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三章 我们该去哪里？

　　卢修斯的语气中充满了惊恐。
　　这样的情绪，已经有上万年的时光没有出现在他的脸上了。
　　哪怕是被人杀死，分尸，卢修斯也是充满兴奋的。
　　现在，他的脸上却真真切切地带着恐惧。
　　他感受不到对方有一丝一毫的喜悦。
　　唯有无尽的悲痛。
　　无论是胜利还是负伤，都是悲痛。
　　就好像一个犯下了无尽罪行，却渴望得到救赎的人一样。
　　“一切都到了要清算的时候，卢修斯。”来者的声音十分低沉，那张脸庞虽然遍布伤痕，却难掩其中的高贵。
　　他的神色中充满了苦痛，为超凡身躯中流淌的血而痛苦，为本体造下了无边罪孽而痛苦。
　　来者正是福格瑞姆的克隆体。
　　现在他给自己取了另一个名字，救赎者。
　　腓尼基人曾经犯下的可怕罪行，将由他来救赎。
　　几位混沌战士举着武器和枪，犹豫不决。
　　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出手。
　　那张和他们父亲一模一样的脸庞，以及那股同样的压迫感，让他摇摆不定。
　　纵然是投向了混沌邪神的阵营，可对于基因原地的忠诚还是刻在他们的骨子里的。
　　“父亲。”卢修斯再无平日的癫狂，而是面露痛苦地说道，“我请求你住手。”
　　并非看到福格瑞姆的克隆体就让他洗心革面。
　　单纯是被福格瑞姆的克隆体打得差点半身不遂，全身剧痛才会用如此痛苦的语气说话。
　　对方一步步地走过来。
　　几位混沌战士也是一退再退，退到了倒地的卢修斯的身旁。
　　“伊斯特凡的血债，终究是要偿还的，你还记得塔维兹吗？”福格瑞姆的克隆体走到了光芒中，看着到底的卢修斯低声说道：“我的记忆中不断地出现伊斯特凡三号的画面，那是第一次对帝皇的背叛，你们杀死了上百亿的生命，造成的灵能尖叫甚至超越了帝皇主导的星炬。”
　　伊斯特凡三号星球是荷鲁斯清洗忠诚者的第一战。
　　在戴文星球接受了诸神的赐福后，荷鲁斯和亚空间生物达成了合作协议。
　　荷鲁斯负责推翻帝皇，成为新的银河之主，诸神则在背后提供力量。
　　这个协议充满了谎言。
　　诸神对于荷鲁斯得到力量后需要承担的后果只字不提。
　　傲慢的荷鲁斯也没有去思考诸神为什么要帮助他。
　　帝皇离开大远征部队，让他感受到了挫折。
　　刚刚成为战帅，就受到了新建立的泰拉议会的钳制。
　　“我生来就具备着超凡脱俗的力量，这种伟大潜能烙印在我的身心之中，但我能够走到今天这一步，依靠的绝不止这些。我在征战杀伐的铁毡上将自己锻造成型，然而我在两个世纪以来奋力成就的一切都要交给次等人肆意攫取，他们可没有在银河的黑暗角落里挥洒过血汗，这有何正义可言？我的征伐成果要拱手交给卑劣之人接管统治。那么等到战事终了，我又能得到什么奖赏？”
　　被自己昔日的部下重创的荷鲁斯曾这般对他的记述者说道。
　　其中的狂妄和叛逆之意，昭然若揭。
　　他对于帝皇离开大远征，躲在皇宫，又推出泰拉议会这个机构来取代战争议会感到无比的愤怒。
　　傲慢的认为自己才是帝皇最合适的接班人。
　　那些该死的凡人怎么能够夺取自己的权力！！
　　当他被送入戴文的神殿，当他看到了所谓的真相和未来，就毫不犹豫地背叛了帝皇。
　　在伊斯特凡三号，荷鲁斯，安格隆和福格瑞姆，四位原体联手，将各自军团里面那些忠于伟大事业，忠于帝皇的忠诚派清洗殆尽。
　　伊斯特凡三号星球是大远征之梦消逝的开始。
　　是阿斯塔特军团兄弟相残的开始。
　　诸神的狂欢也从那一刻开始。
　　帝皇为人类编制的梦，也是从那个时候慢慢破碎，直到烧成灰烬。
　　塔维兹是当时帝皇之子军团的第一连长。
　　他是其中一位忠诚者。
　　最终牺牲在了伊斯特凡三号星球。
　　此外，还有无畏老兵－瑞兰诺。
　　四王议会之一，第十连的连长洛肯。
　　以及四王议会另一位成员，第二连的连长托迦顿。
