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两人插招换式了三五个回合后，罗子航就大致摸清楚了乌豹的实力。
　　怎么说呢……
　　就挺失望的。
　　不过作为一个镇子里的地下势力扛把子，乌豹有这样的实力倒也正常，甚至他的实力已经比副本中一些其他作品的主角的实力都要强上几分。
　　用罗子航自己的评价体系来算的话，大概约等于1.7个灵风师兄。
　　别看灵风道人在净虚宫一众“风”字辈的师兄弟中实力垫底，扔到江湖上也能算是个小高手了，而有着1.7个灵风实力的乌豹，别说制霸一镇了，放到整个州府上也都鲜有对手。
　　只可惜在罗子航这种开了天赋挂、还努力练了十多年武功的家伙面前，还是不够看。
　　罗子航略作思考，就决定用乌豹来测试一下自己最近复刻出来的几门武功效果如何……
　　食我的乌鸦坐飞机啦！
　　结果当脸上带伤的乌曹急匆匆地赶来书院，看到的就是自己的老爹和他的那群手下全都躺在了地上，“尸横遍野”中，新来的德业课老师站在中央，毫发无伤、岁月静好。
　　而季明院长此时正带着学院的老师和学生站在一旁，他们脸上的惊讶并不会比乌曹少多少。
　　“哦，乌曹，你来得正好。”
　　罗子航淡定地掸了掸衣袖，冲乌曹招了招手，说：“玄班的那五个学生说，是你袭击的他们，但你父亲却认为你被他们给欺负了，所以你还是先把事情说清楚，让院长来裁定你们谁对谁错吧。”
　　乌曹看了看云淡风轻的罗子航，又看了看倒在地上面带羞恼的老爹，以及那些还在“哎哟哎哟”直叫唤的帮众，愣了好一会儿后，才机械地将整件事的起因和经过向罗子航和季明院长说了一遍。
　　乌豹虽然输了比试，也认可了将事情交给书院来处理，但他还是冲罗子航拱了拱手，替自己儿子出头道：“此事既然交给你们书院处理，我自然不会再插手，之前被打伤的学生，我也会给予足够的赔偿，只是希望书院能够给我家曹儿一个合理的交代。”
　　“乌先生请放心，书院自有规矩，那五个学生会受到应有的惩罚的。”院长季明此时也站出来表态道。
　　惩罚学生的事情和罗子航没有关系，他径直走到了乌曹的身边，恨铁不成钢地呵斥道：“我是怎么教你们的！君子不重则不威……你如果在第一次动手的时候，就将那两个蠢货给打怕了，哪还有现在这些事情？！”
　　一旁的季明院长听不下去了，他拽了拽罗子航的袖子，低声喝道：“吕老师，你收敛一些！而且如果当初乌曹就打伤了他们，那该受处罚的就是他了。”
　　“这是什么道理？”罗子航皱着眉头不满地说道：“被人挑衅了还不许还手的吗？圣人不也说过，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以直报怨是没错，但应该要有个度啊。”季明对罗子航这种“以德服人”的家伙也很是头疼，他干脆扭头对乌曹说道：“如果以后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应该第一时间来找老师。”
　　罗子航撇了撇嘴，在一旁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嘟囔道：“被他老爹这么一闹，怎么可能还有傻瓜会来找乌曹麻烦……这不还是和我说的一样吗？”
　　季明就当做没听见。
　　而不清楚情况的乌豹则小声地询问自己的儿子：“你老师说的那几句话是什么意思？就是那个君子什么的还有那个直啊怨的。”
　　乌曹嘴角抽搐了几下，不知道该怎么向自己的老爹解释。
　　而另一边，程颐也从那五名学生那里了解到了真相，他人虽然迂腐不堪，但为人还是比较正直的，所以在乌豹离开后不久，他就满脸羞愧地来到了罗子航和乌曹的面前，诚恳地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并表达了自己的歉意。
　　除了程颐的态度有所转变外，黄班的少部分学生也因为这次的事情，对罗子航也不像之前那么针锋相对了，当然，以季言静为首的几个刺头学生还是一如既往，还在寻找机会想要“战胜”罗子航。
　　罗子航自然也是一如既往地没将他们的敌意放在心上，照例照本宣科地教完德业课后，就打算回办公室继续琢磨自己的“清风十三式”。
　　结果他才走出教室，身后就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跟着就是乌曹的声音：“老师，我能和你聊一聊吗？”
