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連蕭易峰都知道，看來妳們倆這是探過我的海底了……”劉書民又變回了他醉醺醺小老頭的模樣，他搖搖晃晃的回身進了屋子，邊走邊繼續說道：“進來吧，老主席說過的，自己動手豐衣足食……還有倆大白菜和蘿蔔，白菜絲細點切，爆火那麽壹炒。再燉點蘿蔔片，配著二鍋頭給個縣長都不換。妳們先把爐子生上，蜂窩煤在房後，左邊那壹堆是我的……”
　　“您這是讓我們倆動手啊……”孫德勝拉著車前子走進了屋子裏，看到裏面亂糟糟的擺設之後。他苦笑了壹聲，說道：“要不咱們還是外面吃吧，我看胡同外面就有壹家國營飯店。外面看著還算幹凈……”
　　劉書民本來已經脫下了外衣，聽到了孫德勝的話之後，他立馬又將大衣穿上，笑呵呵地說道：“妳早點說下館子啊，這磨磨蹭蹭的，早說這時候都點上菜了。先說好了，得倆肉菜啊……”
　　可能是怕這倆人就是客氣客氣，劉書民壹手壹個，拐著他們倆的胳膊，向著前院走去。
　　這時候，下班的人陸陸續續回來。劉書民的人緣不錯，鄰居們見到劉老頭都主動打起了招呼：“劉叔兒，您這家裏來客人了？這外面天都黑了，您不張羅晚飯，怎麽還往外走？”
　　劉書民笑呵呵地說道：“老家來了倆孩子，我說家裏吃吧，他們倆非要拉著我出去下館子，要請我搓頓大飯。妳說哪吃不壹樣？外面吃飯還得花大頭錢，這錢得計劃著花。可孩子們說什麽也要外面吃，我不去這倆孩子還不高興。那就去吧……”
　　劉書民故意扯著嗓子說，幾乎大雜院裏的人都聽到。在眾人的註視之下，他們三個人這才走出了大門，順著胡同向著外面的國營飯店走去。
　　車前子有些無奈地說道：“吃頓飯至於嗎？妳這大喊大叫的，整個胡同都聽到了……”
　　“就怕他們聽不到，要不這館子不白下了？”劉書民搓了搓手，笑呵呵的繼續說道：“上次我下館子，還是十幾年前院子裏何家二小子結婚。當時老何家有公私合營的底子，那是真有錢，在東風飯店定了兩桌。那扒肉條做的，嘖嘖……可惜第二年鬧XX，老何家就倒了……”
　　車前子聽著熱鬧，孫德勝卻走了心。他嘿嘿壹笑，掏出來從高亮那得來的壹桶中華香煙，抽出來壹支遞給了劉書民，說道：“這麽說來，您老人家壹直待在首都啊。我還以為您會守著武功山……”
　　劉書民壹只手結果了香煙，另外壹只手將孫德勝另外壹只手裏的整桶香煙都抓在了手裏。這才笑呵呵的繼續說道：“小胖子妳還真下心了，能說出來這樣的話，說明我這點底細，妳是知道的差不多了……沒事兒，還有什麽不知道的，壹會等著我喝多了，妳們想怎麽問就怎麽問……”
　　沒過多久，幾個人便來到了胡同外面的飯店。說是國營飯店，裏面也只有六張桌子，和四十年後相比，也就是個小飯館的規模。這時候已經到了飯點，雖說菜價不便宜，可當時得飯店實在太少，吃飯的顧客還是坐了個滿滿當當。
　　孫德勝他們進來的時候，已經沒有空位了。還在有壹桌客人來得早，吃完之後離開空出來了位置。三個人坐好之後，孫德勝讓劉書民點菜。劉老頭好像是來吃冤家的，三個人竟然點了十二道菜，還都是看不到壹點菜葉子的肉菜。
　　雖然孫德勝和車前子無所謂，不過小道士還是勸了幾句：“這麽吃誰也受不了，咱們不說錢不錢的。起碼有點葷素搭配吧？換倆素菜……”
　　“好不容易下個館子，誰來吃素菜了？想吃燉蘿蔔、熬白菜的不會家裏吃嗎？”聽到車前子的要換素菜，劉書民瞪起了眼睛，他繼續說道：“妳們倆小子就不能替我想想嗎？吃不完不能帶回去吃嗎？妳們吃完這壹頓走了，老劉我不知道還要素多少天呢。現在這寒冬臘月的，菜放著壹禮拜也壞不了……”
　　車前子還想要說什麽，孫德勝嘿嘿壹笑，打起了圓場，說道：“您這話說的，哪能就吃這壹頓呢……只要您有空，咱們換著館子吃。什麽全聚德、東來順的，咱們都嘗嘗……”
　　孫德勝的話還沒有說完，小飯店的大門打開。那個小小的蕭易峰從門外走了進來，小家夥的臉蛋凍得通紅，兩條鼻涕吸溜著。他掃了壹圈，看到了劉書民之後，蹦蹦跳跳的走了過來。說道：“師父，妳們院的劉大個說妳來下館子了。我還以為他騙我呢，我是妳唯壹的徒弟，妳下館子還能不帶上我？”
　　“這麽點孩子就知道下館子，坐我旁邊來……”劉書民愛憐的將小家夥抱到了旁邊的椅子上，隨後笑嘻嘻地說道：“這不是妳倆大哥說要請客嘛，我還想著帶幾個菜回去。等著明天咱們爺倆好好來壹頓折羅，既然妳找來了，咱們就壹起吃……”
　　對著小蕭易峰說完，劉書民又對著孫德勝和車前子說道：“托妳們的福了，這孩子還是第壹次下館子——加倆菜吧？服務員！再來個四喜丸子和黃燜雞啊。忘了點酒了……在來瓶大曲，給孩子來瓶北冰洋……”
　　雖然飯店小，不過上菜真是快。十幾道菜不到半個小時都上齊了，桌子上擺不開，索性將後上的菜肴都摞了上去。小蕭易峰第壹次下館子，看的眼睛都直了。也不等他師父發話，小家夥已經抄起來筷子，壹頓猛吃起來。
　　就在劉書民也要動筷子的時候，孫德勝突然來了壹句：“老人家，既然您沒有守著武功山，那就是說這裏——還有什麽東西要您老人家親自看著……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