　　以及四个军团超过三分之一的阿斯塔特修士。
　　由于他们对帝皇的忠诚，而被列为了清洗目标。
　　卢修斯原本也被列为了清洗的目标。
　　然而，他却出于嫉妒塔维兹得到了忠诚者的拥戴，以及内心想要活下去的软弱，选择了背叛遭到病毒炸弹打击的忠诚派。
　　屠杀了一批奋战的忠诚者。
　　凭借着伊斯特凡三号星球的背叛，卢修斯一跃成为了帝皇之子的高层。
　　并在之后的日子里，不断地利用自身武艺谋杀忠诚派。
　　并用各种手段折磨和羞辱那些落在他手中的忠诚者。
　　那个时候的卢修斯一度十分地膨胀，认为自己剑法无双，是原体之下第一人。
　　直到他遇到了十九军团－暗鸦守卫的沙罗金。
　　卢修斯被沙罗金一顿暴打，在两边脸都留下了对称的伤口，还被刺穿了两个心脏。
　　不知道为什么，他得到了诸神的赐福。
　　就算是死了也能活过来。
　　为此沙罗金没能彻底杀掉他。
　　只是让他躺了一段时间的尸，就再次复活了。
　　卢修斯参与了荷鲁斯叛乱中的许多战役。
　　就连最宏大的泰拉之战，他也活跃其中，犯下了无数难以想象的罪行。
　　泰拉围城期间，那些没来得及逃到皇宫里面接受帝皇和忠诚原体庇护的平民成了他和众多帝皇之子施虐的对象。
　　他们制造了一场场惨绝人寰的屠杀和折磨盛宴。
　　例如在俘虏的双腿绑上重物，让他坐在削尖的木桩上。
　　重物会拖着活人一点点下落，尖刺就会刺穿对方的身体，绞碎那些肠胃，再从口鼻上刺出去。
　　最恐怖的一点在于，整个过程那些人还是活着的。
　　他们会尖叫一整天，为帝皇之子们取乐。
　　除此之外，他们还会给目标注入提升神经敏感度的药剂用极其精湛的技艺剥皮，确保对方能活得足够久，发出的惨叫声足够地刺耳。
　　人类所能想到的一切残酷技艺和人类想象不到的残酷技艺，都在他们的手上被发挥得淋漓尽致。
　　当泰拉之战结束，前去清理的士兵光是看到帝皇之子造成的各种恐怖作品，就吓得昏过去了。
　　卢修斯更是这些暴虐行为的佼佼者。
　　荷鲁斯之乱后，卢修斯并未收敛，而是变得越发地疯狂。
　　接连在不同的世界进行着大屠杀和恐怖的艺术品塑造。
　　死在他手上的人数之不尽。
　　每一个他光临过的城市都笼罩着无尽的恐怖。
　　那些以血肉制造的亵渎，恐怖的作品随处可见。
　　尸体和碎肉填充了那些城市的下水道。
　　其刺鼻的血腥味和尸臭味笼罩整个星球。
　　“那些事情已经过去了，父亲。”卢修斯大喊道：“你不能用那些罪名来惩罚我，你不能那样做。”
　　“我们都得为曾经的罪行赎罪。”福格瑞姆的克隆体看向卢修斯，一字一顿地说道。
　　血肉的眼睛和机械电子眼同时注视着不灭者。
　　在面见基里曼的时候，他自杀未遂，失去了一只眼睛。
　　正是如此，基里曼才给了他一个机会。
　　若是他能清理掉依旧游荡在外的那些叛徒，那他这个复制体就有一丝被救赎的机会。
　　将本体的过错归咎在复制体上，无疑是一种不公平。
　　然而，这对于他而言却是最好的结局了。
　　无论是谁继承了福格瑞姆的记忆，都会为曾经犯下的可怕罪行而感到痛苦。
　　福格瑞姆的罪行不可原谅。
　　惨死在帝皇之子手上的那些无辜者，遭受到的折磨难以想象，人类的语言都难以描述其中的分毫。
　　卢修斯的脸庞浮现恐惧和绝望。
　　若是有一面镜子，那他必然会觉得十分熟悉。
　　这样的表情在以前经常出现在他施虐的对方面前。
　　砰！砰！
　　爆弹的声音响起。
　　那几位混沌战士再也无法忍受克隆体带来的压迫感。
　　他们发出了恐惧的尖叫，并扣动了爆弹枪的扳机。
　　此时，在两侧的走廊也冲出了几位带着混沌之神徽记的帝皇之子。
　　他们拼命射击着克隆体，试图救下卢修斯。
　　福格瑞姆的克隆体动拉起来。
　　他拥有着和本体别无二致的力量。
　　一举一动都带着超然的伟力。
　　无人能够和他抗衡。
　　一个混沌战士被击飞，撞击在了船壳上，使得它出现了扭曲的凹痕。
　　他以无可挑剔的完美姿态战斗着。
　　那十几位混沌战士被他一人包围和屠杀。
