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酒罢遣心，故人新友巧相逢

　　“神了。没想到你还真能听明白……”我吃惊地看着月子。
　　“本来只想跟我开个玩笑，是吧？”月子淡淡地笑着，看了我一眼。
　　“呵呵，被你看出来了。现在倒是我不好意思了。”我不好意思地说道，“你真的很聪明，让我想起了我的一个朋友。她也有你这么厉害。”
　　“哦？呵呵，那有机会的话真想见见她呢。”月子依旧是挂着清浅而潇洒的神秘笑容。“女朋友，对么？”
　　被月子这么一问，我倒是一时语塞。
　　雨慧，算是我的女朋友吗？
　　虽然我和她的相遇是因为相亲，但是我们之间的关系，却并不像男女朋友之间的关系，倒更像是两个单身男女之间的普通朋友关系。
　　至少，我觉得，我和雨慧之间的关系，还算不上男女朋友吧。
　　“只是普通朋友。”
　　“不过你还是犹豫了一秒呢，看来你和她，至少是关系比较密切的男女。”月子依旧挂着微笑。靠，这个月子，也太可怕了，把我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我连最后的一道防线能没能守住。
　　“行了，我说什么其实不用在意。朋友。”似乎是看到我有些惊异，月子又补了一句，“呵呵。每个人的心都长在自己身体里，没有人能够看透别人的心思。最多就是瞎猜而已。”
　　说着，月子把一盘龙虾推给了我，“尝尝吧。这龙虾不错，虽然比不上神户龙虾，但是口感清脆。”
　　我谢过月子的好意，接过了龙虾。
　　“月子，说句实话，你的眼睛真的很尖。不过，我觉得和你说话倒是不怎么累。因为，你的性格，让我觉得你很像……”
　　“男生，对吧？”月子侧着脑袋，依旧挂着微笑。
　　“你又猜对了。”我苦笑。
　　“因为你不是第一个对我说这话的人。”月子嘴角闪过一丝洒脱的笑意，“我也一直觉得自己的性格挺man的。或许是我喜欢活得洒脱一些吧。这个世界上没有一块石头没有一滴水告诉你女性就必须温婉柔和，每个人都应该按自己向往的方式去做自己，而不是按世俗的阳光来约束自己。”
　　我没想到月子会忽然说出这一番大道理来，不过这话倒是让我觉得颇有启发。
　　“你的话我完全赞同。没想到你会说这么多有哲理的话语。”
　　“也不算哲理吧。因为我来中国，也算是为了寻找自己的生活方式吧。在日本呆久了，被一个地区的条条框框约束久了就会失去自我，人会被周围的环境同化，人生也会变得模式化，有时候到外面的世界去饱览一番，才能真正认识自己。这一次来中国，也算是一趟‘寻找自己’的旅程吧。”月子的笑意减少了几分，但是说出的话语却依旧显得很轻松。我能想象月子为了自己所谓的“去外面的世界饱览一番”做了多少准备，付出了多少心血，那一刻，我完全能够感受到她的压力。
　　“不过，这样的想法恐怕也没有多少人能够有吧。月子，虽然第一次见面，不过我还是想说一句，你真的是我见过的最有想法的女孩了。”我看着月子，说道。
　　“呵呵。”月子又笑了，自从我第一次碰到她开始，她就没有不笑过，“其实，我也很少和别人说真心话呢。”说着，月子举起了酒杯，一对清澈的明眸看着我，她笑着晃了晃酒杯，道，“交个朋友吧。”
　　我一怔。
　　朋友。这两个字说来简单，但是要去付诸行动，却又是何其的困难。就像王胖子，我和他六年的情谊，却不是简简单单的朋友两个字能够完全阐述的。
　　“那还真是我的荣幸呢。能和一个日本女孩交朋友，我想都没想过。干。”我端起了酒杯，和月子碰了一下，然后缓缓喝下。
　　“呵呵。看你刚才的样子，你应该对朋友这两个字有一些自己的看法呢。”月子抹了一下嘴唇，只笑而不语。“对我来说，在异地交朋友，是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呢。人与人最有趣的阶段莫过于从认识到了解。”
　　“为什么我觉得你每句话都说到我的心坎里去呢？”
