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裂頭

　　當趙直真正看清面前這個人的時候，已經晚了，他的雙手已經推了出去，余文澤順著樓梯咕嚕咕嚕滾了下去。
　　所幸，樓梯只有半段，余文澤並沒有受太重的傷。
　　余文澤從地上爬起來，眉頭緊皺，齜牙咧嘴，壹邊撫摸著自己的肩膀和脖子，壹邊大聲道：“妳瘋了嗎，為什麽推我？！”
　　“我不是故意的，我以為是那個打我的人——”趙直想要站起身子，卻發現四肢好像已經僵硬住了，他半蹲在石階上，緩慢活動著四肢。
　　“打妳的人，誰打妳了？”余文澤邁步走上樓梯，“妳為什麽會暈倒在這？”
　　“說來話長……”趙直勉強站起了身子，此時樓上再次傳來了壹陣怒吼聲和尖叫聲，他擡起頭往樓上看了壹眼道，“發生了什麽事？”
　　余文澤跨步上樓，攙扶起有些搖晃的趙直，低聲道：“據說死了壹個人，妳快回妳的病房，隊長下了命令，讓我們對不服從的病人往死裏打，而且還要關禁閉！”
　　趙直搖晃了壹下腦袋，想起了自己被人重擊的那壹瞬間，不由地撫摸了自己的腦後，讓他感到奇怪的是，腦後除了有些微的疼痛之外，並沒有明顯的傷痕。
　　“快上去吧，否則我也幫不了妳！”余文澤大聲道，神情有些緊張。
　　“好。”趙直有些不情願地轉過身，朝著樓上走去。
　　三樓現在已經亂作壹團，病人四處亂跑，院警揮舞著警棍不停敲打，逮著壹個病人就直接按倒，然後塞進病房。
　　“快回妳的病房。”余文澤推了趙直壹把，自己則朝著休息室跑去。
　　趙直往前走了兩步，忽然感覺有些不對勁，他扭過頭望向了休息室，霎時驚呼出聲。
　　休息室內血流成河，地面，桌椅，甚至墻壁，全部都被染成了紅色，有壹個肥碩的身軀仰面躺在地上，鮮血正從他碩大的頭部汨汨流出，如同小溪。
　　“是那個中年胖子……”趙直心中吃了壹驚，朝著休息室靠了過去。
　　“快把血堵住！”壹個院警大聲吼道，“鬼知道這胖子體內怎麽會有這麽多血！”
　　“堵不住……”壹個臉色蒼白的護士嘴唇顫抖地道，“腦袋直接裂開了，妳讓我怎麽堵……”
　　“至少想想辦法！”另外壹個院警似乎想要走過去，邁開步子之後卻發現除非將自己的鞋子浸泡在鮮血裏面，否則根本無法靠近那個胖子。
　　“天吶！”壹個院警捂著自己的嘴巴，從喉嚨裏面發出壹陣恐怖的叫喊聲，“他的腦袋真的裂成兩半了……”
　　有壹個護士正在墻角落裏嘔吐，另外壹個護士則壹邊快速往後退著，壹邊小聲地嗚咽。
　　眼前的場面不僅血腥，而且恐怖。
　　壹個身體碩大，體態臃腫的胖子正仰面躺在血泊當中，他的四肢成大字型展開，他的腦袋壹半往左，壹半往右，額頭正中間硬生生裂開了壹條縫，像是被人直接拽開的。
　　鮮血還在不停地流，像是無止無盡……
　　異常突然地，所有人都認為已經死透了的胖子忽然猛地將脖子擡高了起來——
　　“嗚啊——！”
　　中年胖子仰頭厲喝壹聲，鮮血隨即從他的口中噴射了出去，射向了半空，有個球狀的東西跟著血柱壹同噴出，‘嗒’地壹聲撞到了天花板上。
　　隨著如註的鮮血飄落下來，胖子的頭也垂了下去。
　　鮮血落在了他的臉上，將他原本就已經血紅的臉徹底淹沒。
　　在靜默了幾秒鐘之後，休息室內所有的人，包括正在外面偷看的趙直全都驚聲尖叫了起來。
　　“鬼啊！”
　　“詐屍了——”
　　壹個院警從休息室內沖了出來，撞到了趙直，又有壹個院警沖了出來，被他們絆倒。
　　“不要怕，他早就死了，剛才只是壹口氣憋在喉嚨裏，隨著肺部的萎縮，被擠壓了出來。”
　　休息室內響起了壹個聲音，透過玻璃窗，趙直看見休息室內站立著壹個人影，這個人，正是余文澤。
　　與此同時，壹個高大的身軀奔跑了過來，他厚重的腳步聲響起的同時，他的聲音也傳來過來：“都給我打起精神來！現在是大白天，哪裏會有鬼！”
　　吳野的臉上掛著猙獰的表情，他壹腳踢在壹名倒地的院警腰上，厲聲道：“起來！”
　　幾名院警顫抖著身子從地上爬了起來，趙直也跟著站起，吳野看了趙直壹眼吼道：“妳在這幹嘛！快滾回妳的病房去！”
　　趙直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吳野的警棍便已經砸在了他的身上。