　　旋转，跳跃，就如同死神在起舞一样。
　　先是砍下一个叛徒的手臂，又砍下另一个叛徒的头颅。
　　福格瑞姆的克隆体往后一跃躲开了一击凶猛的突刺，优雅地踢飞袭击者手中的剑。
　　微微蹲下然后猛地向上挥出一剑，袭击者的内脏就散落了一地。
　　另一批战士从福格瑞姆克隆体的背后走进来。
　　他们是克隆体的盟友。
　　同样是一批曾经在无知中背弃帝皇，却又渴望得到忠诚和荣誉的可怜人。
　　他们同样开火，向帝皇之子叛徒们倾泻怒火。
　　“父亲，为什么要这样自相残杀！！”卢修斯爬了起来，绝望地喊道。
　　“我等再无荣誉可言，唯有救赎。”克隆体悲悯的说道：“混沌必将败亡，接受这个命运吧。”
　　卢修斯想要阻挡克隆体的屠杀。
　　可就算是他也难以阻挡一位原体的打击。
　　没人知道法比乌斯那个疯子是怎么做到的。
　　他复刻了帝皇最伟大的杰作。
　　他被再次击飞，撞碎了一座亵渎的雕塑。
　　两个混沌战士在他的面前被分尸，鲜血和内脏一起喷出，散落在甲板上。
　　混战中，越来越多的帝皇之子叛徒从四面八方赶来。
　　还有两台地狱兽加入了战场。
　　面对这般的恐怖亚空间造物，福格瑞姆的克隆体毫无畏惧。
　　他战意昂扬，和他的众多同伴一起向敌人发动攻击。
　　那些同伴都是背弃帝国后，又意识到混沌是比帝国更加糟糕的存在。
　　他们渴望回归帝国，却早已被列入了叛徒的名单。
　　只能游走在帝国和混沌之中，直到孤苦伶仃地死去。
　　有一些人倒在了地狱兽的爆弹攻击下。
　　年久失修的装甲被可怕的爆弹直接击碎，连带着里面的血肉之躯也爆碎开来。
　　可是只要一息尚存，他们就还在坚持射击，直到他们的脑袋也被打掉，炸成了碎片。
　　他们的牺牲没有荣誉可言。
　　帝皇的目光不会再注视他们。
　　双鹰旗也不会盖在他们受到诅咒的身躯上。
　　可他们却甘之若饴，这是对过去的赎罪，这是唯一能让他们痛苦的灵魂得到安息的办法。
　　福格瑞姆的克隆体挥动手中那把古朴无奇的武器，斩杀着那些帝皇之子。
　　为了救赎本体的罪行。
　　为了救赎帝皇之子的罪行。
　　他必须竭尽全力地战斗，直到倒下去。
　　地狱兽被热熔光束击穿，连带着里面的受诅咒的灵魂也被炸成了灰烬。
　　卢修斯的末日也到了。
　　连续的击打让他的手臂麻木。
　　克隆体的最后一击让他踉跄了几步，然后就跪了下去。
　　那把华丽的剑被打碎了。
　　他的恶魔之鞭也被砍断。
　　克隆体砍下了卢修斯的脑袋。
　　无头的尸体倒在地上，无意识地抽搐着。
　　殷红腐臭的鲜血喷涌而出。
　　狰狞恐怖的头颅在地上滚动着。
　　剩下的帝皇之子也被尽数砍倒。
　　为他们罪恶的一生画上了句号。
　　克隆体注视着没有闭眼的卢修斯头颅。
　　心中没有一丝喜悦，唯有悲痛。
　　这样的战斗对他而言没有丝毫的荣誉可言。
　　只是在弥补过去犯下的可怕罪行。
　　哪怕那些罪行并不是他自己犯下的，而是本体犯下的。
　　依旧让他饱受折磨。
　　他转头看向其他的同伴，他们的脸上也是如此。
　　作为救赎者，他们不再为自己的胜利感到喜悦。
　　这样的战斗仅仅只是为了弥补自己昔日的过错，有何颜面为自己争取荣誉。
　　“愿你的灵魂得到安息。”一位战士抓住了重伤的同伴的手，为他低声祈祷。
　　他们不敢再奢望向帝皇和现如今的帝国皇帝祈祷。
　　充满罪孽的灵魂不配进入那神圣的安息之地。
　　“愿祂能宽恕我。”那位重伤的战士流下了泪水，“我为曾经的无知和愚昧而悔恨。”
　　留下这样一句话后，那位战士就死了。
　　克隆体注视着那个到死都渴望着得到宽恕的战士。
　　心中的悲痛越发浓烈。
　　他们注定都将迎接这样的结局。
　　背负着永恒的罪孽，战斗至死。
　　“大人，现在我们该去哪里？”一位同伴走到克隆体的旁边，开口问道，“卢修斯已经伏诛，我们下一个目标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