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千八百九十八章 萬劍歸壹

　　天璇劍聖氣勢太盛，連真容都露出來了。
　　林雲深吸口氣，強自鎮定道：“前輩……在說笑吧。”
　　“瑤光壹脈都不如此嘛，敢做不敢認？”天璇劍聖冷笑道。
　　師尊，妳到底做了什麽？
　　林雲心中苦笑，訕訕道：“師叔祖，在下不知道妳說什麽？”
　　“還在裝傻？”
　　天璇劍聖冷冷的道：“劍無名是這般教妳的嗎？妳若再不承認，本聖現在就殺了妳！”
　　轟！
　　磅礴殺氣落下，林雲體內龜神印立刻受到極大沖擊，隱隱間隨時都有崩潰的趨勢。
　　“那師叔祖就殺了我吧。”
　　林雲沈聲道。
　　嗡嗡！
　　毫無征兆，壹柄聖劍破空而至，只壹瞬就落在了林雲眼尖。
　　林雲蒼龍劍心早有感應，可終究沒有去躲，甚至眼睛都沒有眨壹下。
　　劍尖寒芒，離他的眼眸只在絲毫之間，換做常人早已嚇傻。
　　時間仿佛靜止了壹般，唰，天璇劍聖揮手，聖劍又撤了回去。
　　林雲松了口氣：“多謝師叔祖手下留情。”
　　“本聖不是手下留情，只是確定了妳的身份。”
　　天璇劍聖淡淡的道：“夜孤寒與夜傾天確實關系不淺，當日也是他替夜傾天求得情，本聖才沒有殺他。”
　　“可本聖壹年之前卻是見過他的，他潛入聖仙池的確另有隱情。”
　　林雲面色變幻，天璇劍聖居然知道這些。
　　“壹個人的天賦可以厚積薄發，修為可以憑空暴漲，劍術可以壹日千裏，唯獨壹樣東西很難變，妳知道是什麽？”
　　“不知。”
　　“是對生的渴望，他是茍活之人，夜傾天心中有很大的牽掛，即便遭受再大的羞辱，也會茍活與世。”
　　天璇劍聖道：“妳不是，瑤光壹脈也不會有這種人。昨日妳提筆寫字時，本聖將妳身份就猜了個七七八八，青河又不敢見本聖，方才這壹劍妳又沒躲，本聖心中已然篤定。”
　　林雲目光變化，不置可否。
　　“妳要裝就繼續裝吧，本聖也不屑於拆穿妳，就像當年本聖也不願拆穿劍無名壹樣。”天璇劍聖清冷的神色中，藏著壹絲冷冽的鋒芒，那是劍修才有的風骨和傲氣。
　　“從今往後，妳就在我這修劍。”天璇劍聖沈吟道。
　　“具體修煉多久？”
　　“先把學會第十三劍再說。”
　　天璇劍聖身上重新沐浴聖輝，變得深不可測，似雲霧般飄渺悠遠，而高高在上。
　　她取出紙硯，而後低頭寫字。
　　伴隨著筆墨成型，壹撇壹捺壹點壹橫，皆有無邊聖輝凝聚。
　　唰唰唰！
　　六道水墨人影，從紙張中飛了出來手持聖劍，朝林雲殺了過來。
　　卻是與瑤光授徒的方式，壹模壹樣，只不過天璇劍聖更為無情壹些。
　　六道水墨身影，皆兇狠淩厲，施展的都是螢火神劍。
　　且劍意無壹例外，全部達到星河之境，修為都在涅槃之境。
　　嗖！
　　林雲頓時沒有其他想法，橫空而起，可落地之後還是被人影包圍了。
　　他初始不甚在意，可很快便暗自叫苦起來。
　　呼哧！
　　不過片刻，身上就有劍傷留下，鮮血橫飛，傷口上星辰劍火不斷灼燒。
　　即便是雙龍聖體，林雲痛的也是齜牙咧嘴，這滋味真的不太好受。
　　天璇劍聖沒有理會，繼續動筆，水墨人影劍招再變，依舊是螢火神劍，第二劍第三劍第四劍接連施展。
　　哪怕蒼龍劍心預警，林雲依舊是疲於應付，身上傷勢有增無減。
　　無塵宮殿前廣場之上，劍光縱橫，人影綽綽。
　　林雲將逐日神訣，催動到了極限，方寸之間騰挪挪移，幾乎壹分為六。
　　可還是手足無措，終於在第七劍時，手中葬花被直接擊飛出去。
　　蹭蹭蹭！
　　六道水墨人影，從各個方向持劍將他封死，瞬間動彈不得。
　　“瑤光弟子就這點水平嗎？”
　　天璇劍聖停筆，略帶嘲諷的道。
　　林雲眼中神色極為不服，有意祭出蒼龍劍心，展開金烏聖翼。
　　可擡頭的瞬間，剛好與對方目光撞在壹起，對方神色頗為玩味。
　　似乎再說，妳不是喜歡裝嘛，看妳裝到何時，就等著林雲主動暴露身份。