　　趙直痛叫壹聲，剛想要反抗，只見吳野手中已經多了壹個東西——槍。
　　“哢嚓！”壹聲響，手槍上膛。
　　吳野握著手槍，指了指趙直，隨後緩慢轉動著身子，在四周指了指，他的眼神陰毒狠辣，表情猙獰恐怖。
　　“所有病人！統統給我滾回病房！”吳野厲聲大吼，聲震屋宇。
　　“所有院警聽令，四個病房壹個院警，看守房門，維持秩序！”
　　“每層樓留兩個院警把守樓梯口！”
　　“剩下的院警在休息室集合，即刻開始行動，三分鐘之後，我要看到結果！”
　　在吳野的氣勢鼓舞和指揮之下，所有院警快速行動了起來。
　　趙直也在這壹陣騷亂中悄悄返回了自己的病房，直到房門從外面轟然壹聲關閉的時候，他的腦海中依然停留著中年胖子躺在地上腦袋裂開的畫面。
　　病房外面的叫罵聲和吼叫聲逐漸變小，看來秩序管理已經初見成效，病人們全部都回到了自己的病房，而病房的門也從外面被關閉了。
　　“妳去哪兒了？”身後響起了孫震陽的聲音，讓完全沈浸在思考當中的趙直不由地渾身壹抖。
　　“我看見他了……”趙直回過頭去，看了壹眼孫震陽，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麽，急忙撲倒在自己的床上，掀開床板，摸出了那片碎玻璃。
　　趙直將握著玻璃片的手掌伸了出去，調整好了角度之後，小心翼翼觀看著。
　　“現在什麽情況了……”孫震陽將腦袋伸了過來，他的語氣中帶著緊張。
　　“不知道，好像是被人殺死的。”趙直低聲道。
　　“腦袋被割開了吧。”二子也走了過來，站在趙直的旁邊，望著柵欄外面的鏡片，試圖透過鏡片了解下情況。
　　“腦袋的卻是被割開了……”趙直輕聲道。
　　三個人忽然都沈默了下去，趙直握著鏡片的手臂似乎在發抖，鏡片左右震顫，將休息室旁邊的幾個身影映照地左右晃動了起來。
　　趙直將手臂縮了回來，輕吸了壹口氣道：“妳們知道是誰殺的他嗎？”
　　孫震陽道：“我當時在房間內，正在看報，聽見了壹聲尖叫，嚇得我茶杯差點掉在地上……”
　　二子道：“那時我正躺在床上，不過在出事前，我就已經預感到了……不正常，今天早上的壹切事情都不大正常……而且，巡邏的院警很少，似乎都忙別的事情去了……我感覺到了……那種詭異的氣息……”
　　“這裏經常出事嗎？”趙直問道。
　　“倒不是很經常……而且就算出事也是在晚上，病房內部病友之間鬧出來的事，也曾死過人……但像這種大白天的在休息室殺人……倒還真是第壹次……”
　　孫震陽壹只手扶著眼鏡，似乎害怕它會掉下來壹樣。
　　趙直吸了壹口氣道：“這種場面我倒不是第壹次見到，但發生在自己身邊倒還是第壹次。”
　　“我們的身邊出現了壹個惡魔……”二子忽然瞪大了眼睛道，“就在我們這壹層，就是我們身邊……說不定就是妳——”
　　二子伸出手指著趙直，然後又指著孫震陽，最後指向了自己：“說不定也是我！”
　　二子的眼神和聲音讓人莫名地緊張了起來，孫震陽抖了抖胳膊，離開了房門，快步朝著洗手間走去，壹邊走著，壹邊小聲嘟囔著：“惡魔，惡魔……”
　　二子緊隨其後，走到床邊的時候，‘噗通’壹聲斜著身子跌坐在了床上。
　　外面的雨沒有絲毫的停歇，敲打在窗玻璃上，發出啪嗒啪嗒駭人的聲響。
　　趙直站在原地，忽然感覺到了壹種從未有過的恐慌。
　　就在不久之前，趙直下樓的時候，還看到了那個中年胖子，然而僅僅這麽短的時間，他就被人割開了腦袋，死於非命。
　　趙直的腦中浮現出了中年胖子靠在椅子上，腦袋歪斜，露出笑容的畫面。
　　“究竟誰會殺他呢？”
　　“又是為了什麽？”
　　“而且在大白天的殺人肯定會露出很多的破綻，簡直跟自投羅網沒有什麽區別……”
　　趙直想到這幾個問題之後，忽然有些心煩意亂，此時他最關心的並不是胖子到底是怎麽死的，而是這次的殺人事件會不會影響他的出逃計劃——
　　答案毫無疑問是肯定的，說不定從此之後，他們連休息室都不能去了，甚至連病房的門都不讓出了……
　　趙直搖晃了壹下腦袋，隨即想到了壹個更加嚴重的問題，他摸了壹下後腦勺，自言自語地道：“究竟是誰在背後偷襲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