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五章：肉人型崩壞的眾神

　　“我終於憑自己的本事贏了妳壹次啊。”
　　溫斯頓以壹副慷慨赴死者的姿態說出了這樣的話，配合那溫柔的笑容，反派BOSS的形象壹掃而空，隱約竟有了洗白的跡象。
　　只可惜他所面對的三人，哪怕最為偏向善良陣營的銀霜也沒有悲天憫人的情懷，更何況這裏還有個分外喜歡拆臺的王五。
　　“老傻逼又在裝逼糟蹋小清新了，憑自己的本事贏了壹次？還不如說是憑自己的嘴巴擼了壹管，明明戰略形勢已經壹塌糊塗，偏要擺出勝利者的姿態，溫斯頓，妳已經墮落了。”
　　王五對此實在是痛心疾首。
　　曾幾何時，溫斯頓還是壹座擋在所有人面前的巍峨高山，神級的修為看來就如王五的節操那樣遙不可及，聯盟的支柱金正陽在他面前轟然倒下，從天界降臨的戰神亞歷山大也在他面前倒下。溫斯頓就像壹臺無所不能的推土機，將所有擋在他前面的存在全數推倒。
　　因為他，甚至逼得帝國皇帝夏洛特跑到王五面前求帶求包養，堪稱帝國千年之恥。北地聖山壹戰，溫斯頓單槍匹馬殺光了神聖帝國的保龍壹族，說是兇威滔天也不過如此。
　　只可惜在阿卡莎女王面前，溫斯頓卻毅然決然地從強氣攻轉職成壹副弱氣受，人格變化之快當真令人目不暇接。
　　問題是，這樣的變化，有可能麽？
　　“老頭兒，別裝了。”
　　就連阿卡莎也是壹副好笑的表情：“溫斯頓，妳好歹也是神級的強者，少賣萌，多給自己留點尊嚴吧。”
　　溫斯頓被阿卡莎這句話噎得沈默了很久，那副纖纖弱質的少女姿態才收了回去。
　　“好吧……那麽也容我直言。聖女殿下……”
　　阿卡莎打斷：“早就不是什麽聖女了，請叫我女王陛下。”
　　溫斯頓：“好吧女王陛下……三十多年前，妳從教會至高無上的寶座上激流勇退，當時妳在內部留下的解釋是，出於對光明神的尊重，妳不願意跨出人與神的界限，以凡人之軀觸摸不屬於自己的領域。這個理由很好很強大，很多人被妳感動地熱淚盈眶，然而這終歸是解釋不通的。”
　　阿卡莎問：“比如哪裏不通？”
　　“很多方面，最簡單的壹個，就算妳不想跨出界限，只想著恪守人類的本分，也沒必要因此而背叛教會，那不是與妳對教會的尊重南轅北轍了嗎？”
　　阿卡莎說道：“呵，這妳可想錯了哦，那個時候我真的是因為這個看上去很蠢的理由，放棄了觸手可及的神域。但是我能做的也僅止於此，總不可能為了區區信仰就永遠駐足不前，將自己的天賦白白揮霍。光明教會給了我很多，那麽作為回報，我也不去碰觸他們禁忌的領域，說來還算是很公平的，不是嗎？”
　　溫斯頓說道：“這是妳的真心話嗎？”
　　“不然呢？”
　　“阿卡莎，三十年年前，當妳走到那扇門前卻轉身離去的時候，妳應該是知道了那扇門後面的內容吧？”
　　阿卡莎沈默著笑了笑。
　　溫斯頓說：“那個時候，離去地如此決然，是因為看到門後的緣故吧。”
　　“……”
　　說到這裏，溫斯頓忽然發出壹聲無比惆悵幽怨的嘆息聲，宛如便秘患者茅塞頓開的感慨。
　　“何等明智的選擇啊阿卡莎，只可惜我卻沒能擁有壹雙妳那樣的眼睛！”
　　說話間，卻是壹副悔不當初的模樣。仿佛打開那扇門是什麽驚天動地的大災變。
　　王五忽然想起壹句名言：“那扇門已經被破壞，歡樂再也回不來。”
　　於是實在忍不住好奇，問阿卡莎：“莎莎姐，門後面是什麽？”
　　阿卡莎嘆息：“門後什麽也沒有。”
　　“什麽也沒有？妳是指光明神國？”
　　“嗯，三十多年前，我第壹次站到神國大門前的時候，就已經看到了門後的國度……那實在是超乎想象的壹幕。我看到壹座座巍峨堂皇的白金宮殿，無窮無盡的祈禱者生活在國度中，不斷吟唱聖歌，為光明神提供信仰之力。我甚至能看到壹條條絲線從那些祈禱者的頭上延伸出去，直達神國的最核心。然而那片最核心的空間，也是光明神本人的王座上卻空無壹人……”
　　王五問：“光明神呢？串親戚去了？”
　　阿卡莎聳聳肩：“要解釋這個問題，就要先解釋壹下神明究竟是什麽，目前大陸上主要有兩種說法對吧？”