　　“是吗。那可能是我们的思想经历差不多吧。”月子再一次笑了，这时候，我们餐桌上的饭菜都已经吃的差不多，百家得也早已喝了个空。“今天约你出来，多少让你困扰了吧。”
　　“不会啊。来之前倒是觉得有点唐突，但是现在，我觉得和你聊天很有趣。”我说道。“你的想法都让我觉得很有启发呢。”
　　“是么。呵呵。其实呢，我也是因为春节没事所以想找个人聊聊天。我在公司认识的同事朋友都走远门了。想出去旅行，但是天气也不允许，就只好出来散散心了。后来想到了你，就约了你。”
　　“春节期间，的确不太好约人。不过，你怎么料到我就一定没有亲戚要走呢？”我看了一眼月子，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
　　“呵，说起来可能你不太高兴。不过，我还记得上次在车上跟你聊天的时候你说过你从小没有母亲，所以我想你走的亲戚相对少一点，或许今天约你你会有空。现在看来，我猜对咯。”
　　“你的记性还真好。真不愧是京东大学的才女。”
　　“承蒙谬赞了。”月子迷人地一笑。
　　“对了，你在白云公司做翻译感觉怎么样？”想了想，最后我还是问到了月子的职业上，“如果你同意的话，我可以让你到我们三鑫来做日文翻译。我们公司前段时间正好走了两个日本翻译，直接导致我们失去了八家日本的合作公司，算是损失不小啊。我正好缺一个日文翻译呢。如果你肯来，我想那就再好不过了。工资上，我可以给你比白云那边更高的份额。”
　　听了我有拉拢的话语，月子端着酒杯，笑了一下，然后抬起头来看着我，道：“听起来挺诱人呢。不过我已经签了一年的合同，除非他们公司主动解雇我，否则我便是有心，也难以从愿了。”
　　“哦，这样啊。那还真是可惜了。”
　　“也不可惜，至少如果你有这方面的忙需要我帮的话，我乐意之至呢。”月子轻笑道。“虽然白云和三鑫算是竞争公司。但是在合同里，可没有限制我日常时间的活动呢。”
　　“可要是让你老板知道了，估计他也会解雇你吧。这事就当我没提吧，谢谢你的好意了。”我说道。白云和三鑫是整个室内竞争最激烈的两家制药公司，可以说是势同水火，如果让月子的老板知道她在背地里帮我，那绝对是会害了月子，既然我和月子都算是朋友了，至少我总不能害她。
　　“呵呵。看来和你交朋友是对的。”
　　月子笑道。
　　“对了，说说你的家人吧，听说你和你的妹妹绮绮住在一起。她读中学了吗？”
　　“那倒没有，她才小学六年级，不过到今年下半年就要上初中了。”我对月子解释道。
　　“那她才13岁吧？和你的年龄差距有15岁呢。”月子有些惊异道。“你说她是爸爸收养的？”
　　“嗯……这个算是吧。是我爸很早以前的一个朋友。”我可不会把雪绮是我捡到这种事说出来，除非我脑袋秀逗了。我只好给了月子一个含糊的答案。反正月子也不会深究这个问题。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听了我的这个回答之后，月子却是意味深长地看着我，晶亮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嘴角却是露出了一丝笑意。
　　“呃，怎么了？突然这么看着我？”月子忽然盯着我的脸看，让我有些不明所以。
　　“呵呵，没什么。”被我一问，月子的神色随即变回了常态，她无所谓地甩了甩手，笑着道。
　　“呵，是么。”月子的神色不太对劲，我不知道她是不是看出我在随便敷衍她，月子察言观色的能力太强了，要是被她看出来我在敷衍她，或许她会用异样的眼光看我。
　　“对了，恕我冒昧了。”月子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忽然问我，“令尊和令堂这么多年，你是否打探到过令堂的消息呢？”
　　呃……我母亲的消息？
　　“呵呵，我从我五岁半开始就没有再见到过我妈了，二十多年来我也没有得到我妈的什么消息，更不知道她是不是还在人世。你为什么忽然问我这个？”
