吃驚道。
　　“壹個太過失敗的手下……她原本都做的挺好，所以我把事情都交給了她，結果她出現了重大失誤。”老瞎子道。
　　他身邊的虛空中，浮現出壹具女屍。
　　——正是萬物之母的屍體。
　　這具屍體渾身插滿尖銳的鐵刺，口中發出呻吟：
　　“主人……對不起……饒我這壹次……”
　　江上嵐看了壹眼，好奇道：“魂魄不全？”
　　老瞎子溫和的笑了笑，說道：
　　“她用了分魂法，將壹部分靈魂寄托在那個小偷身上……根據殘魂的波動，我發現那個小偷躲在‘虛幻世界’，所以我來了。”
　　江上嵐默了壹瞬。
　　不對。
　　如果事實真是如此，對方應該去追小武了。
　　這裏面壹定還有什麽問題。
　　壹念及此，江上嵐緩緩開口：
　　“既然如此，我代表虛幻世界，允許妳直接抓走那個小偷，這樣妳可以得償所願，我們也可以安心完成世界的進化。”
　　老瞎子身上最後壹縷暴虐的氣息也消失了。
　　他將墨鏡重新戴上，點頭道：“多謝二位的理解，可惜的是，我剛抵達這個世界，那殘魂的波動就消失了。”
　　“我用各種方法測算了壹遍，推斷出那殘魂已經被毀滅的力量徹底抹去。”
　　“唉，也怪我，腿腳太慢，這下真的找不到那個小偷了。”
　　老瞎子說著，隨手又摸出壹根鐵刺，輕輕插入萬物之母的屍體，在她頭上刺了個對穿。
　　“唔唔唔……饒了我……”
　　萬物之母的屍體呻吟道。
　　江上嵐的目光落在女屍上，心頭念頭飛閃。
　　殘魂——
　　小武應該已經處理幹凈了。
　　所以老瞎子找不到他。
　　那麽接下來，只要小武不回到虛幻世界，他就不會有事！
　　“這就麻煩了……我們總不能中斷世界的進化，專門為妳去找那個人，畢竟進化是最重要的事，關乎虛幻世界的壹切。”
　　江上嵐沈吟道。
　　老瞎子嘆口氣，搖頭道：“我自然懂得這壹點，那麽，我就在此慢慢等待吧，畢竟爭霸戰總有結束的時候，等到那個時候——”
　　萬物之母的屍體立刻接話道：
　　“壹定！主人，我壹定幫您找到那個人！”
　　老瞎子滿意的點點頭。
　　江上嵐緩緩起身道：
　　“那就說定了，爭霸戰妳不要惹事，爭霸戰之後妳要抓誰，世界不會管。”
　　“多謝。”老瞎子抱拳道。
　　……
　　另壹邊。
　　夢境之城。
　　武小德坐在金碧輝煌的大廳裏，溫聲道：
　　“不要想了，都已經過去了。”
　　葛佳絲塔芙坐在他身邊，埋著頭，情緒低落地說：“其實我壹直想不通壹件事。”
　　“什麽事？”武小德問。
　　“無論是尤利西斯，還是邪鬼之王雷斯特，又或撒旦和斯卡娣，他們都是族群中最強的壹個，又或者有著某些超越尋常的本領與神器，而我卻是龍族中的弱者。”
　　“真不知道我為什麽會被選中，囚禁在罪獄裏。”葛佳絲塔芙嘆口氣道。
　　“這還不簡單？也許妳也身懷著巨大的潛力，只不過壹直要忙著帶孩子，所以這種潛力被壓抑了。”
　　武小德拿起拍賣手冊，壹邊翻看，壹邊說下去：
　　“等妳壹飛沖天的時候，這些說不定都是寶貴的回憶。”
　　“壹飛沖天？”葛佳絲塔芙苦澀壹笑，“在漫長的歲月中，我也嘗試過掙紮和振作，但都沒有用；今日被俘之恥，我牢記在心，卻並不知道究竟什麽時候能報。”
　　武小德忽然停住手，目光忽然落在某壹件物品上。
　　那是壹件和龍族有關的重寶。
　　“也許……就在今日。”
　　他輕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