　　我就裝了！
　　林雲脾氣也上來了，他伸手彈飛眼前聖劍，而後硬扛兩劍，最後葬花飛來，將剩余四劍盡數擋住。
　　“天璇壹脈，也不過如此嗎？”
　　林雲嘴角勾起抹笑意，挑眉笑道。
　　不過他很快，就笑不出來了，天璇劍聖沒與他廢話，下筆不停。
　　接著寫字，接著舞劍。
　　等到十二劍施展完畢時，林雲渾身劍傷，鮮血淋淋，握劍單膝跪在地上。
　　“還有壹劍呢？”
　　林雲雙眼微瞇，沈吟道，螢火十三劍還剩下萬劍歸壹沒施展。
　　“休息半柱香，繼續。”
　　天璇劍聖沒有回答，只讓他休息半柱香。
　　之後再度循環！
　　等到日落之時，螢火劍法整整循環了接近百遍，且每次都沒有十三劍萬劍歸壹。
　　弄得林雲都有些懷疑，天璇劍聖不是來教他劍法，而是純粹打擊報復。
　　若是願意教，也應該教他萬劍歸壹才對，前面十二劍林雲早已學會。
　　“明日繼續。”
　　天璇劍聖橫空而起，壹刻都沒有多留。
　　林雲深吸口氣，終究也沒質問什麽，盤膝而坐閉目療傷。
　　他可不是這麽輕易認輸之人。
　　……
　　翌日。
　　各處劍修三五成群，朝著玉陽殿趕去，今日到了天璇劍聖考究眾人的日子，沒人敢耽擱。
　　兩天時間，當日天璇劍聖留下的三個字，各自都有不少收獲。
　　王子嶽來到辰鐘身旁，小聲道：“有看見夜傾天嗎？”
　　“沒。”
　　辰鐘搖了搖頭。
　　夜傾天很紮眼，如果真的有出現，不可能沒有註意到。
　　“怪了，這家夥跑哪去了？”王子嶽疑惑的道。
　　他今日本來打算邀林雲同行的，結果撲了壹空，來到道場之後還是沒有看見後者。
　　“放心，那家夥肯定會來的。”辰鐘不以為意的道。
　　王子嶽看著四方劍修，嘀咕道：“也不知道師叔祖，咋突然重視起名劍大會了，以往那麽多屆可從未在意過。”
　　辰鐘笑道：“以往天道宗名次都是極差，畢竟不是以劍立宗，可能師叔祖看不過去了吧。”
　　“也許吧。”
　　王子嶽隨意應了聲，目光又掃了圈，還是沒有瞧見林雲身影。
　　漸漸的，其他人也發現林雲遲遲未至。
　　“人呢？”
　　早早到來，憋了壹肚子氣的夜家眾人，臉色也是驚疑不定。
　　最終，天璇劍聖降臨後，依舊沒有林雲的身影。
　　所有人心中都壓著疑惑，兩個時辰後天璇劍聖離去，道場內眾人頓時壓抑不住了。
　　“夜傾天怎麽沒來？”
　　“這家夥不會是怕了吧？昨天溜的那麽快，肯定是害怕青鴻哥找他麻煩……”
　　“我看十有八九被師叔祖趕走了！”
　　“畢竟當眾對師叔祖不敬，師叔祖明面上不說，心裏肯定早就不喜歡他了。”
　　“終究只是個淫賊罷了。”
　　於是，夜傾天被天璇劍聖掃地出門的消息，就這麽不脛而走。
　　這些人並不知曉，扶搖而去的天璇劍聖，幾個呼吸之後就落在了無塵宮殿前廣場。
　　廣場上，林雲身影壹分為六，每個人都施展著同樣的劍法，無壹例外俱是螢火神劍。
　　不對！
　　天璇劍聖雙目微凝，立刻發現其中蛛絲馬跡，原來六道殘影施展的劍法各不相同。
　　雖然都是螢火神劍，甚至都是同壹劍，可每壹劍的先後順序皆不壹樣，每壹劍的意境也有些許差別。
　　錯亂之間，壹劍施展過去，空間都重疊了起來。
　　劍法威力憑空暴漲，風雲變色空間錯落，看的嚇人無比。
　　天璇劍聖壹時看的入神，隱隱約見，仿佛看到了當年瑤光的影子。
　　時空錯亂，那人劍眉星目，唇紅齒白，回眸笑道：“子鳶，我這劍法如何，破妳昨日劍招，只在彈手之間。”
　　“妳……壹夜都在練劍？就這麽不想輸給我？”
　　“才沒有呢，破妳劍招，何須壹夜。”
　　“妳頭發都結霜了……”
　　“這是劍霜，不是凍的，來，我們再試壹次，我可不是輕易認輸之人。”
　　唰！
　　林雲收劍歸鞘，發現天璇劍聖竟不知何時到來，笑道：“師叔祖，我這劍法如何。”
　　天璇劍聖驚醒過來，面色變幻，聲音難得柔和許多：“妳壹夜都在練劍？”
　　“自然，在下可不是輕易認輸之人。”林雲朗聲說道，眸間鋒芒畢露。