　　罗子航回过头，其实他是没多少兴趣去当什么知心大哥哥的，但……
　　谁让这就是原本的剧情，而自己正好是主角呢？
　　他的确不想主动地再去演一遍剧本，但事情都自己找上门了，罗子航觉得也没有特意回避的必要。
　　“嗯……去操场吧。”罗子航歪了歪头，调转方向往操场走去。
　　两人来到操场，一群地班的学生正在这里踢足球……嗯，按古代的说法应该叫蹴鞠。
　　罗子航也没有打扰他们的意思，领着乌曹走到一个偏僻的角落，然后找了一块干净的草地盘腿坐了下来。
　　“说吧，想要找我聊什么？”
　　“我……”因为长期受到排挤的缘故，乌曹显然是有点儿交流障碍的，他吭吭哧哧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我是想来谢谢你的。”成功开了一个头后，乌曹的言语就流畅了许多，“然后，我想问的是……老师你为什么会相信我？”
　　原本的台词罗子航已经记不太清了，但他无非也就是一些什么“我是你老师”、“我相信自己的学生”、“我知道你其实并不是一个坏人”之类的热血台词。
　　但……
　　“我没有相信你啊。”罗子航气定神闲地给乌曹浇了盆冷水，然后话锋一转，“不过我也没有相信玄班的那五个家伙，所以我才让你把事情的经过说一遍。”
　　“为什么？”乌曹疑惑地问。
　　“很简单啊，如果你真的想要在校外欺负他们，何必自己一个人上？叫上你父亲的手下不是更简单吗？脑子是有多不好才会想着主动去一打五……你虽然比较能打，但又不像我这么能打。”
　　“我问的不是你为什么相信我的说法，而是为什么会相信我？”乌曹依旧保持着不解的神情，继续追问道：“其他都觉得我是帮派老大的儿子，那必然就是个喜欢欺凌弱小的人，所以学校里没人想要靠近我，也不会相信我的辩解……”他的神情落寞了下去，“这也是我不想去找老师的原因……因为除了你以外，其他的老师都会认为我才是错的一方。”
　　“你试过了？”
　　“什么？”乌曹有些不明所以。
　　“你试过在被动和人发生冲突后，向其他老师详细说明情况了？”
　　罗子航撇了撇嘴，早就看过人物设定的他难道还不清楚乌曹是个什么情况？这家伙的性格就是遇到了事情也懒得解释，到头来却觉得其他人不肯相信自己，其纠结程度也不比游振坤那个超级富二代差了。
　　“没试过对吧？你口口声声说别人对你抱有偏见，可你却从来没想过去主动改变这种状态，反而是破罐子破摔地表现出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现在却在怀疑别人不肯相信你……难道不是你先不相信其他人的吗？”
　　如果从人设上来说，乌曹现在也就高中生年纪，所以有这样不成熟的思维其实还是比较正常的，但是他现在顶着的可是游振坤这个“遭人恨”的富二代的样貌，罗子航就忍不住多怼了他两句，同时也指出了对方的问题所在。
　　“如果你真觉得在书院交不交得到朋友是无所谓的事情，自然可以继续保持你那生人勿近的作风，但如果你想要和其他人成为朋友，不主动一些是不行的。”
　　罗子航站起身来，拍了拍乌曹的肩膀，难得地说了两句顺耳的话：“你是乌豹的儿子，这一点是无法改变的事情，其他人会因此对你有所畏惧也都是很正常的情况，你不可能奢望一群畏惧着你的身份的人，莫名其妙地就对你刮目相看，这种好事只有梦里才有。”
　　“你自己多考虑考虑吧。”罗子航摆了摆手，丢下若有所思的乌曹渐行渐远。
　　在和罗子航聊过之后，乌曹果然有所转变，只是之前乌豹带人来书院闹事的余威犹在，他的努力并没有太多成效，唯一和他走得近一点的只有“势利眼”阮元……也算是现实照进幻想了。
　　除了学院这边的变化外，被揍了一顿的乌豹也三天两头地跑来找罗子航套近乎，这位南浔镇的扛把子心思倒是简单——罗子航比他能打，那他就服……
　　也不知道如此单纯的他是怎么当老大的。
　　不过考虑到他手下那些混混的武力值，乌豹仅凭自身武力也多半够了。
　　嗨！原来他也是习惯“以德服人”的同道中人啊！
　　这么一想，罗子航看乌豹就顺眼了很多。
　　季明院长看到罗子航和乌豹交好，也是喜上心头。
　　陛下派来的人就是厉害啊，这么轻易地就和乌豹搭上关系了。
　　罗子航也乐得他误会，省得动不动就跑来催自己去打探那些没有意义的东西。
　　本来罗子航以为这个副本就会这么波澜不惊地走到贪官们主动露出破绽，然后自己去截获证据就结束了。
　　因为除了乌曹的剧情外，其他几个学生的剧情基本上都是“吕之龙”主动去插手的，所以他只要继续这种打卡上班的状态，其他剧情应该是触发不了的，或者说即便触发了，也和他没有多少关系。