　　“呵呵，只是觉得可惜，没别的意思。”月子带着歉意笑道，“我一直觉得你很了不起呢，能一个人能独立闯出一番天地。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其实，还是靠了一些运气吧。而且，如果可以的话，有时候我会想，我宁可不要走到今天这一步，我还不如安安分分去开一家小店，过着平平淡淡的日子就好。虽然赚不了什么大钱，但是至少安分。”我的这些话都是我的肺腑之言。自从我去了三鑫之后，虽然我的确算是有了一点地位，但是同时我也没有当初那么自在了，自己的手下就几千人张着嘴等饭吃，有些事情，不是自己能够决定的。而且如果我没有来到三鑫公司，我也不会遇上很多让我差点命丧黄泉的危险。
　　“看得出来，你也是个喜欢自由的人呢。”月子再次轻笑，这时，桌上的饭菜已经彻彻底底空了。
　　月子看了一眼饭桌，道，“再点点什么？”
　　“不用了，不用了。我都吃撑了。”看到月子还想点菜，我及时打住她，“再吃下去我都走不动了。”
　　“呵呵，好吧。那就点到为止吧。”月子呵呵一笑，没有再继续去叫waiter。“今晚，吃得很开心呢。到中国来之后，也没有几次吃得这么痛快的。看来吃饭果然要边谈边吃比较有味道呢，对吧？”月子眨眨眼睛，看着我。
　　“你说的对。否则饭桌也不会被称为最容易谈成生意的地方。”
　　“呵呵。在理。”月子拍了拍手，叫来了waiter，想要付钱，我对月子说我付钱就可以了，结果却被月子蹙着秀美，坚定地拒绝了，她歪着嘴笑道，“老兄，不是说了今晚我请客吗。要是再让你付钱，我可是真会困扰呢。”
　　在月子的拒绝之下，我也不好坚持，只好让她付了钱。
　　我看到月子递给了waiter三张百元大钞，然后waiter找了她几颗散钱。
　　付了钱之后，月子站了起来，她微微伸了个懒腰，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了墨镜，重新带到了脸上，“还是感觉戴着墨镜自在。谢谢你在百忙之中来和我谈天吃饭了，今晚真的很开心呢。”
　　“我也是。我算是大涨见识了。”我也站了起来，对月子笑着回应。
　　“下次有空再出来逛逛吧？初来中国，我对很多地方都不算很熟，正缺一个人当导游呢。”月子笑着对我说道。
　　“行啊，乐意之至。”
　　我也爽快地答应了月子。通过今天一个多小时的接触，我了解到月子是个很爽朗乐观，还带点男性化的自信和洒脱。如果是别的女孩子这样邀请我，我肯定会以为对方不是在诱惑我就是在勾引我，对我有所企图，但是这些话从月子口中说出来，我却并不会有什么非分之想。因为月子给我的感觉并不是很像一个娇气的女孩，而更像是一个朋友，甚至是同性之间的正常友情。
　　“对了，你是开车来的？”
　　“不，我习惯步行。因为我想摸熟这座城市。”
　　“那，要不我送你一程吧。”
　　“行啊。那就多谢你了。”月子很是爽快地答应了，也没有拒绝。
　　但是，就在月子同意的同时，我却是忽然想到了一件很严重的事情。
　　“啊呀，糟了。”那个念头闪现在我脑海里时，我整颗心都是沉了一下。
　　“怎么了？”看到我的反应，月子的墨镜后面挑起了一根秀眉，问我。
　　“我刚刚喝了酒，不能开车。春节期间交和谐警查的很严，要是醉驾被逮到就麻烦了。”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恐怕我今天只能把车留在酒店的地下车库了。”
　　“呵呵，原来是这样。没事。不介意的话，陪我走段路？”月子表示毫不介意，她双手插在口袋里，一脸的洒脱和炫酷。
　　“行。”没办法，我居然忘了酒后不能开车这个问题，春节期间是交和谐警查的最严的时候，我真是失策。要是被查到拘留个十天半个月的，我可伤不起。
　　“那就走走吧。”
　　就这样我和月子走出了酒店，那时候时间已经是7点半，走出酒店后，外面的嗖嗖的冷风吹得我脸上微微作痛，我下意识地缩了缩脑袋。
