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千九百壹十三章 不裝了

　　幽蘭聖女走了？
　　這消息太過突然，林雲不知為何覺得有些悵然若失，像是失去了什麽。
　　以往他只當自己是夜傾天，偽裝之下行事變得肆無忌憚，對白疏影說了許多以往不會說的話。
　　就像是遊戲壹樣，他只是在扮演壹個人，不用付出真正的代價。
　　可林雲現在有些驚悚的發現，從始至終，白疏影都壹直保持著相對冷靜，遊離在外。
　　禮貌客氣的保持著距離，甚至許多時候動了殺意，都能忍耐下來，保持本心不變。
　　情詩也好，音律也罷，還有那種種撩人的手段……白疏影都保持著風度。
　　林雲現在想來，為何面對幽蘭聖女，自己壹直覺得有愧了。
　　白疏影不僅人美如玉，晶瑩剔透，通透如雪，不染塵埃。
　　她與自己接觸往來，也是坦坦蕩蕩，君子如玉光華內斂不彰不顯。
　　看出自己的劍道天賦，不糾結過往，只希望自己浪子回頭，不浪費天賦。
　　瞧見他與天陰聖女交往甚密，好言提醒不可深交，事實證明她說的沒錯。
　　所謂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戚戚。
　　為何有愧？
　　對方光明磊落，無愧於心，自己看似張揚不羈，肆意妄為，可實際上從頭到尾都帶著面具。
　　連真面目都不敢露，只能偽裝成夜傾天，心中無愧才怪了。
　　林雲細細想來，只覺得尷尬無比，像是小醜壹樣。
　　所以，真正入戲太深的是我自己？
　　“夜傾天，別傷心啦。”王子嶽嘆了口氣，也不知道如何安慰林雲。
　　“我不是傷心。”
　　林雲淡淡的道。
　　王子嶽壹幅懂妳的神色，笑道：“在我面前也還要裝下去？”
　　妳又懂了？
　　林雲扭頭看向王子嶽，神色詫異。
　　“我自然懂妳。”
　　王子嶽似乎猜到林雲所想，嘆道：“思過崖上我就說過，這世間只有我懂妳的深情，只不過強扭的瓜終究不甜，妳就別糾結了。”
　　林雲啞然失笑。
　　“還裝？”
　　王子嶽嗤笑道：“三天前，妳表白失敗了吧？”
　　林雲微微張嘴，“什麽表白？”
　　王子嶽瞥了壹眼林雲，慢悠悠的道：“非要我把話說明白嘛。”
　　三天林雲被白疏影叫走後，他心中有所猜測，夜傾天應該是大膽表白了。
　　然後……然後無情被拒，壹片深情終究還是被負了。
　　之後白疏影和家族長輩攤牌，不裝了，她早就有半聖修為，趁此機會暫離天道宗。
　　林雲聽完他的猜測，竟無言以對。
　　王子嶽嘆道：“自古深情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妳也別太傷心，天下人都覺得妳夜傾天是個渣男，但我知道妳是個好人，我真懂妳。”
　　林雲嘴角抽了下，很想說壹句，妳真的不懂。
　　“誰能想到，聖女竟然早就心有所屬，若是知曉的話，我也不會勸妳下山了，這事怪我，怪我。”
　　林雲正準備反駁幾句，王子嶽忽然說了句，讓他頗為震驚的話。
　　“誰和妳說的？”林雲狐疑的道。
　　王子嶽道：“這事現在都知道了，白疏影和家族老輩攤牌了，說自己已經有喜歡的人了，晉升半聖壹直沒有離開天道宗，也是為了等此人赴約。”
　　“晉升半聖就得離開宗門？”林雲不解的道。
　　王子嶽道：“進入半聖也就踏上聖道了，需要機緣和歷練，留在宗門收益不大。”
　　“天道宗也有個潛規則，聖徒壹旦晉升半聖，就得離開宗門，斬殺壹位半聖邪修的人頭。雖然是潛規則，但大家基本都是遵守的，所以宗門內很少見到半聖修為的聖徒。”
　　林雲心中恍然，原來如此。
　　“她喜歡的人是誰？”林雲繼續問道。
　　他早就知道，白疏影有喜歡的人了，只是對方沒說是誰。
　　所以他也好奇，究竟是誰。
　　“沒說。”
　　王子嶽恨恨的道：“但肯定是個渣男，不知道用了什麽套路，騙了聖女的身子，約好天道宗見，結果壹直沒來。”
　　林雲神色微怔，只覺得有些恍惚。
　　王子嶽嘆道：“這事我也不信，但聖女親口說的，說與那人已有夫妻之實，希望家族不要再給她物色其他青年翹楚。”