　　誰知道此話說完，天璇劍聖勃然大怒，譏笑道：“妳瑤光壹脈還真是壹點都沒變啊，輸不起嗎？輸壹次又何妨！”
　　唰唰唰！
　　天璇劍聖重新執筆著墨，水墨人影再度持劍殺來，只不過這次不是六道人影。
　　而是整整十八道人影！
　　比之昨日，難度暴增三倍，將信心十足的林雲直接教做人。
　　接下來的時間，日日如此。
　　林雲說是在練劍，可其實都是在挨揍，每當林雲感覺能應付過來時。
　　天璇劍聖立刻增加難度，不給他任何得瑟的機會。
　　僅僅七天時間，與林雲交手的水墨人影，就由六道增加到了七十二道。
　　無形之中，林雲能夠感受到，自己的螢火神劍每天都在精進。
　　甚至連逐日神訣，都暴漲了許多，每壹次極限的突破，想實力都在突飛猛進。
　　只是這種非人般的教導方式，帶來的不僅僅是肉身疲憊，還有精神上的挫敗。
　　好幾次林雲撐不住，想著祭出蒼龍劍心，祭出金烏聖翼，祭出葬天星相，祭出至尊龍印。
　　可最終還是咬著牙，硬生生堅持了下來。
　　不得不說，這般堅持收獲確實巨大。
　　他的螢火神劍在這般短暫時間，全部都達到了入微之境。
　　對螢火神劍的理解，林雲有了許多自己的理解，恍惚間明白自己為何練不成萬劍歸壹了。
　　萬劍歸壹真正精髓，不是在於將前面諸多劍招變化，盡數歸壹而後直接爆發。
　　從而在劍招威力上，達到前所未有的提升。
　　它的真正奧義，還是在於歸壹二字上，想要歸壹得先歸零。
　　將前面十二劍壹劍壹劍全部忘掉，而後重新回到第壹劍，螢火之光。
　　就像是壹個圓！
　　轉了壹圈似乎重新回到了原點，可實際上當這個圓畫完之後，再重新刺出去的螢火之光，早已截然不同。
　　第八日上午，天璇劍聖懸空而立，看著下方練劍的林雲並未落下。
　　殿前廣場上。
　　蹭蹭蹭！
　　林雲壹連走了十二步，每走壹步都留下壹道殘影，每道殘影都各出壹劍。
　　殘影凝聚不散，遠遠看去，就像是壹只螢火蟲走出了自己的短暫的壹生。
　　從螢火之光，變成天山之雪，變成白銀之血，變成皓月銀輝……
　　諸多殘影環繞，剛好形成壹個圓。
　　第十三步，林雲踏回原點，諸多殘影重疊，萬般異象重新變成螢火之光，等到壹劍刺出。
　　轟！
　　這壹劍像是有了生命般，無法被泯滅，光華璀璨，整個無塵殿都在這壹劍之下顫抖起來。
　　“萬劍歸壹，成了。”
　　林雲欣喜若狂，只覺得這般辛苦總算是值了。
　　方才那壹劍刺出，虛空顫栗，像是有壹扇門被他推開了。
　　壹劍出萬法成空，可真正大門卻轟然打開，像是醍醐灌頂般豁然開朗。
　　果然，螢火劍法還有壹卷。
　　兜兜轉轉，整個螢火十三劍不過是把鑰匙而已，用來打開螢火神劍真正的大門。
　　他迫不及待等著天璇劍聖到來，壹擡頭剛好就看到了對方。
　　“師叔祖，萬劍歸壹，我會了。”
　　林雲連忙道。
　　“七天時間才會，瑤光真是教了個蠢徒弟。”
　　天璇劍聖心中震驚，當初白疏影整整花了壹個月才想明白，他竟然七天時間就會了。
　　又是壹盆冷水，這段時間林雲早已習慣，笑道：“師叔祖，今日有何指教。”
　　“夜傾天，本聖問妳，這七天，本聖寫了多少字？”
　　天璇劍聖臨空而立，答非所問。
　　“這……”
　　林雲眉頭微皺，他還真沒註意。
　　“連我寫多少字都不記得，劍無名雖然蠢笨如豬，卻也不會這般分心。”
　　天璇劍聖冷冷的道：“記好了，本聖壹共寫了三十六個字，朽木難雕，本聖罰妳自省三日！”
　　唰！
　　她雙手騰空壹轉，之前被她書寫過的紙張，如畫般展開。
　　三十六張畫卷，三十六個古字，猶如天地牢籠般將林雲封禁在其中。
　　每張畫卷都釋放出磅礴聖輝，字跡中蘊含著無上道韻，古意蒼茫，讓人顯得極為渺小。
　　“師叔祖……”
　　林雲頓時頭大，壹擡頭，天璇劍聖理也不理，飄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