　　然而罗子航却忘记了，当初在《韶华之音》里，那些被他刻意回避的剧情都会在大（剧）宇（本）宙（设）意（计）志的影响下，主动往自己这边凑，现在他都没有回避，只是不闻不问而已，那剧情自然也不会就这么放过他。
　　“老师，你能帮一帮思勰吗？”
　　就在罗子航日常摸鱼的时候，乌曹又一次找了过来，而这一次他找罗子航的原因，则是为了自己新交的朋友贾思勰……也就是梁祁扮演的农家子的角色。
　　然后都不等罗子航敷衍两句，乌曹就竹筒倒豆子似的将事情的经过都交代了一遍。
　　其实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就是校园霸凌而已，翰墨书院放到现代就是私立的贵族学校，里面的学生非富即贵，黄班的学生更是权贵子弟的聚集地，而贾思勰这么个农家子呆在这里面，自然是会受到歧视和欺压。
　　只不过相比现代社会那些骇人听闻的校园霸凌，贾思勰的处境就没有那么凄惨了，最多只是招人鄙视，外加平时被呼来喝去跑跑腿而已，贾思勰甚至偶尔还能得到一点儿赏钱……
　　这在阶级分明的古代，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或者说，贾思勰这处境真搁到古代，是多少穷人梦寐以求的事情。
　　“所以，你找我有什么用呢？”罗子航无语地反问道：“就算我强行让大家不要欺负他，那也只会适得其反，也许之后的确不会再有人欺负他了，可除了你之外，估计也没有人再会搭理他，这真的是贾思勰想要的吗？”
　　这个时代并没有什么冷暴力的说法，所以罗子航也只能用乌曹能够听懂的方式解释了一下自己插手后，贾思勰有可能遇到的情况。
　　“而且你既然跑来找我，想必是已经替贾思勰出过头了，那么他的处境有变得更好吗？”罗子航想了想后，又问道。
　　“没有……”乌曹失落地低下头，“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来找老师你商量的。”
　　“这个忙我帮不了，”罗子航摇了摇头，说：“其他人看不起贾思勰的原因其实和他们畏惧你的原因一样，都是因为你们的身份，想要让他们改变观念，还得看你们自己。”
　　“可问题就是，思勰他没有改变的欲望。”乌曹无奈地说道：“他就像在书院里好好地读书，将来考中进士，光耀门楣，在达成这个愿望之前，他不打算节外生枝。”
　　“那不就得了。”罗子航两手一摊，“既然他本人都没有意见，你还费这个功夫干嘛？”
　　按照原本的剧情，罗子航应该帮助贾思勰在其他人面前找到尊严，然后引导着他想明白人生的出路并不是只有考科举这一条，他应该去做一些自己更擅长的事情——种地。
　　如果这是现代背景的校园剧，这么做自然是没有什么问题，可如果放到古代背景中就完全不一样了。
　　一介农家子能够在书院里念书，这是多少人几辈子都求不来的机会，就算贾思勰将来考不上进士，能够识文断字的他，将来的出路也比普通农夫要多得多……
　　虽说在电视剧的最后，退学的贾思勰成为了远近闻名的农桑巨头，似乎有着光明的未来，但其社会地位可是没有任何的改变，也许他借着如今的同学关系能够平稳地当一个农桑巨头，但当这层关系不再可靠，他在面对官方和商人的盘剥时，还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但如果他能取得一个功名，哪怕只是个秀才，他们家的境遇都会大不相同。
　　在这种情况下，什么走更适合自己的道路那就是在扯淡，“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这句话可不是说说而已的。
　　只不过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建立在正常的古代背景下，现在换成了电视剧背景，而且还是剧情一结束的副本，罗子航想要怎么做其实都没有问题。
　　他之所以不想管这件事，其一就是像他之前说的那样，这种事情，如果贾思勰本人没有改变的想法，其他人再怎么帮忙都没用，还有一个原因就是……
　　他一条老咸鱼，干嘛要费那个力气去帮助一个NPC明晰前路，找回自尊？
　　这种事情想想就麻烦好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