　　林雲沈吟道：“這樣豈不是和白家翻臉了？”
　　“何止是翻臉了，相當於和白家徹底割裂，幸好天璇劍聖出面，不然很難善了。”王子嶽點頭附和道。
　　林雲輕聲嘆道：“何至於此。”
　　王子嶽笑道：“妳別嘆氣，白家上下將這筆賬算妳頭上了，她妹妹甚至揚言要取妳性命。”
　　“這與我何幹？她要等的人又不是我，她這妹妹未免太霸道了些。”林雲覺得奇怪。
　　王子嶽嘆了口氣道：“講道理的話，肯定與妳無關。可這世間哪有什麽道理可言，壞了聖女身子的人不知道是誰，天璇劍聖又惹不起，不找妳找誰？”
　　“要不是妳趕跑了聶無霜，事情也不至於如此，白家也不會損失壹位聖女。”
　　林雲不想多言，這也是莫名其妙，將茶杯端了起來。
　　這是端茶送客的意思。
　　王子嶽故意當做沒發現，又與林雲閑聊了些其他之事。
　　比如天道宗四大劍修都回來了，許久不見，這幾人竟然都有九元涅槃的修為。
　　如今天璇劍聖，將四人收為記名弟子，私下授予他們劍法。
　　他喋喋不休，說什麽名劍大會舉辦了那麽多屆，這壹屆天璇劍聖如此上心，其中肯定另有玄機。
　　“有傳言說，天璇劍聖想在藏劍山莊取壹樣東西。”王子嶽壹邊說，壹邊觀看著林雲臉色。
　　林雲神色波瀾不驚，淡淡的道：“與我何幹，名劍大會我肯定去不了，妳到底想說什麽，不要繞彎子了。”
　　王子嶽訕訕笑道：“其實，天道宗不止壹位聖女，幽蘭聖女走了，不是還有壹位聖女嗎？恰巧這位聖女，也與妳有些淵源。”
　　“王慕嫣？”林雲擡頭道。
　　王子嶽笑道：“沒錯，也是我族妹，她雖然名聲不大好，可也是壹張傾國傾城的臉。”
　　禍國殃民還差不多，林雲心中嘀咕了句。
　　“妳之前刻意疏遠她也是因為白疏影，現在幽蘭聖女走了，沒必要了。”王子玉終於說出自己的目的。
　　林雲沈默，這次真的是無言以對。
　　王子嶽見到林雲沈默，卻是眼前壹亮，笑道：“妳別說話，我懂妳意思了。現在說這個確實不合適，我先告辭，過段時間再與妳說。”
　　臨行前，王子嶽回頭看了眼，似乎在說，妳懂的。
　　等到王子嶽走後，林雲自嘲道：“我以為是個高手，沒想到是個懂哥。除了劍道，啥都懂，也不知道咋領悟的生之意誌。”
　　還好此人性子不壞，林雲在天道宗內朋友不多，不然真的沒法忍受如此話多之人。
　　“林雲，那丫頭撒謊了。”紫鳶劍匣中小冰鳳道：“她還是完璧之聲，絕對不假。”
　　“妳也懂這個？”林雲奇道。
　　小冰鳳臉色壹紅，又羞又怒道：“本帝見過呀，聖仙池中本帝見過她。”
　　林雲琢磨半響，道：“那如此說來，那此事只是壹個她與白家切割的借口，只是不知道她等的究竟是誰。”
　　小冰鳳呵呵道：“妳就不怕她去找那人了？”
　　林雲聞言微怔，道：“與我何幹呢？我也該走了，萬墳谷必須去壹趟。”
　　“妳還真想掌握輪回意誌？沒這麽容易的，別說妳沒掌握生之意誌和死亡意誌，就算掌握了……想要由此悟出輪回，也是千難萬難，壹不小心就會耗盡數十年，數百年光景。”
　　空間為尊，時間為王。
　　輪回壹出，皆是虛妄。
　　這句話或許有誇張之處，但絕對不會太假，這是上古時的壹句諺語。
　　小冰鳳清楚輪回意誌有多難，連忙出言提醒道。
　　“紫鳶劍聖能做到，我為何不能？”林雲反問道。
　　“他不壹樣。”小冰鳳道。
　　林雲淡淡的道：“我查過了，萬墳谷除了遍地墳墓，血鴉無數之外，還有諸多奇花異草。即便尋不到啥線索，也可以讓葬花再進壹步，走壹趟不礙事。”
　　……
　　夜深人靜，紫雷峰壹處幽靜的院落。
　　有人影欺負，劍光爍爍，時不時傳來陣陣龍吟。
　　遊走的劍光，像是龍影般上下騰飛，引得風雷赫赫，聲威駭人。
　　練劍之人正是林雲！
　　與白疏影交手後的三天，林雲除了修煉枯木劍法外，也在嘗試將劍意和蒼龍意誌融合。
　　他和白疏影交手有許多感悟，對方將冰火意誌和劍意融合，衍化到極致如日月都隨著劍光遊走。
　　林雲蒼龍意誌不弱與冰火，某種意義上講，甚至更為強大。
　　可長期以來，他都有些忽略蒼龍意誌了。