　　“嗯嗯，壹種是光明教會的說法，這種說法並沒有認真解釋神明的構成，主要指出了神明的強大力量、尊崇地位以及不可侵犯性等等。另壹種則是自由聯盟築夢師的說法，認為神明也只是修為驚人的築夢師，相對而言顯得較為大逆不道，不過從妳和溫斯頓的狀況來看，還是第二種更接近真相吧。”
　　阿卡莎笑道：“錯了哦小王五！”
　　“……請問妳這張笑臉是在譏笑諷刺麽？”
　　“不，因為這其實是很麻煩的誤區，連妳都這麽認為，其他人也難以免俗。事實上神明並不是那麽簡單的概念，相信妳也能想象得到……舉個最簡單的例子，現在妳也開始收集神力，那麽能否告訴我，神力的本質是什麽？”
　　這個問題不難，王五很快就回答道：“是高度凝聚的夢境之力吧。”
　　阿卡莎說道：“或者換個更為客觀的說法，是思想的力量。所謂夢境，也只是人類思想的壹種表現形式，夢境的力量，本質上反應的是思想的力量。”
　　王五：“……隨便妳怎麽講啦，請盡快說重點吧。”
　　“嗯，如妳所說，神力是高度凝練、法則化的夢境之力，是無數個體的思想集合。而至於到神明，則是海量神力的凝練……這個遞進關系，不難理解吧？”
　　“唔唔，請繼續。”
　　“別急著繼續，仔細想壹想，這裏面其實有個很嚴重的問題，能找到嗎？”
　　王五實在不想玩大家來找茬的遊戲：“莎莎姐別賣關子了，妳就直說溫斯頓是怎麽倒黴的就可以了。”
　　銀霜卻非常耐心地聽著，插口說道：“莎莎姐是不是說，神明本身只是某種特殊法則的具現化。然後……並不具備人格化的必然性？”
　　阿卡莎無疑是被這個答案給驚到了，當銀霜說出人格化的必然性時，阿卡莎非常認真地觀察著這位銀發少女，良久之後才緩緩點了點頭：“原來如此，妳已經繼承了北地守護神的神位，所以對這壹切才有更加清晰的認識。妳猜得沒錯，所謂神明，本質上只是法則的聚合物，並沒有人格化的必要。甚至說，通常意義上的神明，根本就是矛盾的產物。”
　　阿卡莎進壹步解釋道：“壹般意義上，當我們提起神明二字時，腦中的第壹印象會出現壹個人類的輪廓。因為光明聖經中提到，人類是光明神以自己的形態制造出來的生物，那麽反推回去，神明就應該具備人類的姿態。這個認知覆蓋了整個西大陸。當然，對於妳們這些遠渡重洋而來的蓬萊人也是壹樣，在蓬萊神話中的神仙也大多擁有人類的外形。然而實際上，神明並不需要這樣的約束條件。壹個神明的誕生過程應該是這樣：當越來越多的人類，對壹件事物存在近似的理解和認知的時候，這種相似的思想就會發生共鳴，最終產生出相應的能量。例如當人類發現了火焰，並開始大規模使用時，火神就在冥冥之中誕生了。”
　　“火神？”
　　“嗯，不單單是火神，人類對任何抽象概念的認知都會誕生相應的神明，水神，風神……乃至廚神，莫不如此。但是大部分神明都很弱小，而且也不會被人們察覺到，只是默默地存在著……然而很快的，隨著最早的宗教活動的開始，人們對神明的概念產生了各種幻想，其中擬人化是最為普遍的壹種。人們將各種神明都賦予了人格，比如性情暴躁的火神，溫柔可親的水神……在這種思維的影響下，通常意義上的神明就誕生了。”
　　“……”
　　“妳聽說過西大陸的眾神時代吧？傳說在非常遙遠的古代，被人類賦予人格的火神、風神乃至各種神，就在人間行走，利用種種神通演繹出精彩紛呈的史詩故事。現在很多人以為那只是古人在記錄歷史時的藝術加工，殊不知那時的記載大多是客觀而真實的。”
　　銀霜問：“那麽後來，為什麽眾神時代會終結？”
　　阿卡莎：“因為神明擁有人格的這個設定本身就是不合理的，如果說人們對水、火之類的概念還有個較為統壹的認知，那麽對火神和水神的幻想就完全不同了。同樣的神明在不同的部落接受膜拜時，可能神像都是完全不同的造型。這樣情況下，神明的人格崩壞現象是自然而然的。”
　　“人格崩壞？”
　　“是啊，人類對神明的定位就不統壹，其結果自然是引發神明的內部崩壞。眾神時代的終結就出於此……然後，光明神的消失，也是同樣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