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七十二章 起始

　　“妳？”
　　“不錯，原始早就預料到了轉世之身或許未必樂意覺醒，我有辦法，讓原始回歸。”
　　玄荒道。
　　元荒、古荒、薪火三尊古老的邪神對視壹眼。
　　希望就在眼前。
　　哪怕祂們熬得住，也實在不願再平白多等千年、萬年……
　　當下，祂們各自收斂了化身，龐大到仿佛藍巨星般的身軀漸漸挪動、遠去。
　　三尊古老的邪神離開，僅剩下這壹尊似乎弱小了不少的邪神。
　　可場中的氣氛仍然十分沈重。
　　古今來看著這尊古老的邪神……
　　盡管祂看上去似乎比元荒、古荒、薪火小上壹些，但玄荒之名……
　　任何壹個達到不朽金仙境，即將進入宇宙之心前線服役的修煉者都絕不陌生。
　　十八尊最古老的邪神之壹。
　　據傳當年他未曾淪為邪神前，和原始是師徒關系。
　　原始的計劃，亦是因為祂的存在才得以執行。
　　“所以，妳打算怎麽做。”
　　古今來道。
　　玄荒仍然沒有說話，似乎在思索什麽。
　　又似乎在考慮如何和古今來進行陳述。
　　好壹會兒，藍光自這尊仿佛藍巨星般的超大光團中投射而出，漸漸形成壹道人影。
　　看到這道人影，本就覺得有些熟悉的古今來先是壹怔，緊接著終於想到了什麽，眼瞳壹縮：“妳是……”
　　“想不到我們的第二次見面，會在這種情況下進行。”
　　藍光凝聚的身影沈聲道。
　　這番話，頓時讓古今來確認了他的身份。
　　“玄天尊。”
　　“我是玄天尊，也是玄荒。”
　　古今來看著這尊邪神凝聚出的人類形態，神色中有些不可思議。
　　玄天尊！
　　是什麽！？
　　乾天之中壹位頗有名氣的天驕人物，天極帝君傳人，天極劍劍主。
　　盡管他曾經壹度成為乾天地界第壹高手，疑似擁有虛仙戰力，但……
　　那也是他人生中最高光的時刻了。
　　而所謂的乾天第壹高手，值幾個錢？
　　別說真仙輩出的仙國了，就算聖土，分分鐘也能拉出十幾個當時和玄天尊相當的虛仙境高手。
　　至於再往後的玄仙界、玄黃星域，以及他抵達的薪火星海、火雲宮……
　　虛仙連成為弟子的資格都沒有。
　　就像龐大帝國的中樞位置，普通人連前去打雜的資格都沒有。
　　而玄荒呢！？
　　十八尊頂尖邪神之壹！
　　以異魔為首的壹座星區四大王朝負責鎮守祂壹人，只要祂有壹點動彈，異魔中的四大王朝就會變得極度緊張，不朽金仙、仙尊，乃至大能者都會跟著頻繁調動，以防萬壹。
　　而眼下，壹尊位於最頂尖的邪神玄荒……
　　和當年乾天那種小地方的天才居然重疊在了壹起。
　　這……
　　“怎麽可能？”
　　古今來道。
　　可緊接著他又想到了什麽。
　　第二次見面！？
　　當年在長生界……
　　“那尊神孽是妳！？”
　　古今來脫口而出。
　　“是我。”
　　玄天尊平靜回應。
　　古今來眼中閃過震撼。
　　玄天尊，壹個人類天驕，他，到底是怎麽壹步壹步變成神孽、變成邪神，再變成最古老、最強大的邪神玄荒的？
　　他甚至感覺……
　　玄天尊才是這個世界真正的主角。
　　壹直默默茍住，發育，時不時出現壹次，在他這位偽主角心中掀起壹陣驚濤駭浪。
　　玄天尊沒有理會古今來心中的差異之感，但他口中說出來的話，卻足以讓人感到石破天驚。
　　“實際上我壹直在想，妳，是不是真正的原始。”
　　“嗯！？”
　　古今來頓時收斂散發的心神：“什麽意思。”
　　“羈絆。”
　　玄天尊道：“原始和玄荒之間存在羈絆！”
　　他平靜的解釋道：“可我和妳之間似乎並沒有羈絆存在，所以我懷疑過妳的身份，甚至懷疑，原始，或許是無始。”
　　“無始？”
　　古今來眼瞳壹縮：“三清殿無始真人！？”
　　“對，三清，又被尊為三聖，原始開辟出來的全新體系亦是三聖境，再加上我和無始間遠超過和妳的羈絆，我懷疑，他才是原始，而不是妳。”
　　玄天尊說著，目光再度看著古今來：“但，這顯然是壹種故布疑陣的做法。”
　　“妳是說……”
　　古今來隱隱猜到了玄天尊的意思。
　　“藍星，才是他布置的轉世之地，但那種布置似乎十分簡單，任何人都看得出來，所以，他隱秘的將第二重布置留在長生界，如果真有敵人找到了藍星，必然會被長生界誤導，以為他的轉世身在長生界。”
　　玄天尊對古今來的來歷已然十分了解，提及藍星亦是平靜自然：“可無始都已經死了，那麽，他就不可能是原始真身，再加上妳異軍突起，短短千年成就大能……所以，布置又回到了藍星，妳，才是真正的原始，屬於藍星的第三重布置。”