　　偶爾融合也只是興之所至，與白疏影冰火衍化成日月相比，差的不止壹星半點。
　　三天時間倒是讓林雲有了些眉目，可還是找不到其中關鍵，這讓他頗為煩躁。
　　連枯木劍法的修煉，都被丟在了壹旁，壹心想將其中關節打通。
　　“我是千古罕見的雙劍魂，師兄都稱贊過我，不至於比白疏影差才對。”
　　林雲心中不解。
　　白疏影嚴格意義上，其實算不得劍修，她走的另外壹條路。
　　劍意和冰火意誌，在她眼中並無不同，她超然於武道意誌之上。
　　她修煉的應該是某種古老的道統，她很神秘，甚至連小冰鳳都不太確定。
　　呼哧！
　　就在林雲駐劍沈思之時，壹道人影在夜色中不斷接近，她周身淩布環繞，身上有淡淡的玄光，身姿妖嬈豐滿。
　　以往冷艷的容顏，多了壹縷佛門的樸素內斂，顯得寧靜深遠。
　　師姐？
　　林雲詫異，連忙收好劍，拱手道：“見過妙音玄女。”
　　欣妍懸空而立，好奇的打量著眼前之人。
　　三天前兩宗交流，此人突然現身，以音律大敗無霜公子。
　　而後又強勢廢了本家翹楚夜青鴻，可謂是聲名大噪，無人不知。
　　如今小半個東荒，都知道天道宗出了這號人物。
　　當然，真正讓欣妍好奇的是，傳言他對白疏影表白，逼的對方現出半聖修為，被迫離開天道宗。
　　他聲名鵲起，可卻毀譽參半，充滿謎團。
　　原本對夜傾天這種人，夜欣妍不會有太多看法，至多禮貌客氣的保持距離。
　　換做以往的脾氣，肯定不假辭色，甚至不願多見。
　　可不知為何，她對此人頗為親切，幾次見面都沒有太多厭惡。
　　而且她有種錯覺，這夜傾天似乎在防備她，這種防備甚至顯得有些刻意和拘謹。
　　“夜傾天，半月不見妳又闖禍了。”夜欣妍笑道。
　　“玄女說笑了。”林雲收斂情緒，小心回應道。
　　果然。
　　欣妍見他這般神色，心中啞然失笑，她都懷疑到底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了。
　　這夜傾天在她面前，正經的有些過頭了，與傳聞半點都不像。
　　她也不多問，直接點名來意：“師尊，想見見妳。”
　　林雲不感意外，拱手道：“那請玄女帶路吧。”
　　半柱香後。
　　林雲在玄女院見到了傳說中的靜塵大聖，後者見到他就屏退了欣妍，面露笑意上下打量著。
　　這位大聖在宗門內是出了名的護短，且手段狠辣，與她為敵的人下場都極為淒慘。
　　當日章嶽僅僅只是被掛在玄女院前，就逼的壹位聖尊下不來臺。
　　林雲深吸口氣，而後打破沈默，拱手道：“弟子林雲，見過師娘。”
　　“師娘？”
　　靜塵大聖稍稍壹怔，臉色微變，玩味的笑道：“妳師尊若是知道妳這般稱呼，怕是會將妳逐出師門，以後不準這麽稱呼。”
　　“好的師娘。”林雲點頭應下。
　　靜塵大聖臉色稍沈，冷聲道：“本聖早已遁入佛門，妳若再這般稱呼，本聖就斷了妳的雙腿，讓妳跪著說話。”
　　林雲訕訕笑道：“師娘，小子不敢了。”
　　靜塵大聖冷哼壹聲，指了指讓林雲坐下，而後道：“妳最近接連闖出禍端，白家和夜家都在氣頭上，師娘想著還是將妳接過來……”
　　她說到此處，忽然意識到了什麽，目光擡頭剛好看到林雲那張笑臉。
　　靜塵大聖略顯尷尬，不過她終究是大聖，笑了笑索性就不裝了。
　　“若無名當初有妳半分聰慧，本聖也不會踏入佛門了。若是數百年前，得妳壹句師娘，本聖定不會有半分掩飾，只怕要高興壞了。如今年華老去，妳敢說，本聖也不敢應了。”
　　靜塵大聖悵然壹笑，神色中透著滄桑之意，聽著不免讓人心疼。
　　林雲連忙道：“師娘說笑了，師娘絕色傾城，天生麗質，我看天道宗多少年輕女子，也沒幾人能有師娘半分容顏。”
　　他這也不算假話，靜塵大聖的美貌，比之清冷的天璇劍聖絲毫不讓。
　　只是各有風情，皆是絕色美人，到如今依舊風華未減。
　　靜塵大聖莞爾壹笑，道：“瑤光當年都沒這般誇過我，好啦，不耍嘴皮子了，妳這幾日就在師娘這修煉吧，沒人敢在師娘這找妳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