　　“很冷是么？”我的反应没能逃过月子的眼睛。这个眼尖的女孩子总是能发现人的一举一动。
　　“今天可是零度呢。”我苦笑着说，“看来你比我耐寒多了。”
　　看着月子身穿敞口的黑色夹克，双手插在口袋里，一副悠哉的样子，我实在无语。
　　“日本的冬天比这里冷多了。”月子笑道。“两面是海，湿度大啊。”
　　“也对。”我笑笑，却是感觉脸上有些僵硬。
　　我和月子就这样慢悠悠地走在街道上，因为是春节期间的缘故，街道上还有一些店面并没有开业。不过，才刚走了几步，月子却是停下了脚步。
　　“前面是体育中心呢。”手插衣袋，抬头望着前方的蛋形体育馆，月子道，“要不，去那里热热身？”
　　被月子这么一提议，我也抬起头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看到前方不远处的蛋形体育馆，心里升起一股暖意。这么冷的天，去体育馆里运动运动，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行啊。我也很长时间没有体育运动了。去运动运动也不错。真是个好提议。”自从到三鑫公司以来，我真的是很长时间没有有规律地进行什么户外运动了。虽然和王胖子和几位同事去过几次体育馆，但总的来说，最让我怀念的运动年代还是在我高中时期，想到那时候偶尔和同学一起在操场上长跑打球，我心里升起一股怀念的感觉。
　　哎，那样的年代，真是一去不复返了啊。
　　“呵呵，那就走吧。”既然我没反对，月子也就放开了步伐，径直朝着体育馆走去，我和月子并肩走着。不得不说，月子的步姿真的很潇洒，她身体笔直，双腿修长挺直，如果不是因为身高只有1米65的话，以她的身材完全可以去做模特。
　　走路的时候，月子的一头长发会在黑色的夹克后面上下飘逸地飞舞，但是月子却完全不顾忌，任由一头长发飞舞着，显得非常洒脱飘然。
　　黑色的墨镜和夹克，紧收的细腰，挺直的身体，胸部的完美曲线，自信满满的步伐，月子真的给人一种难以形容的傲然气质。
　　我认识的女孩中，真的从来没有哪个女孩有过这样独特的气质。
　　就论感觉来说，马伊可是温和婉约的，唐梦嫣则是娇气妩媚的，而雨慧则是沉默文静的。
　　而月子的这种气质，则只能用魅力两个字来形容。
　　月子本来就有着连唐梦嫣都比之稍逊绝美的容颜，再加上她的独特魅力，真的让人有一种倾倒的气场。
　　单论美貌，恐怕只有单纯可爱到逆天的雪绮才能和月子相比。
　　“快到了呢。”
　　“嗯。”
　　“你平时擅长什么运动？”
　　“我啊。乒乓球，羽毛球，篮球都会一点。以前和我的一个同事打过几次网球。”我说的同事，自然是王胖子和几个在公司有点关系的同事。
　　“呵呵，是么。网球我也会，高中的时候我参加过学校的网球比赛，得过第一名呢。”
　　“真的？那还真是了不得啊。”
　　“呵呵……”
　　我和月子就这样沿着人行道，边走边聊着，街道上车辆不多，偶尔有几辆从我们身边飞过，风吹得我脸上发丝散乱。
　　然而，就在我和月子走了大半段路，眼看着就快走到体育馆的大门时，我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一个娇小的熟悉身影，正缓缓地从正前方走过来。
　　“嗯？”
　　不会吧。难道是……
　　当我看到从前方走过来的身影时，真的是倍感意外。
　　我实在是没料到在这样的日子里还会碰到她。
　　看到那个人影时，我慢下了脚步，心里有些吃惊。
　　“雨慧？”
　　一头短发在风中轻轻晃动，看不出表情的俏脸依旧略显苍白，只是和秋天时不同的是，此刻的她穿了一件和身材不符的褐色外衣，穿了褐色的长靴，还围了一条像是奶油冰激凌似的黄色围巾。
　　但不管有多少改变，我还是能够清晰地认出，从前方僵直走来的，正是那个我熟悉无比的女孩，刘雨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