　　“無始。”
　　古今來口中念叨著這個名字。
　　他隱隱意識到，這個名字本身就有著某種特殊的意義。
　　“我知道原始的做法，他通過觀摩三千道祖領悟了三聖境之妙，也就是誕生、毀滅、循環，三者融為壹體，誕生、毀滅很容易，但讓兩者循環，並亙古永存，卻如同奢望。”
　　玄天尊徐徐道來：“就像壹個修煉者，修成大能者可能做到，成就古邪神可能做到，讓他在那條類似於神靈神國體系的循環之路走到媲美頂尖大能、古邪神的程度，他也可能做到，但，如果要同時將這三條道路盡數走到極致，這種難度，根本不是壹加壹加壹等於三那麽簡單。”
　　古今來聽得他所言，不得不將“無始”的事放壹放：“所以，三聖境三位壹體狀態，最初靈感是從神靈、修煉者、邪神體系上而來？”
　　“是，但神靈體系……差的太遠了，所以，原始始終找不到門路，直到有朝壹日……”
　　玄天尊看著古今來：“他在嘗試深入宇宙核心時，得到了壹件奇物，壹件蘊含非生非死特性，還能替代神靈體系的宇宙奇物。”
　　說著，他語氣微微壹頓：“妳應該知道是什麽。”
　　“青蓮。”
　　古今來心中明悟。
　　這壹下，他終於明白過來，為何青蓮會同時具備大能般全知全能的神異，又兼具邪神降解之力。
　　玄天尊看他這幅狀態，亦是明白他已經意識到了他的神異。
　　“原本我以為，我和無始真人的羈絆很深，他或許才是真正的原始，但……直到此刻看到妳，我才真正意識到，這正是羈絆的力量讓我們重新相逢，妳和我之間的羈絆，遠遠大於我和無始。”
　　玄天尊平靜道：“如果從這壹點推斷，妳就是真正的原始。”
　　“那麽……”
　　古今來深吸了壹口氣：“接下來，妳要怎麽做？”
　　“我成了玄荒，但我並不快樂。”
　　玄天尊道：“並不是因為我懷念當年成為玄天尊的日子，甚至，我都不知道這種不快樂源於何處，因為，在我心中存在的，只有空虛。”
　　他的目光朝著遠方星空瞭望而去：“我，指的不止玄天尊，還有玄荒！”
　　“空虛？”
　　古今來聽到過很多修煉者說這個詞。
　　歲月侵蝕。
　　當漫長的歲月侵蝕心靈以後，修煉者的心靈就會被歲月帶來的空虛所吞噬。
　　可眼前的玄荒……
　　“我壹直在追尋我人生的意義，可直到今日，我都已經恢復為玄荒，可我發現，玄荒心中，有著更大的空虛，以至於，我甚至不願用玄荒的身份生活，寧可做玄天尊，至少……還有壹個羈絆存在。”
　　玄天尊目光再度落到古今來身上：“盡管這個羈絆，實際上只是壹場布局的壹部分，可至少……我知道，我為什麽活著。”
　　古今來看著玄天尊。
　　或者說……
　　玄荒。
　　這位邪神當年之所以輕易被原始說服，冒著“生命危險”和原始嘗試修行三聖境，或許，本身就是因為他已被空虛吞噬。
　　哪怕……
　　隕落，估計也不會在祂心中激起任何漣漪了。
　　看著他，古今來感受到了壹種悲哀。
　　心靈即將死去的悲哀。
　　“所以……我會放妳離去。”
　　玄天尊突然道。
　　“讓我離開？”
　　“是。”
　　玄天尊道：“妳如果變成了原始，羈絆就沒有了，如果妳還是古今來，羈絆存在，至少……我不會被玄荒的空虛完全吞噬。”
　　山窮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壹村。
　　古今來深吸了壹口氣：“妳打算怎麽做？元荒、古荒、薪火，不會允許妳這麽做。”
　　“去宇宙核心。”
　　玄天尊神色平靜：“我當年在被空虛折磨時，曾去過宇宙核心，直面過三千道祖……邪神們都知道，三千道祖執掌三千大道的權柄之力，可祂們自己或許都沒有看清楚，三千道祖似乎並不是生命修煉而成，亦不是什麽修行境界，他們本身就代表這方宇宙的權柄，屬於整個宇宙的根基，對抗三千道祖，就是在對抗整個宇宙的循環糾錯機制。”
　　他緩緩道：“因為，如果所有生靈都修成不朽，擁有真正永恒的生命後，這個宇宙，將變得只有誕生而沒有毀滅，到時候，循環打破，宇宙，將會湮滅終結。”
　　“所以說，邪神的出現，本就是壹種必然？就是為了遏止越來越多不朽境……不，應該是能以寂滅躲過道祖肅清的大能者而存在？”
　　古今來有些恍然。
　　“是。”
　　玄天尊說著，頓了頓：“又或者不是。”
　　“嗯！？”
　　古今來看著他。
　　“也有可能……”
　　玄天尊想到自己當年深入宇宙核心依稀看到的光影，那是壹方更浩瀚的星空：“道祖已經無暇肅清不朽眾生了。”